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邢两位老师想制止,但又没什么理由。张秋生已经被除名,他们不能以领导的身份出面。以围观群众的身份说话,会有干扰jǐng察办案嫌疑。
年长的jǐng察用非常温和的口气,但态度不容置疑地说;“说吧,不要有什么顾虑。”张秋生好像迫不得已的指指琼斯,又指指王保善说;“他骂这位老师是婊-子养的。”
张秋生说完又马上加一句:“我只是原文转达,不能算我说下流话。”四周爆发出哄堂大笑。连两个jǐng察都背过脸去,但明显可以看出他们双肩在耸动。
王保善知道又钻了这小兔崽子的套,气的暴跳如雷:“胡说,胡说!你们说了这么长时间,只有这四个字?”
张秋生装着好学生模样,说:“我也认为这是胡说。我告诉他,说人是婊-子养的要有证据,还得是非常确凿的证据。一次两次那个,那个啥不能算,甚至七次八次都不能算。必须是以那个,那个啥为业,并且必须是在那个啥的过程中养下了你,那么你才能叫婊-子养的。王保长,你看我说了这么多话。”
王保善出离愤怒了,跺着脚大骂:“你个小兔崽子,你个王八蛋。我不弄死你,我,我跟你姓。”
张秋生扁扁嘴,说:“要你跟我姓干么?王保长改成张保长?给天下姓张的丢脸?不行,不行,你还是姓王吧。”
周围又是哄堂大笑。航班延误的时刻有这么一出好戏看,时间倒也不难熬。一些外国旅客听不懂,自有那热心人帮着翻译与解释。
王保善忽然明白过来,与这小兔崽子斗嘴是大为失策之举。这小兔崽子尖嘴利舌,抓住你一个语病就能大做文章。他对琼斯说;“先生,能说说刚才你们交谈了一些什么吗?”
应当说王保善的英语不错,起码口语是字正腔圆。但这个问题问得明显白痴。指望人家回答说,我们是在窜供?
琼斯虽然不懂中文,但从这个告密者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可以看出张已经成功地把水搅浑了。再说旁边还有很多义务翻译,也让他明白了个大概。他这个老牌无赖怎能输于一个少年?
如果说中国有一些三观不正的人,比如像李满屯与孙不武之流。那美国三观不正的更多,眼前这琼斯就是一个。中国的还是一些小小少年,美国的这家伙可是成年人。
琼斯觉得绝不能比张表现的差劲,那样会给美国的无赖界丢脸。个人没面子事小,国家的面子可不能丢。琼斯脱口就说:“那个,我们是在讨论,应不应当叫你狗娘养的杂种。”这话说的也是字正腔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能听懂。
王保善闻言差点背过气去。尼玛,他们是一伙的,我怎么笨到去问他哇。王保善连连跺脚,手指着琼斯大叫:“Fuck!Fuckyou!”
年轻的jǐng察皱皱眉头,轻喝:“都不许骂人!”张秋生与琼斯都点头表示遵从jǐng察的命令。只有王保善还是在跳脚大骂,英文骂过用中文骂,中文骂过用英文骂。
唉,高下立判哇。王保善的素质与张秋生、琼斯一比就出来了。jǐng察再三喝令不许骂人,王保善气急败坏哪管得许多照骂不误。
四周围观的旅客都大皱眉头。公共场合如此污言秽语,还不听jǐng察命令的情况真的少见。
有些旅客都开始愤怒了,但看着被骂的张秋生与琼斯一点也不生气。不仅不生气甚至非常平淡的望着王保善,面露微笑像是在看猴戏。愤怒的人也慢慢平静下来,反正是在捱时间呢,有人演戏我们就看吧。
王保善骂着骂着就觉得不对味,大家都像看猴子耍把戏一样看着他。强烈的羞辱感让王保善逼着自己冷静地想了一想,这个老外与我今rì无怨往rì无仇,那他为什么要骂我?肯定是那小王八蛋挑唆的!刚才他俩一直在低声嘀咕,虽然也认真听了一下就是没听懂。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他们在窜供。
其实那个年轻的jǐng察也听了张秋生与琼斯的说话,也是没听懂。这儿会英语的人多,包括那些即将赴rì本的中学生英语的口语与听力都基本过关。只是张秋生与琼斯说的话中夹带了大量的俚语,还有生活在美国底层人们的习惯用语,再加上他们语速太快,所以王保善与jǐng察还有袁、邢二位老师都没听懂他们说什么。
那个时代刚刚开放,出国人员少,在国外长期生活后回国的人也少。一般国人中所谓jīng通英语的人都是通过教材学的。他们可以用中规中矩的口语与别人说话,也可以听懂语速稍慢并规范的新闻与演讲。但像张秋生与琼斯使用美国混混的语言交谈,他们一般就听不懂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新闻联播是个中国人都能听懂。但不同地域不同文化教养不同生活圈子的两个中国人如果不说普通话,他们之间几乎无法交流。
闲话不扯,王保善想到了老外必定是受了小王八蛋的挑唆才如此的骂他。那么他同时攻击这两人就犯了大错,正确的战术应当是各个击破。先拉拢一方打击另一方,这才是上上之策。
找到了正确的战略战术,接下来就要付诸实施。王保善恰恰忘了,拉一方打一方的战术是放之四海而皆准,但你举报他们赌博其实已经使他们结成了统一战线,鉴于这老外的特殊情况这统一战线目前是牢不可破的。
你要是说琼斯是受了张秋生的挑唆,琼斯自己都要跳出来反对。一个是未成年人一个是成年人,你说成年人受了未成年人挑唆,那是对这个成年人的侮辱。而且也没人会相信。要基于对形势的正确判断,才能制定正确的战略战术。
王保善对琼斯说:“先生,你看,我们并不认识。你骂我完全是受了他的指使挑唆,是吧?”他说着朝张秋生指了指。
琼斯大摇其头地说:“不,不,你认为我的智商,那个,还不如一个少年?好吧,我们撇开智商问题。先生,你真的不认识我?说老实话,我原以为你应当认识我的,因为时间相隔并不长。”
王保善揉了揉眼睛,认真地看了看琼斯,确定自己真的一点也不认识他,甚至连见都没见过面。
而琼斯这个无赖却认真地开始了诬陷。当然是说王保善偷-窥的事。反正具体情节大家都能猜到,这儿就不多描述以免占字太多。
而一旁围观的袁老师看了看邢老师,意思是问她相信不相信。邢老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声告诉袁老师昨天张秋生也是这样说王保善的。袁老师摇头叹息,总不能人人都冤枉你吧?尤其是那老外,你既然说从未谋面,那他要冤枉你干嘛?
jǐng察虽然讨厌王保善,但这样的丑闻不太适合在这大庭广众下传播。年长的jǐng察说:“你们都跟我走!”终于要带他们去派出所了。王保善松了一口气,到了派出所就可以专攻他们赌博的事,再也不能让他们转移话题。那个小王八蛋太会东拉西扯了。
走了两步,王保善突然叫道:“让他们把行李都带上!”他怕张秋生他们将赌资放在行李里,到了派出所就搜查不出来。张秋生将双肩包背上,冲了他嚷了一句:“废话,行李不带上丢了谁负责?”
从一个小门出去,再经过七弯八绕的过道,又通过售票大厅来到外面,再走一段路才到了派出所。
jǐng察倒也不啰嗦,直接要张秋生与琼斯将行李打开。琼斯还待抗议,要jǐng察拿出搜查证。张秋生对他说:“我要是你就乖乖地将行李打开。听jǐng察的没错。”
张秋生将拉链打开,拎起背包底部一翻一提就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琼斯也照着张秋生的办法将行李箱以及一个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两个人的行李里除了衣物还有一些个人用品,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唯独没钱。王保善傻眼了,jǐng察也感到失望。张秋生主动问;“身上是不是也要搜一搜?”不待jǐng察回答,又三把两把将衣服脱光,只留下内裤没脱。
张秋生说:“你们自己搜吧。”年轻的jǐng察开始并不搜,而是将衣服倒拎起来抖了几抖。张秋生衣服口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年轻的jǐng察不服气了,一个人的口袋里怎能如此干净?又抓起裤子倒过来抖了几抖,这次有东西掉出来了,是几枚硬币。除此之外还是什么也没有。年轻的jǐng察索xìng在衣裤时仔细翻找,真的什么也没找到。
找不到也不能说明他们没赌博,说不定这少年是输家,输得jīng光水滑而已。那就检查老外的衣物,同样是什么都没有。哦,这样说也不对,还是有六十几美分的硬币。
jǐng察们觉得老大的无趣,年轻的jǐng察命令道:“把衣服穿起来吧!”不行,两个赌博嫌疑人同时摇头。你们想抓就抓想搜就搜,把人脱的清光光的搜,现在要我们穿衣我们就穿了?不行,得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