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冰父亲的废旧物资公司远在市郊,占地面积足有五六千平方米,员工近百人。
燕川的工作就是拣选纸壳和纸张。他和二十几个员工,每天只要把收购来这两种废旧材料分拣开,打上包装,检斤过称就可以了。工作虽然简单,但每天要应对数以百计的大小车辆送来废品,倒也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不过,这里开出的薪酬还比较好,底薪一千五,加上一斤五分钱的提成,一个月至少能拿到三千多元工资。何况,公司中午还管一顿饭。对此,燕川非常满意。
十几天下来,燕川分拣的速度也快了起来,从最初的一天分拣出一千多斤,到现在每天能分拣出二千多斤。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差不多能拿到四千多的薪水了。所以,燕川每天都骑着花二十元;在这里买来破自行车,以宝马的速度从市区到公司,再从公司到市区。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半个多月过去了,肖冰打过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下燕川在这里工作的情况。说自己正忙着开店,等有时间再聚后,便没了音信。沈家骏隔三差五就打来一个电话,天马行空地聊一聊。在此期间,沈家骏带买了一堆吃的东西来过燕川现在寄住的地方,两个人喝了大半夜的啤酒,也顺便畅谈了一下人生的理想。
沈家骏和大多数家庭条件优越的年轻人一样,在国内一所很有名气的商学院毕业后,在父母的强烈要求下,回到了江城管理家族企业。他的父母原来都是一家国企医药公司的职工,改制以后就盘下了一个药品小批发部,历经二十多年的艰苦创业,成为了江城同行业中赫赫有名的药品批发零售连锁企业。沈家骏并不满足于现状,,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他父母的企业,并不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在父母羽翼的庇护下生活,是他感觉到最为痛苦的事情。他梦想有一天能靠自己的实力,而拥有一家属于自己企业,来实现他的人生价值。
当沈家骏问燕川的梦想是什么的时候,燕川还真的没答上来。最后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沈家骏听完连呼燕川大气魄,当浮一大白,便一口气喝光了一瓶啤酒,然后就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
杨子江,田千里,江涛都来过电话,听燕川说又找到一份新的工作,也都替他感到高兴。杨子江依旧是东奔西跑的满天飞,忙得脚打后脑勺。田千里依旧过着游侠一般的生活,在各地游荡着。江涛在父母所在的国企也找到了一份临时的工作,工资不高,但工作很轻松。
九月一rì这一天对一般人来说,也许是一个普通的rì子。但对燕川来说却意义重大。因为这一天不仅是他二十五岁的生rì,也是他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正是这个转折点,改变了他的人生和命运。
事情要从一个龟背说起。
九月一rì一大早,燕川就骑上了那辆除了铃不响,其他没有一处不响的破自行车,从寄住的小区出发了。从小区到废品公司,大概要骑行四十分钟,途经一个广场和一个公园。当燕川骑行到公园的时候,一只喜鹊像喝多了一样,莫名其妙地撞到了他的身上。一只还罢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接连又有两只喜鹊像轰炸机一样,对准他的脑袋就俯冲下来,吓得燕川险些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奇怪哉也!燕川直到走进废品公司大院门口,还一直琢磨这件事儿。
“小燕来了,你今天又是第一个来的。”打更的老王头说。
“王大爷,你吃饭了吗?”燕川送问道。
“没吃呢。人老了,饭量也跟不上了。一天不吃饭也感觉不到饿。”老王头说。
“王大爷,有送货的车没有?”燕川问道。
“在你之前,刚刚有个倒骑驴来送货,我放他进去了。我要不看在他年龄小,就知道养家糊口的话,哪能违反制度让他先进院呢?”老王头絮絮叨叨地答道。
“哦,那我过去看看,是不是我们组的货。”燕川说。
废品公司大院里,每天都会有下面县乡镇收购站的汽车;以及一些走街串巷收购废品的三轮车来送货。废品的种类很多,上到钢铁铜铝,废旧的各类家电。下到淘汰的家具,橡胶,塑料,玻璃,纸张等,都要逐一分类。县乡镇收购站送来货大多都是分拣好的,也容易拣选。最麻烦的是那些骑着三轮车来送货的散户,他们只要价钱合适,看着有利润的东西都会收够来。因此,分拣起来的难度会大一些。而正是这些走街串巷收购废品的小贩,是废品公司懒以生存的主力军。
“你忙去吧,我也该打开大门了。”老王头说。
燕川推着自行车从小门走进了大院,看到一辆人力三轮车停在一个仓库门口。燕川把自行车放在了门口的存放处,就向那辆三轮车走了过去。
“早啊!”燕川向骑坐在三轮车上,把头趴在车把上打盹的人说。
“燕哥,你也早。”这个人抬起头来说。
“麦子,你今又是这么早?”燕川问道。
通过十几天的接触。燕川知道这个叫麦子的少年是安徽人。今年只有十九岁。家住在安徽下面的一个小村里。家里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姐姐正在念大学,弟弟在读初中。一晌三分地的收成,是一家五口人的主要经济来源。麦子十五岁就随着同村的一个叔伯哥哥来到了江城,开始了走街串巷收购废品的生涯。燕川也问过麦子,怎么不读书了,麦子自己的说法是,他大小就贪玩儿,也不是读书的料,还不如出来多赚一点儿钱,供姐姐和弟弟读书。麦子也像燕川一样,基本上每天都是第一个来到废品公司,把昨晚收购来的废品卖掉,再去东跑西颠收购废品。这样的话,他一天就能比别人多跑一趟。
“我昨晚七点就凑够车了,今天就早一点过来吧。”麦子答道。
燕川向麦子的三轮车上看了看,看到除了有一辆散了架的自行车,两个破电视,还有一大堆矿泉水饮料瓶和一个破旧的木箱。燕川看到没有自己那个组的废品,刚要扭头走。麦子说:“燕哥,那个木箱子里还有一些旧书,你拿过去吧。”
燕川停下了,打开了那个不太大的木箱,只见里面有二三十本《xxx选集》和一些发黄的稿纸,很显然是特殊时期时期的东西。他便回到仓库前找来了一个纸壳箱,把这些书和稿纸都装了进去。装到最后的时候,他在箱子底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一个龟背一样的,一面凸起,一面凹陷的东西,凸起的一面有一块块方块的图案,凹陷的一面,密密麻麻的刻着一些像字,又像花纹一般图案。
“麦子,这是啥?”燕川举起这个东西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连着这个箱子一起收上来的。”
燕川把这个东西随手又扔回了箱子里,转身抱着纸箱子走了。
这时,送货的三轮车也来了十几辆,公司上班的人多了起来,他们彼此打过招呼后,便分散到各个仓库去了。
燕川正忙着打包的时候,麦子骑着三轮车走了过来。
“麦子,卸完车了?”
“卸完了,就等着检斤了。”麦子说。
“等一下,我打完包就给你检斤。”燕川说。
燕川看到那个龟背一样的东西还扔在三轮车上,在阳光的照shè下,隐隐泛着红sè的光泽。他的心中一动,这不会是一件宝物吧?在此之前,燕川就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古董市场捡漏的故事,其中就有在废品收购站收到珍品古董的例子。这个龟背样的东西,会不会就是一件宝贝呢?
“麦子,把你这个东西给燕哥吧。”燕川问道。
“行啊,我想着一出门儿就扔了呢。”麦子说。
燕川从三轮车上拿起了龟背,脱下运动服缠裹了两下,就放到了地上。
“燕哥,这是个啥东西?”
“我也不知道,等我拿回去研究一下。”
燕川给麦子的书和废纸检完斤后,撕下了一张小票递给了麦子,麦子便乐颠颠地骑着三轮车去别的分拣组了。
夕阳西下,燕川心情愉悦地蹬上破自行车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今天分拣了二千八百多斤纸壳和废纸,以五分一斤算,自己今天能赚到一百九十多元,再加上底薪,,那就是二百四十块钱,虽然累得腰酸背痛,但也值得了。
早上的喜鹊撞在了自己的身上,应该就是这个预兆了。燕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