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标准的申洋石库门房子。进大门是个过道,两边各一间房,不过每间房都被一分为二分别住了两家人,这等于就是四间了。然后是一个小天井,天井后面又是个过道。这个过道很大,两边又是各两间房,这四间房倒没分割为八。过去又是一个天井,天井后面还是过道,过道两边还是一边一间房,同样被一分为二。最后是个小院,这个小院与文达明的小院是连着的,中间是扇墙隔着。这个小院的两边都是房子,大概是堆放杂物之用。
这是典型的三进的石库门房子。最后一进两间现在属于韩哥。他所说的三间,另外一间是进门靠左手边的那一间,是一整间不是一分为二的间。
张秋生摇头,你这三间连文达明的十分之一都抵不过。不仅面积抵不过,户型、气势都差的太远。张秋生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张秋生走路向来都快,话没说完人已到了第二进的过道。韩哥的两个跟班跟上来拉他,意思是要慢慢谈。
凭这两个跟班的身手想拉住张秋生?他们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张秋生身子晃了两晃就让过他们伸过来的爪子。脚步不停人已过了第二进的院子,来到第一进的过道。
按道理,跟班们这时应当能看出张秋生不是普通人了。可是这两个傻货明显是白痴,两人相互望了一眼,然后同时一个箭步向张秋生追去。
张秋生身子还是晃了两晃,人已来到大门旁边。两个跟班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同时向张秋生扑去,大有非将这小子抓住不可的架式。
张秋生叹口气,一手抓住一人将他们摔出大门。回头对此时还在第二进过道的韩哥说:“姓韩的,你这就不地道了。我同意让姚阿满翻本,但你却想用这些烂房子来赌我的好房子。你玩的不是赌,是硬吃硬抢!是吧?那你来吃吃看抢抢看。”
韩哥快步上前,连声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秋生翻翻眼皮说,那你是怎么个意思?韩哥没说他是什么意思,却莫明其妙地问道:“少爷爸妈是插队知青?”
妈妈确实是当过插队知青。张秋生再次翻眼皮,嗯那,知青的孩子就该你欺负?韩哥客客气气地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你的样子像,就随便问问。那么,你爸妈是哪个区的?”
明白了。申洋很有些小市民喜欢欺负外地人,我如果是外地人他们就要想办法欺了再说。如果是本地人,他们就不敢,怕我家里人来报复。张秋生不怕事,但也不惹事。
张秋生说:“我外婆是宁安的,爷爷是皇甫的。怎么了?想打到我家去?”nǎinǎi家原来的店就是开在皇甫,后来躲rì本鬼子回了老家,再后来继续躲鬼子到了麒林。而外婆家的房子落实政策后还给了她,到现在还住在宁安。
哦,大家都是申洋人嘛,什么都好说。韩哥说:“就按十分之一的价赌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的房子烂,面积小,还零碎八脑。没什么价值,除了傻-逼才和你赌。
你不会是怕了吧,故意推三阻四?我按十二分之一与你赌,这行了吧!韩哥无论如何也要与张秋生赌一把。看张秋生还是不情不愿,干干脆脆地说:“我是看在小梅份上才与你赌。我早就想着有一天将小梅抱床上去。可惜一直被别人霸着。现在有机会了,我一定要抢过来。房子我倒无所谓。”
姚阿满在一旁帮腔:“阿拉看这样也行了,按十二分之一算不吃亏。侬将最后一进封起来,再将中间院墙打通就很好住的了。前面那一间做门房,或出租也是可以赚钱的。”
好吧,你们要死我也不拦着。为一个女人花这么大本钱值么?张秋生对姚阿满说:“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准拉别人来找我赌。”
好的,好的。别人也没哪个有这么大本钱。
几个人又来到街口。姚阿满说:“这次我先猜。”
张秋生不等姚阿满开口猜就说:“你先猜也行,但必须我也能与你猜一样的。猜得一样算平局,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那刚才我是与你反着来的。张秋生扁扁嘴说:“那是你自己这样说的,我没反对而已。你要傻-逼我管不着。我哪知道你们是不是事先准备好了,故意将自己的车开过来让我猜?”
不会的,哪能呢。张秋生却坚持他的意见:“我们这叫防患于未然,谈好了上床。让规矩来管人,而不能让人管规矩。别想着做套让我钻。”
小兄弟jīng明啊。好吧,就依你的。
结果是当然是意料之中,没什么好说的。可韩哥不服啊!看来他也是有钱人,又心心念念地想着小梅。又拿了两次二十万,均是以输而告终。最后是不服气也得服气。
赌博结束时,恰好孙一行来了。韩哥看到跟在孙一行后面的跟班立即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沈叔,您来了?”
这个叫沈叔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韩哥的问候。转而亲切地对张秋生说:“秋生吧?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今rì有幸一见,果然人中龙凤。”
张秋生最是听不得马屁,赶紧说:“沈叔,别!我怕。”沈叔哈哈大笑,说:“秋生果然有趣,名不虚传。”
孙叔笑着将沈叔扒扯到一边,拉着张秋生就走。边走还边说:“他辈份比你小,你可别瞎叫,他耽待不起。再说了,小五辈份也跟着你小了,他要跟你急。”
张秋生不混江湖,对江湖上的什么辈份一点不看重。但孙叔这样说也只好答应着,总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
孙一行是奉梁总的命令来看房子。梁总公事公办,秋生虽然是他外甥,房子还是要看,要按值论价。
张秋生叫道,论什么价啊?我是借给你们住不要钱。又指着王爱梅说:“只是这个女人可以给你们打扫卫生、做饭。但是要付工资,并且不能比申洋市平均工资低。还有,不能让人欺负她。”
孙一行说,这个当然。如果做得好,试用期一过可以招她正式进编。就做公司的勤杂工。
这么短短一小时,孙一行就将这房子的大概来历查清楚。对于孙一行来说,这房子也好查。文达明本来就是半个道上人,姚阿满与韩哥就更是道上人了。孙家查道上人的事,那真是袖笼画眉拿出来就叫。
孙一行知道王爱梅是秋生赢来的,算是秋生的女人。那当然是决不能让别人碰的了。即使梁总不满意这个房子,孙一行也要将王爱梅带到公司去随便安排她个什么工种。秋生要不要这个女人是秋生的事,他总要将事情办好。
王爱梅听了张秋生与孙一行的对话,眼睛竟饱含了泪水。多少年的盼望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实现了。有工作了,来得这样轻松。阿明出国好好表现就可以来接我,然后回国就可以解决申洋户口。自己户口解决了,孩子的户口也可以跟着解决。孩子就可以在申洋上学。
这一切都是拜这个秋少所赐。秋少比那个牛长风踏实多了,也比牛长风厉害。
王爱梅赶紧给秋少及孙叔泡茶。她虽然任随男人蹂躝,但从来不积极主动,只是不敢反抗而已。现在是真心地侍候秋少与孙叔。
沈叔这时却在门外教训韩哥与姚阿满,你们找秋少赌?还想打他?找死不是这样找的。知道吗?秋少江湖辈份比我都要高。他委实年龄小,又不在江湖上混。否则你俩现在就是死尸了。
孙一行对房子还满意,尤其是朝大街的房子可以打通。公司地址重要的是要让人家好找,招牌可以挂在大街上当然好。不过还要向梁总汇报,请他定夺。
孙一行很忙,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张秋生跟着他的车去了趟家具商场,买了一张双人席梦思床,又坐着商场送货的车回来。将王爱梅的床换了。
王爱梅非常满意。她就觉得新式的席梦思比原来的古代老式的床好得不知多少,认为这是张秋生对她好。
床换好,剩下收拾的事由王爱梅来做。张秋生准备打道回府,李满屯与孙不武,还有吴痕都来了。
他们在楼上办公室听了一会刘萍与珠宝行的老板交涉,兴趣索然也不太懂就跑了出来。发现张秋生不见了。三人又大街上逛了一会,指望能遇见张秋生。三人都不会逛街,急匆匆地像救火,对身边掠过的商店瞟都不瞟一眼。走了十几站路,自己都觉得像傻-逼,于是又往回走。
回到珠宝行。刘萍还在与老板交涉,张秋生还是不在。办公室里也坐不下很多人,这三人都是站着。站了一会不耐烦,三人又跑出来。
李满屯突然想起张秋生可能到什么地方了。他自己就一直想着到这地方来,只是他想拉张秋生一道。
李满屯进门就靠,老张你也太不讲意思了,自己一个人跑这儿来,也不知叫我一声。
张秋生正准备出门,见李满屯炸炸唬唬,就说:“你们都在忙军国大事。我又不懂,站那儿充什么六指哇。”
李满屯四处打量一下惊呼道:“文达明家怎么变这样啊?难道他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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