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不武、李满屯他们当然也有带差生的任务。相互之间都憋着劲,共同的对象都是张秋生。一致认为可不能让这小子比下去,起码不能差太多。否则那小子得瑟起来,非得把人气坏不可。
有意思的是,这些人都有尚方法宝。有的是尚方宝棍,有的是尚方宝尺,有的是尚方宝刀,还有一个是尚方宝链,最有意思的是李满屯的尚方烟袋锅。
谁不巴望自己的孩子好?一不小心孩子走了歪路那是哭都没眼泪。二十一中虽说是全市最烂的学校,里面却有许多干部子弟。这些干部子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穷人家的孩子不学好就干脆不学了,初中毕业就让他打工去。或者就任随孩子在社会上混,混到哪一步是哪一步,家长正为生活在拼命,哪有时间去管孩子。
干部家庭就不同了,孩子哪怕只有一丝丝希望学还是要上的,哪怕是混一个文凭。看着孩子惨不忍睹的成绩,好学校是去不成了,即使找人将孩子送到好学校也会被活活拖死。烂学校就烂学校吧,好歹混个文凭,以后再说。最不济高中毕业送他到部队去,就不信军队管不好他这野马似的xìng子。
二十一中烂也就烂在这儿,孩子在外面闯了祸家长帮着擦屁股,孩子被欺负了家长帮着找后账。盼着孩子学好,家庭教育不得法也没用。
李满屯帮助的对象叫秦川,父亲是市中级法院的一个庭长,已经去世的爷爷原是市政法委书记。李满屯和另外一个女生学着张秋生也搞了个家访,向这个家长说明了来意,并把自己从小学到初中的成绩让家长过目,证明自己有资格帮助他的孩子。
庭长看着李满屯的成绩单,门门功课就没有低于九十五分的。听说梁老师指派他帮助自己孩子,一帮一一对红。不,是二帮一,三人一起红。庭长夫妇俩差点流下感动的泪水,终于遇到好老师了!终于遇上好同学了!
许多人遭遇失败都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千方百计的在别人身上找毛病。庭长夫妇就是认为自己的孩子原本是非常好的,只是没遇上好老师,又被其他同学带坏,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庭长夫妇也听说了梁司琪是博士,全省优秀班主任。心想博士水平就是高啊,优秀班主任也不是白叫的。
庭长仿佛看到了儿子的希望,很是激动。为表示积极配合学校教育孩子,从房间里拿出一支烟袋锅。北方老汉抽的那种烟袋,一尺五寸来长,前面是一寸五左右的铜锅子,后面是汉白玉的烟袋嘴,中间是明净瓦亮呈紫红sè的竹管。别的老干部进城后都渐渐洋派起来,而秦川的爷爷却一直保持着农民作风,一直到死都这样。
庭长双手捧着烟袋锅,眼含泪水庄重严肃的递给李满屯:“他爷爷没见到孙子学好,临死都不闭眼。这是他爷爷用了一辈子的烟袋,小李同学你拿去。今后你用这个打他,就如同他爷爷在打。”李满屯在同学家长面前到是规规矩矩严肃认真,双手捧着烟袋锅说:“叔叔放心,三年后我会连同秦川同学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起还给您。”这话让庭长夫妇听了心花怒放。想不到误打误撞来到二十一中,竟然遇到最好的老师,最好的班级,又有这样好同学。儿子的前途看来不用愁了,起码不用时时担心去派出所捞儿子。
出了秦川家门,李满屯就故态复萌,其实比张秋生的祸害也差不了多少。他东张西望,要像张秋生一样找个东西立下马威。宿舍区外不远就是新落成的中级法院大楼,大楼前是数十级台阶,衬托的大楼格外的庄重威严。台阶前一边一个石狮子,呲牙咧嘴雄壮威武。
三人来到石狮子前,李满屯暗暗将内力贯注到烟袋锅上。他真气还不能够外放,要他隔段距离打人还做不到,但贯注到兵器上却足足有余。
李满屯指着石狮子说:“这石脑袋比你的肉脑袋结实吧?”说完看似轻描淡写的用烟袋锅对着石狮子头一敲,只听轰隆一声响,石狮子头碎了半边。
李满屯有点不满意,怎么才敲碎半边呢?要是孙不武敲会怎样?他现在是不与张秋生比了,张秋生肯定比自己强,比了也没劲。但千万不能输给孙不武,这一点是必须坚持的,否则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可是却将旁边的女生与秦川吓坏了。特别是秦川,自己的脑袋当然没有石头结实,可现在不是考虑自己脑袋问题。这可是法院的石狮子,刚刚从外省著名的石雕之乡买回来的,光运费就花了不知多少。要是被发现祸事就大了。
秦川泪流满面的想,我这是进了怎样的一个班级啊?班上的大神们一个比一个祸害,可又一个比一个学习好,还又一个比一个能打。看着李满屯若无其事的样子,秦川又加上两句:一个比一个能惹事,又一个比一个不怕事。人生的最高境界恐怕就是像我们班的大神一样。其实是无比的祸害,但却人人都说他们好。我们以前的混跟他们比算什么啊?连小儿科都算不上。
秦川下决心跟着班上大神们混了。第一就是要将学习搞上去,学习是一好遮百孬。高一一班的祸害们还不就是学习成绩漂亮,哪怕作恶多端大家却都说他们好?另外一定要学武功,他们除了要教我学习,武功恐怕也会教吧?
武功当然教,不仅教武功还要打篮球,每天清早练长跑,每天傍晚扎马步练蹲桩,后来又增加打沙包。大神们指导练习方法也不陪练,只是不定期的检查。说好了如果发现不合格会有惩罚。
会有怎样的惩罚曹忠民、秦川们不知道,因为他们都很努力。学习不行,练武又怕苦,文不成武不就,自己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免得活在世上丢人。
校长季长海这时坐在办公室里,高一一班的动静他早就知道了。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期中考试后接着就要全市联考。今年是把宝押在了高一一、高三一两个班,希望在联考中前进几名,也算打了个翻身仗。
时间还太短,小翻身要等高考。高三一能有那么几个上重点分数线,二十一中就算有了零的突破。不,也不指望重点分数线,只要能考上大学,哪怕只是二本三本,那也是零的突破。真正的大翻身是寄希望于高一一班,高一一班整体素质好,希望就在他们身上。
可是高一一班这时来这一出,大出季长海的意料之外。高一一班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不知道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还有期末考试,也就是全市联考?你们不知道学生的唯一任务就是学习,年纪这么小急着挣钱干嘛呢?学习搞好了,考上名牌大学,以后有的是挣大钱的机会。这些道理学生不知道,梁司琪也不知道吗?
想到这儿,季长海坐不住了。他要找梁司琪问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随即季长海想到一个问题,又慢慢坐下来。自己亲自在会上说过,高三一和高一一班就交给梁司琪了,随便她怎么带,学校绝不干涉。
梁司琪到目前为止没出过什么错,两个班班纪班风和学习成绩明显比其他班级好的不是一点半点。而且梁司琪来二十一中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校领导和老师们都能看出来,她的教学方法和教学风格就是与众不同。轻轻松松,随随便便,举重若轻,她带的两个班还就成了二十一中的明珠。这个任何人都没法不承认。
没有理由去亲自质问梁司琪,这个问题难不倒季长海。一校之长对付一个教师有的是办法。他将教务主任喊来,要教务主任去问问梁司琪。
教务主任兼高一二班的班主任。季长海觉得将宝仅仅押在高一一班是不够的,其他班也要跟上去。其他班如果能出一两个二本三本啥的,那不也很好吗?出家人不爱财越多越好,能考上大学的学生就是二十一中的财富。所以季长海将自己的心腹派到高一一的隔壁班,要他盯紧高一一,高一一班干什么他们班就可以干什么,无需向他汇报。
可是高一一班的学生有近一半都是特殊人才,别的班根本无法复制。教务主任累死累活,心力憔悴也学不到高一一的一点皮毛。
教务主任听校长派他与梁司琪谈话,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连说不用谈。高一一班虽然玩的欢实,但一点都没有耽误学习。在外面玩的都是成绩好的学生,学习差的都安安静静的在教室用功呢。
季长海像京剧道白一样问:“此话当真?”
主任不由也学着说:“当真!”
“此话不假?”
“不假!”
季长海抓起外套披上,对主任说:“走,去看看。”
高一一班教室里果然有许多学生在认真学习,不仅有本班的学生,还有不少其他班上的好学生来向张秋生们请教问题。好学生哪儿都有,哪怕是在烂学校。就像坏学生哪儿都有,哪怕在重点学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