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箭客心下早已凉了半截。
捕快普遍使刀,苏静好用的却是剑,飞箭客认得她使的正是“峨嵋剑法”。
就和杜千秋一样,她一定也是得到一些奇遇。
横梁上面高度偏低,两人只能半蹲而立,互相对峙。一时间,其他捕快也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梁上两人。
忽然之间,两人便同时出手,细剑和弓弦瞬间便交击七八下,第九下时,苏静好一剑刺来,飞箭客向右一侧身,顺势倒了下去,他抓住横梁,又从左边荡了上来,伸脚便踢苏静好左肩。
苏静好左手支撑梁上做轴,整个身体轻巧巧旋了一身,堪堪躲过这脚,待对方跃上来身形未稳之际她又一剑削去。飞箭客左手在梁上一拍,身形又飞离横梁半尺,恰好躲过这一剑,同时他手中弓弦向对方脸上急速点去。苏静好向后一个翻身,远离了对方这一击。
双方交手之快,让众捕快简直目不暇接。但飞箭客却自知功力不及,又交了几招后,他几乎只能陷于防守的处境。
所幸此刻是在梁上,两人因为是半蹲着交手,又需要稳住身形,都无法用尽全力。
交手到第二十一招,苏静好求胜心切,逼退对方几步后,一剑挟着极强的内力刺裂横梁,竟是打算逼迫对方掉下去。
横梁裂了一块,左右两边横梁各因承受不住人重而倾斜下来,两人眼看都要滑了下去。飞箭客心下生计,忽然向旁边跃去,同时右袖中飞出三枚袖箭shè向苏静好,左袖中飞爪再次抛出,抓住堂案后面墙上方的横梁。
只见他身形在偌大的公堂之中大大的一个摆荡,从这一头一直摆到那一头,直到摆荡之势将尽之时,飞箭客左手一缩扔掉飞爪的绳子,人已冲破屋瓦窜上屋顶。
但同时飞箭客又搭弓shè箭,方向直指檐上的一角--他早已知道屋顶也有人埋伏,而且武功远远高于堂中捕快,因此才迟迟没有从屋顶逃走,而是借助和捕快周旋的时机,凭借声音判断屋顶之人埋伏的位置。
他这一箭,shè的是屋顶埋伏之人中最强的一个,只见黑夜中那人晃了一晃,居然没有倒下。而另一角却冲过来一道人影,一拳不偏不倚,正打在飞箭客腹上。
这人的拳力之强,简直是江湖之最。虽然飞箭客及时缩腹后退,但这一拳依然打得他头晕脑花,体内五脏六腑都恍然在翻江倒海。
这一拳也把飞箭客直打得飞了下去,跌到公堂后面的院子之中,撞碎了好大一块地板。
飞箭客却趁机一个翻身,顺势继续向院内跑去。
他此刻依然痛的连眼前都是一片朦胧,却依然能够判断出路。但他连接受伤,全身都疼痛的要命,体力也是大大下降。因此没跑多远便被后面的人追上,那人的身影在远处晃了一晃,忽然便来到飞箭客身后,又是一拳打向他的背部。
这一拳更加刚烈,飞箭客再次飞了出去,撞破一间屋子的墙摔了进去。
当他挣扎着爬起来时,却反而清醒很多,这间房子飘着一股儿油烟味,飞箭客迅速瞥了一眼周围,确认这里是厨房。
对方也跟着冲了进来,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裸露着上身,盘虬的肌肉看起来坚不可摧。
“风云雷雨中的雷...果然名不虚传,”飞箭客冷笑道。
“阁下也不错,受了两拳,居然还能不死!”雷冷冷道,并一步一步走过来。
屋檐上有细微的脚步声,飞箭客判断上面还潜伏着两人,他们各据一角,守住他的退路。
飞箭客后退一步,左手忽然抄起左边厨台上的一叠盘子,右手翻飞之间,盘子便一碟一碟向对方飞去,每个盘子的飞向都不尽相同。
雷一把抓住第一个飞来的盘子,手腕一翻拍在第二个盘子上,两个盘子纷纷粉碎。他随即飞出左手,拍碎第三个盘子。
雷一边打碎飞来的盘子一边向对方走去,等走到飞箭客跟前,后者手中也已空空如也,盘子也散碎了一地。
飞箭客又后退一步,顺手抄起右边灶台上的大铁锅便朝对方头上砸去。雷伸出右拳一下打在锅底,飞箭客只感觉手臂一麻,铁锅已飞到墙上,再落回灶台,发出很大的响动。
他再后退一步,又抓起扫帚向对方shè去,雷微微摇头,伸手一挡便把扫帚挡开。但他却同时面sè一变,喝道,“你...”只说了一个字雷便摊倒在地。
原来飞箭客掷出扫帚同时,下面还藏着一支袖箭。雷以为对方不过是困兽之斗,麻痹大意,终究中了诡计。
但屋上依然潜着两个高手。
飞箭客屏住气息,在厨房中慢慢踱步,最终站定,搭弓朝其中一角shè去。
这一箭挟着雷风之势,端的是视死如归,正是无上箭经中的“穿甲”之式。
这一箭穿透屋瓦势如破竹,接着shè中屋上之人,那人低吼一声,便从檐上跌了下来。
另一人听闻伙伴中箭,吃了一惊,就在他回过神之际,发现飞箭客已趁此逃向其他房间。他没有犹豫,立刻拔腿追了过去,却不下地追击,只是在屋檐之上远远跳跃缀着。
飞箭客感觉自己的体力在慢慢流失,最后那一箭甚至让他的体力严重透支,他甚至再没力气奔跑,只能踉跄着催动脚步。
檐上的人并不着急,他打算等到最佳时机再下手。
飞箭客苦笑,他对府衙很熟,很快便走到后门,推开,闯入了大街之中。现在已近三更,街道早是空无一人,这使得他更加无可遁形。
檐上的人终于打算出击,他一个跟头翻下来,遥遥的便向飞箭客掷出三枚飞蝗石。谁知途中却忽然又飞来三枚飞蝗石,将这三枚纷纷击落。
那檐上的人似是呆了一呆,又掷出五枚飞蝗石,这次目标竟是街道对面的屋顶。
只见那屋顶冒出一人,右手一扬也是五枚飞蝗石,石子互相磕击,然后纷纷掉落。这两人却像是忽然好斗一般,不约而同又互相击出大把飞蝗石,一时间竟像是千枚万枚飞蝗石在天空飞舞。
飞箭客惊得目瞪口呆,只得连连后退,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奇景。附近不少人家纷纷点灯,但又很快灭掉,只是透过纸窗小心翼翼且胆战心惊的看着。
这两人显然都是掷暗器的高手,掷出的飞蝗石也不往往是直线进行,而是时常会偏离原来的轨迹,避免了本来会遭临的撞击。
很快他们便不约而同的遭受或多或少对方飞蝗石的攻击,石子打在身上端的是疼痛之极,两人很快掷暗器的速度便缓了很多。
其中一人忽然罢手,向后一跃,瞬时五六颗飞蝗石打在他原来所在的地方,这人则早已向后窜去,很快不见踪影。
另一人看到对方已逃,似是望了飞箭客一眼,也转身离去。
飞箭客心下一颗砰跳的心这才慢慢恢复,他心里百般思索,却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竟会下手助他。
当然不是杜千秋,这人的身影看起来更加纤瘦一些。
那么是谁?
飞箭客无暇再思索这个问题,此刻他必须要找个地方养伤。但是这开封虽大,却又哪有他的归处?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他此刻的身体已根本无法支持他跃过城墙,何况飞爪都被弃在六扇门那里。找个妥当的地方养伤成了燃眉之急,但是,六扇门和黑心不会轻易放过他,他们若是大肆搜索,飞箭客迟早会无所遁形。
飞箭客在街道间走了很久,确认无人再追,他最终决定了一个去处。
三天了。
三天来,六扇门和黑心都大肆派遣人手,对开封进行了几乎地毯式的搜索,却连飞箭客的胯下一根毛也没找到。他们甚至不惜开出高价悬赏,凡是能提供飞箭客身形线索的人,也能获得高达五百两银子。
可惜无人问津。
飞箭客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们甚至联合向知府请命,要求封闭城门两天,却一无所获。直到第三天时,城门又不得不再次开启,开封是个繁华大城,仅仅是关闭两天城门就足够造成大量的钱币流通损失,知府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黑心的信誉因此大大折损,包括杜湾在内几乎所有大官大商都朝银袍客大发雷霆,责问他的过失,后者只有连连道歉,却也无计可施。
没人知道飞箭客究竟藏在哪里,但却有一人知道。
第三天晚上,杜千秋又借故身体不适,要求把饭菜送到房间,然后他端着饭菜来到内房,对着床上的人冷冷道,“晚饭来了。”
飞箭客就躲在他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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