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崩云冷抽一口气,先在椅子上慢慢坐下,这才道,“是谁?”
“夜香。”
“夜香?”郭崩云摇头,“我从未听过这人。”
“夜香是最近十多天才开始在开封打家劫舍的夜贼,”管家解释,“而且还是个女人。”
“怪不得我没听说过,”郭崩云用手指敲敲椅子扶手,“她选的时机很好,黑心和六扇门都忙着对付我,没人会抽出空来管理她。”
“可她救了您。”
“这的确让我也很意外,”郭崩云眯着眼道,“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她也许是出于自己的考虑,如果我被俘,她岂不就无法再继续她的职业?”
“那么少爷不打算救她吗?”
“管家,你可要知道一点,”郭崩云摇头笑道,“你刚才也说了,她是要被斩首示众,就是说六扇门和黑心极有可能又打算在法场布下天罗地网,再抓我一次。”
“这也极有可能,”管家躬身道。
“不过救么,还是要救,”郭崩云拍了拍桌上那一沓纸,再抬手时不小心碰翻烛台,他眼疾手快,及时扶正了它,“不过不是在法场,我们得知道她被关在哪里。”
“这听起来也很危险,”管家面露忧虑,“而且这事恐怕很难查出。”
“唉...我明天去找苏静好,希望可以从她口中套出点什么。”
郭崩云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如何想的,他发现一个事实--其实自己心中隐隐就有想再见到苏静好的希望,而这次不过是有了恰当的时机。
两人总的来说也不过见了两次而已,说不上有什么深交,但郭崩云不得不承认,苏静好身上的确有吸引他的地方。
开封在五更时刻就开了门,一些可怜的脚夫连忙走出城门,开始一天的劳作。郭崩云深吸一口气,便往城内走去。
此刻就连太阳还未升起,天空灰蒙蒙一片,只有起得最早的老人在勤勤恳恳的煮着豆浆、卖着油条,眯着一双老眼瞅着走过来的郭崩云。
郭崩云朝他笑了笑,要了碗热腾腾的的豆浆,站着便喝。
有些甜味,但是也很涩,喝到底时,剩了一堆渣渣,看来老人熬制豆浆时磨了不少豆子。
郭崩云把一两银子放在桌上,在老人还未从惊愕中恢复过来时,他已经走远。
苏静好的家离官府不是很远,郭崩云敲敲门,一个睡眼惺忪的仆人嘟哝着开门,他一听是找苏静好的,皱皱眉,问郭崩云想干什么。
“你家小姐前两天找过我,”郭崩云笑道,“可是我不在,因此特来回访。”
仆人有些吃惊,他从未听过自己家小姐有主动找过男人的时候。他说等下,然后转身进了院子。
苏静好很快出来,穿着很朴素,不过是简单的一身麻衣,但是她那张jīng致到无可挑剔的脸依旧一尘不染,看的郭崩云直发呆。
“嘿...”苏静好似乎有些恼怒,“你在看什么?”
“哦不,”郭崩云赶紧回过神来,“我在想,你有没有穿裙子的时候。”
“我节rì时会穿,”苏静好倚着门,挑了挑眉。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接着郭崩云做手道,“也许我们可以在这附近走走。”
苏静好没有反对,不过表示她马上就要跟随父亲赶往府衙。
他们沿着街道往前走,现在天稍微亮了一些,一些茶馆已经开了门,懒散松懈的伙计正在往外倒水。
好一阵的沉默,还是苏静好先打破它,“我到你府上是想感谢你对我们的资助。”
“我知道,”郭崩云微笑道,“不过要是你们能设法让黑心伏法,那就更妙了。”
“你上次也这么劝我,”苏静好似是无奈的叹道,“我们没有黑心的把柄,有知府压着,就连六扇门恐怕也无能为力。”
“那就这么任他们为非作歹吗?”
苏静好恼怒起来,停下脚步有些愤愤道,“我们当然也想做些什么!”
郭崩云回头看着她,只听苏静好松口气,道,“不过,他们在这座城市捞的够多了,我听说他们已打算离开。”
“好吧,”郭崩云耸肩,又往前走,“我听说飞箭客还是逃掉了。”
“是的...不过...逃掉也好。”
“为什么会这么说?”郭崩云无法掩饰他的意外。
苏静好有些怅然,“我觉得,杜湾的妻子根本不是他杀的,那次我们在公堂围困飞箭客时,他...身上一点杀气都没有,就算那么危急的时刻,他也没杀掉我们任何一人。”
郭崩云道,“照你这么说,那么凶手究竟是谁?”
“黑心,”苏静好一字一句道,“他们想嫁祸飞箭客,逼迫我们联手。”
“说的很有道理,”郭崩云故作沉吟道,“那么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苏静好摇摇头,“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再和他交锋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开封,我们却要助纣为虐,我心里很难受。”
她说着便停了下来,低着头,肩头微微耸动着。郭崩云理解她这种心情,苏静好心中也装着一份正义,只是在黑暗面前常年抬不起头来。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抱住对方。苏静好没有反抗,她把头靠在对方肩上。
远处突然传来“吱呀”一声,有户人家打开了院门,走出一个老爷爷,两人连忙放开。
“抱歉...”苏静好的眼睛有些通红,“我好多了。”
“往回走吧。”
两人往回路走,一路上又是沉默,但是不同于先前的沉默,这次少了一份尴尬,却又多了一股微妙。
郭崩云感觉他们的心拉近了一些,但他想要的不是这个,“对了,我听说飞箭客还有同伙,是真的吗?”
“啊,你也听说了,”苏静好道,“而且还是个女人...可惜明天就要被斩首了。”
“那真是可惜,”郭崩云摊手,“知道她被关在哪吗?”
这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郭崩云佯作随口的样子问出来,只见苏静好摇头,“反正不在府衙,可能关在黑心的组织里。”
“黑心的组织?在开封吗?”郭崩云眨眨眼,“我还以为他们一直寄住在那些大官的家里。”
“噗,当然不是,”苏静好笑了出来,却又皱着眉头,“黑心在开封其实有很多据点,往往是用了一段时间就很快弃之不用,不过关押犯人的地方,应该就在地下赌场那一块吧。”
“地下赌场?”
“是的,最近几天银袍客经常在那一片地方出现,”苏静好道。
“我知道你去过,”苏静好很快又白了对方一眼,“但愿你父亲的家财不会被你输光了才好。”
郭崩云苦笑,“偶尔放松下而已,我已经很久没有光顾那里了。”
这次的线索无疑是让人感觉欣慰的。
但是这回大概王cāo他们还赖在庄园没有醒来,每个人都还在依着美人躯,做着美人梦。否则郭崩云可以假借拉着他们去赌场豪赌一番,然后再暗地调查。
因此他想到了杜千秋。
街道已经逐渐繁闹起来,不少人在吆喝着卖东西,以早点为多,不过也有卖些手制品或者瓷器之类的生活用品。
郭崩云感觉腹中有些空虚,他早上才喝了一杯豆浆,因此在逗留一番后,郭崩云最终在一处小摊买了两个甜饼。
卖饼子的人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富家公子也会亲自来买东西。
郭崩云磨蹭了很久才停在杜湾家大门前。
他和杜千秋,实际上已处于不尴不尬的位置。对方不仅对他抱有弑母的疑虑,而且还知道了他的另一身份,关键是,郭崩云还和杜茜茜上过床,这一点更让他在将要面对杜千秋时,感觉无比的窘迫。
郭崩云踯躅一番,还是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杜湾居然亲自走了出来。
郭崩云忙退了一步行礼,“杜伯伯。”
“哦,是你...”杜湾紧锁的眉头很快松弛下来,他想起上次的果决,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你来找阿秋?”
“是的,很遗憾昨天我未能参与令夫人的葬礼。”
“我们举行的很低调,”杜湾淡淡道,“而且,我已经让阿秋离开了。”
“离开?去哪?”郭崩云诧异道。
“我担心飞箭客会为难他,所以让阿秋暂时到别处避了避,抱歉让你白跑一趟,”杜湾说罢便下台阶离开了。他总是很忙,郭崩云知道他这位伯伯是个大地主,管着很多田地,可就算这样,他依然无法满足。
不过郭崩云此刻忽然心下一动,他隐隐猜到了黑心关押犯人的地方可能会在哪里。
这本来是个明显的线索,但要是不加留意的话,谁都不会想到。
那个女人不管是谁,只要她救过他,就是他的伙伴。郭崩云决心要救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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