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蛋,”飞箭客喃喃骂道,他不仅身躯疲惫,就连jīng神也仿佛困倦到了极点。
布偶们还在七嘴八舌,飞箭客忽然冲了过去,用力扯下触手可及的布偶,狠狠踩在地下,并且大声骂道,“出来,都给我出来,我就是飞箭客!没人敢光明正大挑战我吗?我就在这里!”
“啊,他愤怒了,他的表情好可怕。”
“太可怕了,我们的同伴都遭殃了,我们却无能为力!”
“额,幸好我位置比较高,他应该抓不到我...啊,不,不!别,好痛!”
飞箭客边扯下布偶狠狠踩在脚下边继续吼道,“tm都给我滚出来,你们这群鼠辈!戏匠!银剑!还有其他人,嘿,我可都认识你们!”
“他认识戏匠大人!”
“他也认识银剑!”
“他还说他认识其他人!”
“他怎么会认识他们呢?不可理喻,他不应该知道他们的存在!”
布偶们转动着身体,互相议论纷纷,飞箭客再也受不了这种嘈杂,又向前冲了出去。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误入歧途的小鹿,在通道里横冲直撞。
但他也很快冷静下来,心下想道,不、不行,我可不能让戏匠得逞,我了解他的把戏,我不会让他得逞,也不会让他们得逞,而且,我得躲在黑暗里,千万不能再让自己暴露在灯光下了。
他又恢复了对黑暗的适应,并且时刻猫着腰,留神上面挂着的布偶。他发现一点,点灯的地方布偶比较密集,黑暗中的布偶则稀疏不少。
不过这个发现可没什么益处。
飞箭客又绕过几个通道,转过一个拐角,又一处亮光出现在眼前。他心下沉了一沉,慢慢走过去,发现这道亮光来自一条缝。
一条长长的门缝。
他慎重的踱步过去,透过缝隙窥察里面的情况。接着他轻轻推开门,他努力保持镇定,但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他目瞪口呆。
他首先看到两张拼在一起的制作jīng美的月牙桌,桌身镂空雕饰着很多jīng美图案。
几个服装破烂的人围坐在桌子周围,但是却一动也不动,因为他们都已经烂成只剩下一堆白骨。
最令飞箭客惊愕的是,桌上居然摆着一盘美味佳肴!
每个“人”的桌前都放置着一碗米饭、一碟醉虾、一碟醉蟹、一皿南腿、一杯大曲、一碗生莲八宝粥,中间从野味酸菜,到红焖冬笋,到金华火腿,到红烧大虾米,到鹿筋炖野鸡,各种美味应有尽有。
而且,这些饭菜还都冒着热气,看起来像是刚端上来不久。
“可恶...他们难道算到我会来到这里?饭菜还居然都是热的!”飞箭客恨恨道。
他再次冷静下来,想道,我太冲动了,我得冷静,恩,先想想,这些饭菜都可能有毒,但我必须得吃点、喝点东西...毕竟我的体力透支太多了,必须得到补充。
他先拿起一碗粥喝了起来,同时审视周围。四周墙上挂着四盏铜灯,照亮房间,除此之外,这个房间有一点和其他地方不同,它上空没有悬挂着任何一只布偶。
任何一只该死的布偶。
飞箭客拿起筷子,在各个美味前面停留一番,最终停在野鸡上方。飞箭客夹起一块鸡到嘴里,初步判断其没毒。
但是天下的毒千奇百怪,很多毒甚至是无臭无味,只凭品尝根本无法判断。不过飞箭客别无选择,他匆匆夹了几块野鸡,不敢多吃,又喝了口粥,便冲出房间。
椅子上的人服装久远,看起来他们像是几百年前就已经化为白骨,已不再飞箭客的调查之内。
不过,前面的路依旧无可测知,他无声无息的在走廊、通道间穿梭,四周寂寞无声,但他清楚的意识到,危险就在周围。
危险无处不在。
是的,现在他们一定找不到我,可惜我也找不到他们,飞箭客无不惋惜的想道。他无时不刻都想把戏匠给揪出来,暴揍其一顿,以惩罚他对自己的待遇。
时间在黑夜中流走。
戏匠的声音时不时就在某处传来,或近或远,看起来他依旧乐此不疲。偶尔他的声音会在上方出现,像是几个布偶之间无聊的闲谈,让飞箭客稍微吃了一惊,但很快他便放松下来。
飞箭客依旧意识到,土墙高度大概有两三尺左右,戏匠应该就在土墙上方来回跳跃,搜索着他的位置。戏匠轻功卓越,可惜眼力却着实差了一着。
可银剑却依旧是个威胁,虽然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但这家伙也有可能一直潜伏在某个角落,就等飞箭客路过时,给他致命一击。
或许不会致命,毕竟戏匠不希望自己的猎物这么快就挂掉。
他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又让他吃了一惊。眼前是一条较为宽敞的通道,通道两旁斜靠着一排排的...棺材。每个棺材上面都点着一盏长明灯,但灯光很暗,灯的上方还有画像。
飞箭客走过去时,悬挂在上空的七零八落的布偶纷纷转向他,并开始喋喋不休。
“啊,他过来了,他来到这里了!”
“嘿,他会很吃惊的,看到这么多棺材。”
“好好看着吧,里面关着很多人,都是我们的杰作。”
在灯光下,飞箭客暴露了身形,因此也让戏匠很快又找到他。但飞箭客依然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他应该就在土墙上面某个位置,但是无法感应到。
他走过这些棺材,每个棺材上面的画像都看的他心惊肉跳。画像上的人,很多他都认得,有些是身居高位的达官贵人,有些是名动江湖的名士大侠,有些则是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盗。
飞箭客停在一具棺材前,然后叹了口气,他抬头望去,画像上的人丰神俊朗、器宇轩昂,一抹不屈的笑挂在嘴角。
正是多年来名震河南的陆疾风大侠。
飞箭客一直忘不了,就在他幼时,这位大侠还曾来拜访过庄园几次。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名声煊赫的大侠,和他父亲是莫逆之交。
飞箭客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揭开棺材,揭开真相,却又止住。他又往旁边看去,面sè接着一变。
旁边棺材上的画像众人,他再熟悉不过,这个一脸肃容的男人居然就是......
飞箭客感觉自己甚至连全身都颤抖起来,他连接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迫自己往旁边踱去,但是他的脑袋却乱成一锅粥,思绪像是拧成一团的麻子。
布偶们在上方兴致勃勃的“讨论”,谁也没看出下面这个套着紫黑sè斗篷的人的异样。
又走过几个棺材,到了尽头,左边最后一具棺材是空的,盖子打开了大半,露出空空的内表,棺材上面也没有画像。
“哈,他终于看到自己的棺材了。”
“看到了,看到了。”
“就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也许他该试试,看看这具棺材合不合他的心意。”
布偶们七七八八的说话,接着一齐大笑起来,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得飞箭客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一样。
“闭嘴!都给我闭嘴!”他大声吼道,说着就又窜进黑暗。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这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喂,别害怕,如果你想活着,就得变成我们其中一员。”
变成其中一员?飞箭客想道。
“有道理,他得变成布偶,这样才能够活下去,戏匠大人最喜欢布偶。”
“他将会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布偶。”
“对极了,布偶很安全。”
对...变成布偶...好像不错,飞箭客喃喃想道。他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去向何处,他一时甚至也不想关心银剑是否就潜居在附近。
变成布偶...只要能离开这里...变成什么都好,飞箭客的脚步也踉跄起来。他东冲西闯,结果又冲到一处亮光之中。
这是一间偌大的空间,土墙呈圆形包裹着这个空间,只露出前后两道出口。土墙上画着各种狰狞的人物,这些人物都拿着千奇百怪的武器,怒目圆睁着屋内的一切,灯光就是从他们的眼睛里投shè出来的。
飞箭客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令他接受不了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右手居然也在慢慢变化,变成了布偶的手...手腕处用粗绳紧紧包扎,上面缝了五只长条形状的布,鼓鼓囊囊,看起来里面塞满了棉花。
不仅右手,左手亦是。他再低头望去,发现自己的双脚也不能幸免。
他正在变成一只布偶。
“不...天!我不想...不!”飞箭客惊骇的喊道,“救命!救命啊!”
他挥舞着粗劣的双手,无助般的踉跄后退,忽然他感觉背部一痛。
接着胸前出现一柄剑。一柄银剑。
银剑刺穿他的身体,再慢慢拔出。
飞箭客便如失控的木偶般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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