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事情已经办好,否则张秋生不会安心去上课。刘萍说:“那好吧,待会我们要搬家。万一大楼被查封,一些财务资料弄丢就坏菜了。”
再说这时的杨承志等三人正睡得像死猪一样,身旁的大哥大铃声不断,也叫不醒他们。
楚效东与吕亚雄睡床上,杨承志睡沙发。那母女俩已经趁他们睡熟时离开了这儿。
一中午也有意思。女儿在卫生间仔细地洗楚效东的衣服,一遍又一遍。羊毛衫、衬衫、外裤、羊毛裤、棉毛裤,反复地洗。几乎都要将衣服洗破。
母亲在外面疯狂地侍候三个男人。她大概四十三四岁,正当三十狼四十如虎,站着能吸灰坐着能吸土的女人。这三个男人虽然yínxìng重,能力却不咋地。个个都是快枪手,个个都是举而不坚坚而不久的水货。
三人中唯独杨承志富有实战经验,知道慢功出细活的道理。但这种道理只适用于丁秀芹与郑艳红那些一声不吭任随他瞎弄的女人。遇到这位母亲殷勤备至疯狂的迎合,放荡的尖叫,杨承志也是一次次的迅速缴械投降。
酒过三巡,等他们醒悟过来好菜还没吃,还在卫生间里洗衣时已经有心无力,眼皮都睁不开了。
电话还在坚持不懈的响。终于吵醒了三个男人。杨承志最先醒来,看看不是自己的电话,又闭起眼睛躺下,他太累了。第二个醒来的是吕亚雄,见是自己的电话,拿起来凑在耳边,没听得几句就猛然往起一坐,说:“什么?好年华来函要求核实债务资料?核实一笔还一笔?”
吕亚雄这一嗓子让另外两人也坐了起来。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这一点没考虑到。好年华哪来的钱?他们账户上只有二百万。
吕亚雄还在与电话那头交谈:“什么!他们账户的钱上午划走了?函是下午来的?你们干什么吃的?”
电话的那一头是工商行乔行长。他告诉吕亚雄,五联公司与好年华都是在同一个分理处开的账户。转账没离开本行甚至本分理处,所以柜台上大意了。他问吕亚雄现在怎么办?
吕亚雄看了看楚效东,意思是问怎么办。楚效东晃晃现在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说:“不睬他们!叫各银行抓紧时间,明天就去申请诉前保全。这个无需证据齐全。十五天以内起诉就行了。”
杨承志说:“我明天就动身去京城。”吕亚雄咬牙说:“老杨,你必须在十天内找到下家。一定要能扛事的,大衙内的那种。”
嗯,楚效东点头同意,他说:“十天时间,我们大概也能将这些学生榨软。”在他的心目中,一班学生而已,见过多大的阵仗?五联公司的子弟,家里有钱罢了。
麒林中级法院这次的工作效率高得出奇。上午八点半,各银行的诉前保全申请刚刚送到便立即受理,立即决定各银行的申请并案审理,立即组织经济庭jīng兵强将,由分管经济庭的伍分田副院长带队前去查封工展中心大楼。
一把手楚效东对此案非常重视。亲自指示要执行庭与法jǐng队配合。对敢于妨碍公务阻挠执法的人该采取强制措施的就采取强制措施该拘留的就拘留。
上午十点不到,一辆桑得拉,两车依维柯呼啸着来到工展中心大楼前。正是上班期间,大楼前很冷清。二十多人向大楼内一涌而入。大楼内更冷清,人毛都没有一个。
伍分田命令五个人留在下面,其他人随他上楼。二楼也人毛没有一个。再分兵上三楼,还是人迹全无。再分兵上四楼,空无一人。到五楼时只剩伍分田与三个亲兵。再上屋顶,只有伍分田与一个亲兵。
空城计?走露风声,他们戏耍执法人员?伍分田腿都爬软了,点了一支烟靠着栏杆解乏。他不是那种喜欢欣赏风景的人,对登高眺远抒发情怀的玩意儿一窍不通。
工展中心大楼说是五层半,实际上比人家仈jiǔ层的大楼都要高。当初决定建这座大楼的领导雄心万丈,一拍脑袋发话道:“要有发展的眼光,一定要做大做高。”
于是就大就高了。这屋顶上都可以踢足球,你说大不大?刘萍准备在上面搞一个露天茶座,带舞场的那种。
亲兵找了几块板砖,垒了个临时板凳让伍院长坐。这个临时板凳当然没有沙发舒服,但总比站着强。
当领导就这样好,随时有下属关心着巴结着,rì夜有下属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
亲兵又给伍分田敬了一支香烟。这个亲兵口袋里常年揣两包不同的香烟。一包是软中华,一包两元钱的五朵金花。那时还没出红河道、九五至尊等极品香烟,大熊猫也只是传说,软中华就是最好的。软中华孝敬领导,五朵金花自己抽。
这个亲兵叫鲁南山。排级干部转业,他转业时还没恢复军衔制,副排长大概算少尉吧?进法院后混了个函授大专学历。鲁南山办事认真,遇事多请示多汇报,对领导又是体贴入微,很是得伍分田信任。
鲁南山给伍院长点上火。然后转过身去,表面上是避风,实际是悄悄掏出五朵金花给自己点上。
深深吸了一口,再抬起头长长地喷出一条青烟。突然看见大楼下是一个院子,院子那头还有一座小楼。鲁南山连忙说:“伍院长,他们办公室恐怕在那儿。”说着殷勤地扶起院长,指着那小楼给他看。
嗯?唉!凭那小楼的长相就是办公室,白白地爬了这么高的楼。五十岁出头的伍分田被鲁南山恭恭敬敬地搀扶着下到五楼。留守五楼的几个人躲在避风处抽烟。这个楼的窗户大,玻璃却破得多好得少,一片荒凉。
几个留守人员见鲁南山搀扶着伍分田往四楼下,赶紧拍拍屁股上的灰跟着下去。如此一路召集部下,一直到一楼还原成二十多人,向后面院子涌去。
小楼里只有一间办公室门是开的,里面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大家都能猜得到,这就是刘萍。
刘萍见一大帮穿着制服的人来了,淡淡地说:“来了?”语气像这些人是她约来的一样。没等法院的人回过神来,刘萍又说:“私人东西可以带走吗?”
鲁南山向院长望望。领导在场不能随便多嘴,这是官场金科玉律。见院长点点头,鲁南山说:“可以。”神气与刚才在大楼时判若两人。在大楼时是卑躬屈膝,现在是威严沉稳。
刘萍先从一个低柜下拿出两个热水瓶,右手拎着两个热水瓶,左手拔出瓶塞,咕隆咕隆地将开水掉倒。很多法院同志刚才爬楼爬得嗓子冒青烟,在四壁透风的楼上被风吹得又冷,就想搞一口热水喝喝。
眼睁睁地看着热腾腾的开水往水池里倒,那叫一个心疼。渴了,却望着水喝不着,这才真正叫做渴望。
一个自带茶杯的同志朝刘萍喊道:“唉唉唉。”他的意思是要刘萍别倒了,留点给他。刘萍扭头望着这人,脸上是疑问的表情,手上的两个水瓶还是瓶口朝下咕咚咕咚。
那人刚刚准备将话说完,突然闭嘴,水已倒完。刘萍将空水瓶放桌子上,再将抽屉里的一些个人用品取出来,装一个塑料兜里。
刘萍个人东西不多,没一会就收拾完。最后问鲁南山:“送达回证呢?”目前还不懂得什么叫气场的法院同志被刘萍弄懵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将裁定书交给她,就更别谈要她在送达回证上签字了。
鲁南山不敢看院长的脸sè,这么一会就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没向刘萍介绍院长。见人要介绍领导身份,这就像以前官员的轿子前举着“肃静”、“回避”牌子,再鸣锣开道一样。这才能让领导体现官威。
这下可了不得了,让院长就这么干站着,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鲁南山有点像庶务官伊凡·德米特里·切尔维亚科夫一样,立即感到惶惶不安。院长不会怪我吧?肯定会怪的!该死的女人,见我们来了不慌张也就罢了,你倒什么开水呢?
第二就是,到现在都没干正事,就傻不楞登地看她收拾小镜子小梳子,还有什么,还有书。这都叫什么嘛。真叫鬼打昏了头。我们来不就是要查封这个大楼的吗?查封前不是要先送达裁定书的吗?裁定书不是要她签收的吗?怎么都忘了呢?
鲁南山擦擦额头的汗,从公文包里取出裁定书与送达回证。刘萍看都没看裁定书就在送达回证上签了字。然后对挤在房间里的众人说:“出去,出去,我要锁门了。”
鲁南山终于有了机会勃然大怒。他认为只有勃然大怒,才可以将让领导难堪的错误降到最低。鲁南山用低沉威严的口气说:“你有什么权力让我们出去?啊!”最后一个“啊”字是突然提高八度吼出来的。一种这儿我说了算,舍我其谁的霸气喷薄而出。
鲁南山这一招是下了苦功的,比念函授时背书用的功还大。现在他对刚才的那一“啊”非常满意。觉得总算在领导面前扳回了一点分。
伍分田此时正默默地将将鲁南山家八辈女xìng都问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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