十一月初六晚,戌时。
安梁城东城,望月楼外。
望月楼外的大道名为临安街。此时天sè已黑,望月楼上灵气灯闪耀,只见近二十余丈宽的临安街上人头攒动。
望月楼斜对面一处酒楼之中,邢思诚与楚元坐在二楼临街位置。
“元兄,看来你今rì的竞争对手不少啊!”
邢思诚看了眼窗外的景象,面带挪揄,笑道。
楚元闻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这年头什么人都敢想娶应琳小姐,怕是大半之人今rì连望月楼之门都进不去!”
二人邻桌有一酒客,似醉非醉,听闻邢思诚笑言,面带不愉,嗤笑一声,高声道。
这酒客同桌之人听闻此言,面sè微变,瞪了一眼那人,对楚元二人歉意一笑,拱手作礼。
邢思诚与楚元对视一眼,却是哑然一笑。
...
“山南郡沙家的沙解甲!这等人物也来了么?”
“岳云远、杨觉离,广安府沥峰门的内门弟子居然也来了?”
“那是...曲阳府秦可安、秦可言!秦家怎会让嫡系子弟来此?”
...
听着酒楼内外众人的谈论,邢思诚和楚元相对无言。
“元兄,你当真不考虑一下吗?”
看了眼紧闭大门的望月楼,邢思诚心中一动,传音问道。
楚元抬头看着邢思诚,摇了摇头,传音道:
“若不是走投无路,我是不会入赘的!”
邢思诚似是有些诧异,盯着楚元看了片刻,似是有些明白楚元想法。
“横川道尊也曾为大楚辰氏的赘婿,元兄你怎会有此想法!”
见楚元不答,邢思诚摇了摇头,看了眼窗外的秦可安与岳云远杨觉离等人,冷笑一声:
“若是元兄你真的无意于此,那今rì切莫与秦家和沥峰门弟子起了冲突。二家弟子来者不善,若是他二家弟子真能得那白应琳倾心...”
见邢思诚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楚元也是一笑。
白家、秦家、沥峰门三家积怨已久。
传闻数万年前,人族势弱,天水河南岸俱是被妖族与蛮族所占。白秦二家祖辈与沥峰门开派祖师三位道君,yù效仿辰氏和无极宗立楚的旧事,在今rì安梁城所在之地立宋,誓要为人族再立一栖息之地。
三位道君北倚出云山脉,南征蛮族,至今rì大荒沼泽以南十万大山之中时,沥峰门开派祖师被蛮族强者围困。白秦二家祖辈道君却未出手,后来沥峰门开派祖师重伤脱困而出,与白秦二家道君割袍断义,远走广安府,立沥峰门。
之后白秦二家也屡生龌蹉,白家占了上扬、安梁二府,自称为宋地王室。秦家占曲阳府成一大世家。而之前声势浩大的宋国也因此困于五府之地。
数万年来,三家之间虽谈不上势如水火,但也是争斗不断。
...
“今rì所来,都是纵横一郡的天才人物啊!”
“我宋地五府九十六郡的年轻一辈,近年来天才迭出。想必后年鲁国术武峰上,定会大展雄风,力压八国,扬我宋地之威!”
“不错!前有白真源威震八国,后有我宋地群英,想必我大宋为八国之首之rì不远矣!”
“看,那是...”
“大楚大派的弟子!”
...
楚元与邢思诚正闲谈时,突然听闻窗外喧嚣之声又盛了几分。二人扭头看去,只见六派众人踏空而来,身上宝光闪现,落于望月楼门前。
远远看去,只觉六派男子皆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几位女子仙姿佚貌,美如冠玉。举止之间尽显大家风范,令众人忍不住升起自惭形愧之感。
“玄器护体!真是好大威风!”
知道楚元与数派之人无甚交情,邢思诚见六派众人仗玄器威能,无视安梁城禁空禁制,冷笑出声。
楚元闻言,心中也是暗暗点头。
这些大派弟子,仗着门派荫庇,到了他家境内,竟还如此跋扈,当真是取辱之道。
怕是此举要引宋地之人同生愤慨之心了!
果不其然,六派之人一下落就占据望月楼门前之位,顿时有人心生不满。人群之中传来yīn阳怪气的声音。
“左右也不过是地阶武者而已,仗着一二玄器,有些人还真当自己是天阶真君了!”
宋地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早闻大楚之人狂妄不已。今rì一见,果真如此!”
...
褚云、张泽、刘青等人闻言目光一闪,看向人群,面带寒意。
“小小散修,偏居一隅,坐井观天,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肖绮雯养气功夫不佳,听闻众人讥讽,按捺不住,冷冷出声道。
此言一出,犹如火上浇油,宋地众人大怒。
“大楚之中,尽是你等嚣张之徒吗?”
有一人听闻肖绮雯话语,排开身前之人,走向六派众人所在之处,冷然道。声音不大,却是压下附近吵闹之声,传入众人耳中。
楚元定睛一看,似是前些rì子在鸿雁楼中见过的景石郡散修,汪楠。
肖绮雯见汪楠站出,一张俏脸微寒,娇声斥道:
“我等也是尔等能够评论的吗?小小散修,果然不知礼仪!”
说话间,肖绮雯袖口一摆,一道罡风突然在身边出现,刮向汪楠。
汪楠猝不及防之下,罡气护住双手,双拳轰向来袭的罡风。罡风触及汪楠的双拳却是突然一散,却又在其胸前一聚,压向其胸口。
汪楠面sè一变,连退数步,那罡风方才散去。再看向肖绮雯,面sè一青。
“现在知道是谁狂妄了吧!”
肖绮雯娇笑一声,看了眼汪楠,面带不屑。
“绮雯!”
肖庚荣似是不满肖绮雯出手,轻声斥道,随即又冷冷看了眼汪楠。
汪楠听闻肖绮雯话语,怒气上涌,正待出手时,被肖庚荣看了一眼,只觉一股凌厉之势压下,浑身似被浇了一桶凉水。
汪楠心中骇然,看了一眼肖家兄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犹豫了一下之后,也不言语,面sè通红,带着一股羞愧之意,躲入人群之中。
肖庚荣虽面上不显,但神识一直暗暗观察汪楠,见其退走,心中嘲意一闪。
无胆散修!
边上宋地众人见声名不弱的汪楠连六派中看似最弱的一人随手一招都接不下,顿时一静,不敢再言。
此时临安街上,人群之中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但望月楼前六派众人所在之地竟是空出一个大圈,无人敢入。似是整条街上的众人都被六派几人压住一般。
“哼!六派还真当我宋地无人!”
六派众人不远处,有十余人聚在一起,其身边也空处一圈无人之地。其中为首之人正是岳云远、杨觉离二人。十余人以二人为中心,微不可查地分为两个小圈子。岳云远看了一眼六派众人,又扫过杨觉离,冷笑一声,领着身边数人往六派所在之处而去。
...
“杨师兄,我们...”
杨觉离身边一人,见岳云远走向六派,眼光一闪,低声道。
“不必管他,白真源不会让他们打起来的!”
杨觉离看着岳云远背影,又看了眼远处秦可安等秦家弟子所在之处,面露玩味一笑。
岳云远,你还真会收买人心!不过这些散修,又有何用?
秦家!
...
岳云远等人向六派众人所在之处缓缓而进,行径路上之人俱是心中微动,让开一条道来。
短短数十步距离,竟是走了盏茶时间。
褚云见岳云远缓缓走来,身后宋地之人簇拥,竟是将众人之势汇聚成一股,顿时心中一沉,面sè一肃。
张泽、刘青、任素芸、曹广定、肖庚荣等人也是察觉,看着行来的岳云远,面sè凝重。
岳云远行至六派众人七步之遥处,身形一定,携身后宋地众人之势压向六派诸人。
“吱...”
众人正僵持时,望月楼大门缓缓而开。
白真源昂首而出,淡淡扫视周围一眼。众人只觉心中一冷,诸般心思俱是一散。
“诸位,今rì舍妹会友,还请进楼一叙!”
白真源声音平淡无奇,但却似有莫大魔力。众人闻言俱是轻轻点头,再抬首时却是相顾骇然。
“惑心咒!”
楚元坐在酒楼之中,离白真源所在足有百步余远,却仍被白真源声音所惑。古无刀轻震,方才回过神来,看着白真源惊异道。
邢思诚面sè也是一沉,道:
“白真源恐怕距离天阶只有一步之遥了!”
临安街上的众人都被白真源所摄,偌大一条临安街上,此时竟是落针可闻。
白真源面上古井无波,身体微侧,看向六派众人,道:
“诸位,请!”
当下也不管六派众人,转身进楼而去。
六派诸人见状,面上俱是一僵。杨妙可云袖轻扬,轻声道:
“诸位师兄,还是先进楼吧!”
话中似有深意。诸人相视一眼,压下心中不愉,跟随白真源而去。
岳云远费尽心思才汇聚的大势被白真源轻易破去,心中暗恨,眼中寒光闪烁,回首看了眼杨觉离和秦可安二人所在之处,面上一嘲,跟了上去。
...
“思诚兄,拜托了!”
楚元见众人进楼,站起身来,对邢思诚躬身一礼,肃然道。
邢思诚见状面sè一正。
“元兄,我定不负所托!”
楚元与邢思诚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邢思诚看着楚元的身影,手上把玩着定气盘,双眼微眯,面露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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