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知道领导是不会轻易许愿的,王老师肯定有重要工作安排他做。他也下定决心无论王老师要他做什么都一定要做好,机会向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眼镜男的学习成绩很好,但凭本事考上京大的把握是一点没有。现在有一个保送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果然王老师接着就交任务了。他要眼镜男盯住张秋生与李满屯两个。张秋生是工人家庭出身,城市混混气息特别浓。李满屯出身农民家庭,小农思想严重。如果他们在rì本干了什么坏事,不仅给我们这次文化交流活动带来不可估量的坏影响,更可能会给国家丢脸。
眼镜男觉得这个任务光荣而又轻松。打小报告而已,这门功夫他从小学开始就练得炉火纯青。可是王老师要求他从晚上九点开始,每隔一小时就去他们房间看看这两人在不在,而且还要不惊动袁老师。袁老师很忙很累,我们不能影响他的休息。
眼镜男毕竟只是个中学生,他再么老于世故也搞不清王老师肚子里装的是什么水。从表面看王老师的话是无比的正确,却哪里知道王保善现在是如在油锅里煎熬。
王保善现在整天的怪自己太大意。他从麒林市推荐上来的材料中知道张秋生只是个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出身,而且还是让他瞧不起的工人家庭。
麒林市为什么会推荐这么个学生来?仔细看看材料就知道,张秋生的母亲叫梁司琪,而推荐表上班主任一栏中签名也是梁司琪。毫无疑问是他母亲利用职权将儿子搭配来的。
更进一步的是王保善对每一个学生的家庭都认真研究,以决定在rì本期间如何对待他们。对于家庭背景深厚的学生,要借此次机会建立良好的关系以做今后的靠山。而张秋生显然是不值一提的家庭。
王保善在张秋生的材料上发现一个有趣的问题,他的弟弟姓李,叫李秋同。张秋生与姐姐跟爷爷姓张,这一点没错。可他弟弟为什么姓李呢?
现在是有很多孩子是跟母亲姓的,可张秋生的母亲姓梁啊?张秋生的弟弟为什么姓李呢?
很显然,张秋生的父亲去世后他的母亲改嫁的后夫姓李。怎么又回到前夫家里呢?后夫为什么没有成为张秋生的继父呢?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这后夫又死了,或者是又离婚了。
这是怎么个烂家庭啊?王保善打从心眼里鄙视张秋生,虽然他自己也是农村出身毫无家庭背景。
而李满屯呢?材料很简单。出身于长白山一个叫向阳屯的农家子弟,父母都农民。农民生活简单,履历当然也就简单。你一个农民家的孩子居然能出国,那得烧多少高香?
张秋生与李满屯都不是让王保善懊悔的原因。让他懊悔埋怨自己太大意的是孙不武。孙不武的材料也简单,父母都是军人在某某部队服役。
王保善埋怨自己大意的地方就在这里。主观臆断害死人啊,凭什么断定孙不武父亲充其量只是个校级军官?仅凭他四十多岁的年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怎么就没想到是人都有爷爷的啊!
张秋生的爷爷是退休工人,表上明明白白不用多说。李满屯表上没填爷爷,可他父亲是农民啊,如果他爷爷是牛逼人物会让自己儿子当农民吗?所以李满屯的家庭也就这样了,无需过多关注。
大意就大意在没调查孙不武的爷爷。白痴啊,王保善抽自己耳光。孙不武没填爷爷名?那么个家喻户晓的名字是需要保密的,他孙子为了安全当然不能填。
可你不能稍稍打听一下?大意失荆州啊!眼睁睁地失去一个大好机会啊!把孙不武伺候好了不说可以接近他爷爷,就是接近了那个二毛四也是前途光明啊!
王保善心里又埋怨孙一行。孙一行送推荐表时只说了孙不武是他侄子,另外两个是他侄子的同学。要不是领导压着,要不是孙一行带来了赞助,王保善真懒得收这三个学生。毫不起眼的三线城市,三个没什么背景的学生。
昨天孙一行是碰巧与二毛四一起到的机场宾馆。王保善却以为二毛四是与孙一行一同来为孙不武送行。能让一个二毛四来送行,这个孙不武可能有点背景。不过或许是孙不武父亲的老战友,又与孙一行关系好呢?
孙一行的头衔是五联公司的董事兼保安部经理。王保善心想,民营公司就喜欢搞花架子。保卫科就保卫科了还保安部,明明一个科长却说成什么经理。不过是个暴发户倒是真的,这从他们慷慨赞助就可以看出来。
二毛四与孙一行关系好也没什么奇怪,这年头的人们都喜欢与大款交朋友,军人也不例外。当然不能说孙一行是爆发户,他是孙不武的叔叔。可能是孙家派出来捞钱的。
王保善与孙一行、二毛四一同来到肯德基,他是来接时盈盈。时盈盈是任大少介绍来的,给时盈盈面子就是给任大少面子。有人欺负时盈盈他当然要为她出头,这是做给任大少看。失算就失算在孙不武比任大少更大少,任大少见了孙不武简直像老鼠见猫,那孙不武的背景还用说吗?
孙一行与二毛四都认识张秋生、李满屯,并且亲热地叫他们小名,是不是说这两个学生背景也相当可以?
王保善认为这是废话,那么大的个首长能对自己孙子的朋友不作调查?要是孙子误交匪类那还了得?
这些都是王保善在肯德基受着诬陷挨着耳光时总结出来的。孙不武的家庭也准确的猜出来了,毕竟高层姓孙的就那么几个,有孙子正读高中的恰恰就这么一个。
他现在对张秋生、李满屯两个恨得要命,尤其是张秋生那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是他们生生地阻断了他接近孙不武的机会。不仅如此连孙不武的叔叔现在似乎都十分讨厌他,这让王保善既惶恐又生气。惶恐的是得罪了孙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生气的是这一切都是拜张秋生所赐。
王保善认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千方百计地找张秋生与李满屯的错。只要找出他们的错,到时就可以向孙家证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家的孙子好。革命接班人身边可千万不能埋伏阶级敌人啊!
眼镜男认真执行王老师交待的任务。这个任务虽然轻松,执行起来还是有难度的。夜里不睡觉这是小事,王老师答应他白天可以不参加集体活动而补觉。
难处在于王老师交待既要盯住张秋生、李满屯,又不能得罪孙不武。房间分配是袁老师拍板的,事先没经王老师同意。眼镜对于老师间的矛盾不敢过问,唯有硬着头皮来查房。
面对孙不武的破口大骂,眼镜陪着笑脸说:“那个,那个,孙不武同学哈,对不起哈,那个,这个问题是这样的——”
孙不武xìng子最是急躁,哪耐得住眼镜男的婆婆妈妈,又是破口大骂:“这个那个你玛比,你滚不滚?不滚老子抽你!”
这次不能怪孙不武骂人,任谁深更半夜隔一小时就被叫醒一次也要发火。眼镜男深知理亏,被孙不武打了也是白打,没人会同情他。可是王老师交待的任务还是要执行,眼镜男还是哈着腰,笑脸挤得更加像花一样地说:“我那个想看看,那个,张秋生在不在?”
王老师已经指出了他前几次的错误,每次都没见着张秋生,说不定这家伙已经溜出去干坏事了。这次一定要见着张秋生,没见着就赶快告诉他。所以眼镜男拼着挨打也要问清楚。
孙不武正在脱鞋准备抽眼镜男耳光,张秋生在里面说话了:“小马啊,找我有事吗?”
孙不武大奇,收回拖鞋回头问道:“老张,你认识这家伙?”除了在飞机上换座没见老张和眼镜男说话啊。飞机上与他换座位时,我就在旁边没听他们互通姓名啊?
张秋生在里面打了大大的哈欠,说:“认识,天下谁人不认识他啊。他姓马,屁字辈,全名叫马屁jīng。你也别打他,也就是王保长的跟屁虫而已。要打就打他主子去。”
孙不武与李满屯都哈哈大笑,一连声地说:“对对对,就是小马,屁字辈的小马。”
眼镜男满腔羞愤悻悻而去。孙不武刚刚关上门,张秋生就说:“来来,俺们开一个分赃大会。”说着就将一个大公文包扔床上,再倒拎着公文包一抖。“哗啦啦——”包里掉出一大堆钱来。
张秋生又扔出两个塑料兜,这是他顺便从超市里买来的巧克力、牛肉干还有可乐等等。
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李满屯与孙不武都要早起修炼。这两个早课完毕不管张秋生睡的正香,强行将他拉起来去吃早餐。张秋生洗潄完毕后,却突然说他要练功。李满屯与孙不武牙齿都笑酸了,你这家伙何时这么发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