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好的手白皙而干净,就像受过仙女的祝福,尽显不食烟火的玉sè。
此刻她正用这双玉手,帮郭崩云倒了一杯茶。他们正在一家较为像样的茶馆中,点了几份饭菜,便开始闲聊。
苏静好边帮对方倒茶边道,“我薪水不多,只能请公子吃得起这些粗茶淡饭,还望见谅。”
郭崩云摆手道,“我可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以前也多得是餐风露宿。”
“是指你离开的那五年?”苏静好又为自己倒了杯茶,举止间优雅恬静,像是大家闺秀在认真刺绣。
“是的,”郭崩云微笑道,“当时我正遭丧父丧母之痛,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在外吃了不少苦头。”
“真是抱歉。”
“谁都会有不愉快的经历,”郭崩云好整以暇的抿了口茶道,“但这些回忆也终将烟消云散。”
“所以你回来后,便要及时享乐,好弥补这些年的损失?”苏静好的语气不知是挖苦还是责问。
“人生总要及时行乐,”郭崩云依然保持安逸的笑容,“不过说起来,苏捕快今天倒是笑容可掬,像是有喜事来临。”
“哦?”苏静好愣了愣,转而笑道,“莫非我平rì过于严肃么?”
“不瞒你说,我们私下都认为你是冰山。”
“噗,这个评价可不太好...大概是平时公务繁忙,所以才一直愁眉苦展吧,”苏静好愣了一愣,转而笑道,“今rì倒也是难得的宁静了。”
“那明天呢?”
“明天起我们又有事情要做,恐怕又会焦头烂额。”
“那就,”郭崩云举了举杯,第一盘菜此刻已端了上来,“就让我们借助这一顿午餐,暂时忘却那些烦恼。”
“好,”两人笑着干了一杯。
“那么,”郭崩云晃晃茶杯,“不知苏捕快邀在下前来,究竟有何事相求?”
苏静好举箸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夹起一片菜叶,“郭公子倒是开门见山。”
郭崩云微微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在下仰慕苏捕快的外貌才华,却也自知我们从无瓜葛,若无要事相求,苏捕快也不会邀在下一顿午餐了。”
苏静好脸微微一红,这才道,“你我虽无瓜葛,我们父亲之间却是时常往来的。”
“我们父亲?”郭崩云一怔,“为何?”
其他两份饭菜也先后端了上来,苏静好轻声道,“先吃吧。”
两人各自吃了一会,饭局一时沉默,好一刻苏静好才慢慢道,“关于黑心这个组织,公子是否有所耳闻?”
郭崩云笑道,“自然听过,他们给富人提供保护,赚取高额的利润。”
“有一件事你并不知,其实黑心的势力在六年之前便已深入开封,他们拿到了知府一些把柄,以此逼迫他每年上交高额的封口费。”
“竟有这事?”郭崩云微微吃惊,“之后呢?”
“开始我们并不知道,但逐渐有人发现,开封所有上交的赋税,去向皆都不明,才发觉这事。可惜知府懦弱,根本不敢张扬此事,甚至勒令我们不许调查。可是官府收到的赋税,大部分都被收入黑心囊中以及上交朝廷,剩下的根本不足以支付官府中人的薪水。
因此知府权衡之下,不得已革职了大量官员,就连六扇门也有不少捕快被迫解雇。因此不少捕快便大量制造冤狱,到处横征暴敛,就连我父亲也无法制止。这事越闹越大,一时间整个开封都要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直到后来...”
“直到后来,我父亲自掏腰包,给你们支付了薪水,”郭崩云接口道。
“是的,”苏静好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可是没多久,你父亲便...不过幸好,他预留了大笔钱财,已足够支付我们几年。”
“现在,预留的钱已经捉襟见肘了,是吗?”郭崩云轻声问道,此刻他心中可谓是翻云滚浪、暗cháo汹涌,他这才知道父亲为何会被黑心暗杀。
“我父亲事务繁忙,没空接见公子...所以小女子不才,代替家父前来请求公子再施钱财,以解我们薪水之急。”
郭崩云心下早是一目了然,苏同必是见他如今纨绔浪荡,才耻于开口,故而苏静好才私下前来。因此上次苏同前来牡丹庄园时,也没向郭崩云吐漏实情。
“这当然好说,”郭崩云心下虽是五味陈杂,面上却依旧笑道,“要多少,尽管开口便是。”
“多谢公子...”苏静好这时也显得扭捏起来,却很快恢复常态。
“不过,”郭崩云诧异道,“如今已过去六年之久,你们难道还是无所作为吗?”
苏静好摇头,“黑心耳目很多,就连六扇门也不是人人可信,我和家父私下调查很多,奈何黑心行迹飘忽,我们线索太少,加上势单力薄,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么...飞箭客如何,和他联手?”郭崩云不动声sè的夹着饭菜。
“可惜...他杀了人,”苏静好表示无不遗憾,“我们可不是江湖中人,能够快意恩仇,凡是有罪之人,都必须得到公正执法。何况...”
她说到这却戛然而止,改口道,“但我相信,人不是他杀的。”
郭崩云心下一暖,也笑道,“是的,我也相信,他三个月来从未杀过一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原则。”
苏静好似含深意的望了对方一眼,只顾埋头吃饭。
用过饭后,两人便挥手告别。郭崩云心下思绪万分,脚步似乎是不由自主的向城门踱去。
原来他和苏静好聊到最后,苏静好告诉他一件坏消息。六扇门奉知府之令,几乎倾巢而出准备抓捕飞箭客。
前有黑心帮,后有六扇门,郭崩云意识到,他今后的路想必更加举步维艰。
关于黑心的面目已越来越清晰,可惜却还未看到他们最真实、最丑恶的一面。他们原来六年前就已不知不觉的渗透开封,掌控这座繁华大城,几年来却依旧没有太大进展,只是暗地收敛巨大财富。
正因为如此,才证明他们肯定拥有更庞大的目的。
天空依旧晴朗,郭崩云抬起头,用手遮住细微的光线,他意识到,其实有一朵看不见的黑云,正在向开封压来。
他止下步,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来到杜千秋家门前。
朱红笨重的大门是半开的,郭崩云犹豫半刻,便迈脚过去,里面却很快冲出一个家丁朝他挥手,“去去...额,是郭少爷,抱歉,老爷有令,今rì不许任何人上门拜访,还请郭公子见谅。”
“无妨,”郭崩云微笑道,转身便走下台阶,却听到那家丁却叫道,“啊...老爷。”
郭崩云连忙回头,发现杜湾正带着些人走出来,连忙施了一礼。
“郭侄儿?”杜湾一愣,却反而向他招手,“你来的正是时候,进去陪陪秋儿吧。”
“好的,”郭崩云点头道谢,接着走进门去,在府内再回头看时,杜湾已消失在门外。
他看起来神sè可不太好...郭崩云想道。杜湾的眼睛是红通通的,明显哭过一场。
“嘿!”郭崩云正在往里走时,一个少女忽然从旁边跳出来,“我发现你了!”。
只见这少女虽只有十六七岁,却端的是清秀绝俗、身形婀娜。
“杜茜茜,你哥哥呢?”郭崩云笑着问。
“哦...他现在可不太好,”杜茜茜撅着嘴,“他在自己房间。”
杜湾娶有一妻一妾,杜茜茜便是这位妾所生之女。
“不过你看起来也不太好,”郭崩云笑着问。
“恩...因为我姨太对我很好,我想念她。”
郭崩云心下奇怪,为何她会扯到姨太?所谓姨太,便就是杜千秋的生母。
不过他并未在意,继续逗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就没有中意的男人?”
杜茜茜瞪了他一眼,道,“我才不要男人,哼,男人又不好玩。”
郭崩云失笑道,“男人可不是用来玩的。”
“反正就不喜欢。”
“这可不好,”郭崩云故意正sè道,“你迟早要嫁人的,就不知道你父亲会把你嫁给谁呢?”
“喂,才不要!”杜茜茜气嘟嘟道,“不听你胡扯了!”
两人闲聊来去,不久便来到杜千秋房前。“你进去吧,”杜茜茜晃着手道,“他需要你。”
郭崩云这时心中才生出不祥之兆,结合杜湾和杜茜茜的态度,他已隐隐约约猜到发生什么。
门是虚掩的,郭崩云轻轻推门而入。杜千秋就坐在桌前,背对着门,留给郭崩云一道憔悴的身影。
郭崩云连忙走到对方跟前,发现杜千秋的眼睛也是红通通一片,分明也是大哭过后。
他吃惊道,“喂...没事吧哥们,你tm到底怎么了?”
杜千秋微微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这才一字一句道,“我母亲...被shè死了,昨天晚上飞箭客来到我家...杀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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