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仙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留给七叔的是酸涩,留给我的,却是一阵阵失落……好像生命里缺少了一部分什么,难受,说不出,即便知道杨小仙在我们喝水的时候下药,但她在我心里,依旧是个善良美丽的小师姐,永远都是……
盗印,是为了给七叔制造麻烦,让他引咎退位,而茅山大印乃是杨景麒觊觎已久之物,也不知茅山掌教吸引他的地方是什么,唉,想不通!
接下来的rì子里,七叔很少说话,我也变得寡淡少语,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让我还有点知觉的是,累!无边的累……
七叔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整人招数,竟让我双腿帮上两个重约五六斤的小沙袋,而且每晚子时到寅时之间,都得坐在山顶练习吐纳之术,七叔只是说这本是练习腿脚功夫,经过这么多年的琢磨,成为一种特殊的炼体术,强身健体、内外兼修,至少不会再遇到大粽子毫无还手之力,其实我觉得这倒像是折磨我的,着实太累人了!
约莫三个月后,我和七叔出现在陕西省的边界线上,此次的目标是秦岭山脉寻找师叔甘九,并追踪各派失踪的掌门,当然,也包括我的师祖杨远山,另外还有一件大事便是找寻传闻中的《道门玄谱》,为我改变纸扎人的宿命,重塑三魂七魄!
但是途中有师伯杨景麒的阻挠,七叔又不想与之为敌,所以我们只得远离大道,改走偏僻路线,或山川或沼泽等等,总之全是鸟不下蛋的地方。
秦岭山脉横跨数千里,要在其中寻找一个人是何其之难,况且连一个具体的位置都没有,更是无从找起,但途中,并非一帆风顺……
“七叔,这是到了什么地方?怎么大半夜的还没见着一户人家?”
我提了提气,勉强追上七叔的脚步。
七叔四下里看了一眼,道:“这是临近渭南市山区,想必很快就有地方落脚了,怎么,受不了这份苦了么?”
“没,没有,想当初你跟着师祖走遍大江南北,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我身为后辈,哪里敢说受不了啊……”
我有气无力地回应一声,然后继续低着头赶路。
“呵呵!臭小子,累了就说累,别七拐八弯的说胡话,比起七叔我年轻那会儿受的苦,你现在算是舒服多了,你师祖那才是真正不计较这些腿脚功夫,他常说,yù修大道,必然要有一颗持之以恒的决心和能人之所不能的毅力,如果想拥有别人达不到的境界,就一定要走别人走不了的坎坷之路,知道么?”
七叔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点头道:“你的小身板还算硬朗,我那会儿可是瘦成排骨饭的身材!”
“嗯!”我默默点头:“弟子记下了……”
正说着,七叔突然顿住脚步,我也跟着停下,因为我也听到了,好像在前面不远处,有一阵渐渐临近的脚步声,果然,一会儿的工夫,便看到一个人影大步向我们这边跑来,而且是喘着大气,像是很急躁的样子!
待来人临近,细看之下,竟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人,穿着破破烂烂,还带着一个小歪帽,给人的感觉就只有寒酸可以代替。
七叔拦住来人,问道:“这位兄弟,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荒山野岭里乱跑啊?”
青年男人被拦住,也没二话,先是弯身喘了几口大气,才起身挤着眼叫道:“我得尽快赶到赤水镇,去寻找一位老道士,村里还等着救人,你们别挡道,我先走了!”
听他说的如此坦诚直白,我倒是乐了:“这位大哥,赤水镇我们前天刚路过,距离此地少说也有个百十里路,你还要寻找一位老道士救命,那等你把人寻找到再回村里,不知道还得多久?”
青年男人闻言,顿时一脸的不乐意:“我说你们也是赶路的,我也是赶路的,你们这么和我说下去我就是明天也到不了不是?”
说着,青年男人还想走,却被七叔再次拦住,并道:“呵呵,能在这荒山野岭的遇着,说明我们还是有缘,我就是一位行脚道人,师承茅山祖庭,这个是我徒弟,如果你们村里确实有需要的地方,不如让我去看看吧。”
“咦?你,你们就是道士?嘿嘿!还真是老天爷开眼了,让我牛大毛碰着了,大先生,我们村里可真是有救命的大事,非得你这样的道门师父才能帮忙解决啊……”
自称牛大毛的青年男人揉了揉鼻子,眼泪也跟着下来了,拉着七叔的手就不肯放开,生怕七叔跑了似的。
看着这个傻呵呵的大小伙子,我在一旁只有苦笑的份儿,敢情也就他这样的憨厚之人才会连夜跑百十里去寻找什么老道士,但傻人有傻福,相信七叔解决不了的邪乎事,也很少有别人能办到了。
七叔粗略地介绍了一下,然后问道:“大毛,你们村子在哪里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牛大毛一路紧跟着七叔,又是叹息又是比划道:“再往前走十多里就是我们牛屯了,大先生你是不知道,我们村子被人下了诅咒了!”
“哦……”
一边说着,一边赶路,虽说前面只有十多里路,但都是山路,走起来很耽误时间,不过还是千难万难地赶到了牛屯外面的一个小集上,七叔决定先不进村,明早再去牛屯,暂时在小集上找一户人家借宿,让牛大毛细致地讲述一下牛屯发生的事。
最终,我们找到还在亮灯的一户人家,竟是个棺材铺!
店老板正准备关门,却被我们赶上了,便笑呵呵地将我们迎进门,牛大毛没有主意,这一路也累的差不多,也或许是怕七叔诓他突然跑了,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七叔,店老板也实在,弄了些酒菜,和七叔喝了几杯,言说但凡来他这小店的,都是一副丧气脸,难得遇到一个过路人借宿,自然欢迎。
当晚,我们就睡在了棺材铺里,正好有三块棺材盖子刚磨好还未上油漆,我们三个就架在长凳上准备对付一宿,而店老板也给我们抱出来几双棉被御寒,说是棺材铺里yīn气重,容易生病。
有我们三人“守着”棺材铺,店老板自然也无须关大门,乐呵呵地回内屋睡觉去了。
吹灭油灯,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几副棺材架子的轮廓依稀看清,若没有七叔在身边,还别说,真有几分渗人的架势。
本来还等着牛大毛讲述牛屯发生的事呢,结果才开始说个开头……牛屯出了个专门剃人头皮害人的恶鬼,然后就呼呼大睡了,七叔苦笑一声,吩咐我也赶紧睡,明早去牛屯之后自然明了。
也不知是习惯了山野间的生活还是不习惯这棺材铺里借宿,总之,这一夜我没有睡好,也可能是前几个月被杨小仙下药后的后遗症,迷迷糊糊的,只觉是睡着了,但稍微有一点点响动,我都能听到,而且猛然就醒了……
“山中苦命郎……呦呵……三岁死爹娘哟,七岁学剃头……哟呵……十岁江湖闯哟……山中……”
隐隐约约,似乎棺材铺的外面有人在唱山歌之类的歌词,声音绵软悠长,耐人寻味,其中似乎有着一丝丝悲凉的意味,听闻一半,我猛地坐起身子,但仔细去听,却又什么也听不到了。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sè,月亮悬挂在天边,地上银白一片,很是透亮,也不知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有如此雅兴,难道是此地人的风俗习惯?
等了一会儿,竟再也听不到那个悠扬婉转的歌声了,我有点莫名的失落,那歌声里哀怨凄凉,让人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如果能知道是谁就好了,起码可以问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尽管帮不上忙,也可安慰一下。
正赶上这会儿尿急,我下了“床”,刚yù走出门口,突然听到七叔的问话:“小凡,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去哪啊?”
“我,我半夜起来打坐习惯了,这一不打坐我居然睡不着了,我出去坐会儿。”
我随口敷衍一声,但七叔又道:“不是说过么,只有在外界灵气盎然的地方才修炼,遇到人家可以暂时休息,我无法为你护法周全,等过后再继续!”
“哦,那我出去撒泡尿就回来睡觉。”
我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倒是这句话出口,七叔未再阻止,我想了想,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