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要求季长海早就想对梁司琪说,考虑再三他说不出口。麒林市一市五县加一座zhōng yāng直属企业,共有近五十所中学,其中高一学生将近一万名。
每次联考,前二十名的争夺都异常激烈,并且有一半都几乎被一中收走。二十一中向来都是敬陪末位。有那么一次两次校长家祖坟冒青烟,有一两个学生冲到二三千名,都要让校长笑的合不拢嘴。
季长海与几个副校长教务主任天天像数钱一样数着几个有希望冲关的学生:张秋生、吴烟、李秀英、林玲、李满屯、孙不武、邓二丫、宋念仁等等,希望有三个冲上前五十名。不对,应当冲上前二十名。最好有五个,不能贪心有三个就行了,哪怕有一个就行。校领导们患得患失,忧思忡忡。
以前一点指望都没有倒很好,饭照吃觉照睡。现在有了点希望反倒吃不好睡不好了。以前只盼望着能有那么一两名学生冲上前一千名,现在竟贪心地想进前二十了,一两名不够还想三名,三名不够还想五名。人心不足啊!
校领导们天天满世界的找辅导教材找习题,甚至派人出差去省城买。梁司琪却反对题海战术,极力劝告各科老师,要jīng选各类题型,对各类题型吃深吃透就行了。要相信学生学习的自觉xìng,相信他们的理解能力。
张秋生郁闷归郁闷,事情还要办,他说:“二丫,你——”二丫最恨张秋生大庭广众叫她小名,抢白张秋生:“我姓邓!”
张秋生一边在纸上涂涂画画一边说:“好吧,你姓邓,去高三把吴痕与张秋然找来。”
二丫伸头在张秋生桌子上看看,想知道他究竟在画什么。没看出个明堂,就问:“叫他们干嘛,这属于工作吗?我饭还没吃吔。”
张秋生头都没抬地说:“当然是工作。我饭也没吃。”二丫还是怀疑张秋生在骗她,问:“什么工作啊?怎么要找别班的来做,还是高三的?”
张秋生在抽屉里翻出了一把直尺继续在纸上画,嘴里却在回答二丫的问题:“不是要做流动餐车吗?要做个什么式样总得有个图纸吧?我水平有限,他俩是高三的学问比我高,不找他们找谁?”
平时挺好的二丫,今天也不知犯了什么犟,反驳说:“吴烟说了,这事归你们男生做,由你为头。我是女生,你别随便支派我。”
从小到大,虽然人们都认为林玲是张秋生的青梅竹马。但可能是张秋生与胖子在一起的时候多,其实是二丫与他的关系最好。
本来就因为林玲而郁闷的张秋生,这下火气上来了。他往起一站,说:“不去算了,我自己叫。”说着就跑到窗口边,吸一口气对着高三方向就要张口喊。
吓得王不立连忙说:“老张,别叫,别叫!我去,我去,行了吧?”
靠,张秋生这破嗓子叫喊起来还不惊动孙不武?关键时刻,王不立可不敢掉以轻心,不等张秋生回答就飞一般的跑下楼。
张秋生噎下刚吸进的一口气,对二丫说:“吴烟只说敲铁皮由男生负责,没说设计餐车也由男生负责。班上的事大家都要积极主动,否则待一起干什么?还不如调别的班去!”
张秋生也从来没对二丫这样声sè俱厉的说过话,甚至连调走的话都说出来,可见他气愤到什么程度。
二丫是明白孩子,知道这次自己错了。但女生嘛,在男生面前总有几分矜持,尤其是当着大家的面。于是觉得委屈,有必要这样凶吗?你这是欺负人!我怎么就不积极主动了?我和林玲去找校长要房子,难道不是积极主动吗?有时一件事不能多想,越多想越钻牛角尖,钻进牛角尖,就越想越气。
二丫躲一边悄悄抺眼泪,饭凉了也懒得吃。女生就这样好,有事无事她可以哭。哭一场心情就会放松,郁闷就会得到释放。男生就没这待遇,张秋生只好继续郁闷。怀着一腔怨气还没忘了画图。饭凉了,也懒得吃。
王不立飞快地跑到高三一班,见吴痕与张秋然一个坐最里边,一个坐最外边。两人身周都围满了人,都在静静的听他俩讲习题或指导学习上的疑难问题。
高三一班不像高一一班那样妖孽众多。高一一班可以两个成绩好的负责一个成绩差的。梁司琪只能分配吴痕的四个跟班每人负责一个,而吴痕与张秋然则负责全班。无论哪个同学有问题,他俩都得帮着解决。
没有哪个学生是不想好的。由于种种原因初中没学好,到了二十一中这样的烂校也就破罐子破摔混一张高中文凭算了。现在有了希望,谁不想考上大学?哪怕是中专,那也是值得一拼的。学习热情被调动起来,老师及成绩好的同学就开始忙了。
吴痕与张秋然只要在教室,他俩身边就总是围着人。而且他两人脾气好,从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对任何同学都和和气气轻声慢语,所以同学都愿意找他们学习。
王不立可不管别人的学习心切,进门就大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老吴、张秋然你们快来!快去我们班一下!”吴痕与张秋然被吓一跳,忙问:“怎么啦?”
王不立炸炸呼呼:“张秋生在发脾气,——”他话没说完,吴痕与张秋然拔脚就跑。吴痕心想,张秋生发脾气肯定是非同小可,要是把小五子惊动了可了不得。张秋然没什么想法,张秋生是她弟弟,纯粹是怕他闯祸。
吴痕与张秋然进了高一一教室,发现这儿风平浪静。张秋生在课桌前埋头写写画画,同学们谈笑的谈笑,吃饭的吃饭看书的看书。不过张秋然还是发现二丫趴在课桌上,头埋在胳膊里。林玲坐在二丫身边轻轻说话,好像在劝说二丫什么。
张秋然本想看看二丫。吴痕却对张秋生说:“老张,怎么了?”张秋生抬头见吴痕与张秋然来了,忙说:“你们来了?快过来!就是请你们帮一下忙。”
吴痕莫明其妙,不是说张秋生在发脾气啊,怎么又要他帮什么忙了?他走到张秋生身边问:“要我干什么呀?”张秋然轻轻拍了拍二丫,赶忙来到张秋生身边,也是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班不是要办公司吗?”张秋生说:“其它的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就是这个流动餐车,材料已经找好了,是利用废旧铁皮角铁做。现在的问题是做成什么式样,我简单画了一个图。你们看看。”张秋生飞快的在纸上补了几笔,将图纸交给了吴痕。
这是正经事啊,怎么就发脾气了呢?老张是很少发脾气的人,天大的事都一笑了之的啊。吴痕还纠结在王不立的胡说上。接过图纸看了看,又交给张秋然。说:“这个设计的很好,新颖别致,实用大方。还真令我耳目一新呢。要我帮什么忙?”
张秋生说:“我这个只是一个式样,交给工人做肯定不行。工人们一定要有具体尺寸,他们才好切割下料。另外工人还要有局部的图纸,每一个部件的尺寸。另外,这个餐车的内部也要布置的简捷实用,以最小的空间放最多的东西。”
吴痕嘬着牙说:“哎呀,这个可得正规工程技术人员才能设计出来,我哪行!”
张秋生说:“别啊,别打退堂鼓呀。说老实话,吴烟与李秀英找的那些废铁皮废角铁都是什么规格都不知道。但是,我们是什么啊?我们是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人啊!这就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吴痕不听他忽悠,说:“我没你那大胆。我是明知山有虎,一定绕着行。再说,我们高三,能有你们高一那么闲吗?”吴痕暗暗想,王不立谎报军情,回头得找他算账。
张秋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心想是我cāo之过急吗?算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干嘛这么抢时间?张秋然指着图纸说:“秋生,从你这图上看,下面打着yīn影的部分应当是用铁皮做的柜子。上面有顶,那么中间的空白是不是玻璃?”
张秋生说:“是啊。这样可以遮风挡雨。我们打算招下岗职工,不能太委屈他们。”
张秋然说:“那像这样整面的玻璃可不行。玻璃厚了增加车子的重量,薄了容易破。中间应当加两道立柱,做成窗子一样。再说了,做买卖总得有窗口啊。”张秋生点头说:“对对,这个我疏忽了,我这就加上。”说着拿过图纸,趴到课桌上画图。
张秋然又说:“秋生,你这内部设计图有两个大窟窿,是什么意思?”张秋生抬起头说:“是放煤炉的啊。大冷天的,早餐总要保温,总不能卖冷的给人吃吧?”
张秋然又指出图纸的毛病说:“那你们这买卖不会只做冬天吧?像这样窗户关的死死的,夏天还不把人热坏了?所以你这个窗户要设计成活动的,夏天可以拆下来。不是简单的加几根立柱。”
张秋生连忙点头称是。张秋然又问:“车轮怎么这样小?还是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