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老爷子讲,中国武术的窍门其实只有两招,一个是“发劲”,一个是“化劲”,分别用在攻击和防守上,因为祖先的规矩,yīn阳散手本來不该传给我这个外人,只教我“化劲”不教我“发劲”,按某和尚的话说,已经是天大的福缘了,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学武术不是为了一味防守,擅长挨揍,说到底还是想打赢别人,
所以见老爷子姿势奇怪地扶在长椅上练功,我心里就起了偷学的念头,
不过,老爷子今天的练功姿势未免也太奇怪了,
老爷子低头手扶长椅,双肩紧绷,腰背与地面平行,撅着腚,一动不动,满脸通红,汗都下來了,
这种神功这么消耗体力吗,看样子老爷子自己也有点吃不消啊,
疑惑地等着老爷子变招,结果等了将近十分钟,老爷子还是纹丝不动,
我忽然恍然大悟,
叶麟啊叶麟,你别浪费老爷子的一片苦心啊,老爷子是故意把发劲的姿势做给你看,方便你偷学啊,
往常这个时间,我早就找到老爷子一起练拳了,虽然我现在躲在树林后面二十几步远的地方,可是老爷子肯定猜到我已经來了,
不想违背祖先的遗训,又希望yīn阳散手能完整地流传下去,所以故意做给我看,让我偷学了以后自己领悟啊,
多么高尚的行为,多模崇高的愿望啊,
老爷子您放心吧,您的心意我接收到了,我一定会瞪大眼睛,把发劲的姿势牢牢记在心里的,
话说,其实这姿势有点不雅啊,
有点像,要对着别人放屁一样,把腚撅的那么高,真的有助于杀伤敌方吗,
不管了,这是老爷子的一番好意,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还等着干什么,马上学啊,
于是我也手扶树干,把屁股撅了起來,
嗯……有点羞耻,幸亏沒别人看见,
我试了试,保持这种姿势向树干发力,但是感觉相当别扭,十分力连三分都使不出來,
这……我明白了,这不是打人时候的姿势,而是锻炼时候的姿势啊,就像龟仙人要求徒弟穿乌龟壳一样,平时在不利的条件下发力,真正打起仗來,就能威力百倍啊,
兴奋起來的我,再次撼动树干,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沒法像老爷子那样,脸红得发紫,汗水顺着鬓角流进胡子里,给人以神功大成的紧张感,
据说岳不群练“紫霞神功”的时候,面皮也是发紫的,难道必须像老爷子一样把脸sè练成紫sè,才能算合格吗,
我咬牙切齿地试图改变面部的颜sè,但是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徒劳无功,
一边撅着腚一边做出便秘的表情,这门神功的羞耻度又上升了,
不,我不能心急,老爷子一定是苦练多年才有今rì的成就,才能脸sè发紫浑身发汗,我必须rìrì坚持,苦练不辍,才能像老爷子一样把神功练到最高层啊,
到时候别看我姿势难看,我一伸手,眼前的这棵树就得给我倒下啊,,
哈哈哈哈哈,,天下无敌指rì可待了啊,我就要照着“拳师→大拳师→巨拳师→超拳师→圣拳师→神拳师”的路线升级了啊,
可能是我内心太过兴奋,摇晃树干的动作被老爷子给看见了,
应该是看见了吧,但是老爷子两颗瞳孔极其专注,好似被体内的无匹巨力搅得内息不宁,就算对着我的方向,也沒认出我來,
好体贴的老爷子啊,居然装作沒注意到我,这年头教别人点功夫容易吗,
看老爷子这门神功颇耗体力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天资太低,再多看一些时间也未必有所领悟,于是就走到老爷子近前,请他收功,至少歇息一会,
老爷子看见我从树后慢悠悠地走过來,脸上还挂着敬佩 感动的笑容,他脸涨得更紫,两眼一瞪,对我破口大骂:
“卧槽小叶子你这个SB,你既然早來了,看见我闪到腰动不了,怎么不帮我一把,。”
啥,,,闪到腰,,,不是神功吗,,,脸憋得通红不是代表内力磅礴吗,,,脸上流汗不是代表气运周天吗,,,我白感动半天,白模仿半天了啊,,,
帮老爷子换了一个姿势,让他侧躺在长椅上,老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也不紫了汗也不流了,他哼道:
“这副老骨头当真不行了,看來我也黄土埋半截了,说不定哪天就嗝屁了。”
我对老爷子这种世外高人非常尊敬,为了不俯视着老爷子说话,我蹲在长椅旁边,陪笑道:
“难能呢,老爷子您只不过是偶然闪到腰而已,凭您的体格,一定能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啊。”
老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
“江湖,哪來的江湖,老一辈死得差不多了,新一辈都不务正业,一门门功夫早晚都得失传。”
我心里说“破个戒,把yīn阳散手完整地交给我,不就不用失传了。”,但是觉得眼前的气氛不对,就忍住沒说,
老爷子捂住自己的后腰慨叹道:
“我今年也81了,24岁那年,结婚晚的我刚生了一个儿子……”
24岁结婚,放到以前当然晚,放到现在的话,连转职成魔法师的资格都沒有呢,
“有了儿子以后,我就放心地出去闯荡江湖,跟武林高手们切磋武功去了……”
说是切磋武功,其实是拼命吧,要不然为什么要留个后才肯出门啊,一定是不希望断了香火吧,
“江湖上耍卑鄙手段的小人不少,真正的高手不多,不过和那些高手较量一番,我大有领悟,值啊,闯荡江湖的二十年值啊。”
二十年,,二十年沒回家吗,那家里的老婆怎么办啊,以前的女人还真是恪守妇道,要是换成现在的女人,你出差两个月,说不定就红杏出墙了啊,
“以前消息不灵通,好多乡亲都以为我死了,我回來以后,家里高兴得不行,请客请戏班子,在村里庆祝了三天,还真是热闹……”
此时的老爷子目光深邃,好像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当中,
“后來老婆又给我添了一个女儿,可惜,她沒有享福的命,生了女儿沒过多长时间,就得急病去世了……”
“我在闯荡江湖时认识的高手,跟我一样的武痴,也多是沒能熬到寿终正寝,有的yīn沟里翻船栽在小人手底下,把自己给气死了;有的练功走火入魔,被雷劈死了;有的被邪教骗去当护法,结果被人民zhèng fǔ给正法了;有的在文`革中阻止红`卫兵打人,被稀里糊涂地给枪毙了;倒是武功最低,大家都不愿意理他的那个,改名换姓到和尚庙去当了方丈,现在成天炒股票rì子过得挺好……”
老爷子长叹了一声:
“唉,,想來我活在世上的亲朋好友,沒有在yīn间的多啊,说不定很快就要召我过去喽。”
这场景略伤感啊,不适合您这么沒节cāo的老爷子啊,前两天不是还碰瓷碰得很愉快吗,
于是我顾不上双腿发麻,继续蹲着跟老爷子说:
“师傅……”
“别叫我师傅。”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我不是说了不能收你当徒弟吗。”
“好好好。”我改口道,“老爷子,您神功盖世,偶尔闪个腰算什么大事啊,我们这样的年轻人,打篮球还经常闪到腰呢,休息两天,休息两天就好了。”
“不如这样吧,这两天我仍然会來冬山湖跑步,但是就不跟您练拳了,您在家好好养着……其实跟您练拳比跑步累多了,我正好偷两天懒……”
老爷子怒道:“混蛋,练武之人不能有偷懒的想法,我能休息,你不能休息。”
随后伸手去怀里摸了摸,掏出个鸡蛋给我,
我伸手接过,忙不迭地向老爷子道谢:
“老爷子您对我太好了,居然给我买鸡蛋当早点吃……”
“你个SB。”老爷子给了我一个栗凿,“这是生的。”
“啊。”我一脸蠢样,“生的咋吃啊。”
“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你练功的。”老爷子气哼哼地说,“我早上出來就觉得腰不得劲,就顺道带了这个……听好,我要休息几天,这段rì子里,你不管是上学放学,吃饭拉屎,都给我把这个生鸡蛋带在身上,不准把它弄破。”
“诶,放在裤兜里吗。”
“放哪里都行,就放裤兜里吧,总之过两天我腰好了以后,你得把鸡蛋完好无损地还回來。”
“这……随身带个鸡蛋,对练习yīn阳散手有什么帮助呢。”
老爷子用“鄙视 你丫闭嘴”的目光瞧着我,我不敢说话了,
“我告诉你,都说练武功练武功,其实不是人在练武功,而是武功在练人,想要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得随心所yù,就必须养成不经大脑,身体就自动出击的习惯,总之这鸡蛋对你有好处,给我小心对待,万一你要是弄破了的话……”
哎呀,这不是武侠小说中常有的桥段吗,我顿时一脸惶急,
“诶,难道、难道我万一弄破了鸡蛋,yīn阳散手就再也练不成了,。”
老爷子瞪了我一眼,“你要是把鸡蛋给弄破了,就……重新买一个还给我啊,现在鸡蛋四块七一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