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哇是一个够强的人。
或者说,任何一个被生活逼到了绝路上的人,都会变成一个够强的人。
如果他对于杀手这一门技艺无法掌握良好,如果他在这一点上没有办法赢别人,那他的人生就是“全败”了。
为了活得更好,活得更有趣,活得有点儿尊严,古哇只有沿着这一条路走下去。
而要比别人更强,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并用比别人更专注。
别人一天练六个小时,刻苦的别人一天练**个小时,古哇一天却练十四个小时。
除了吃饭、睡觉,他几乎已把人生的所有时间投入到这件事情之上。困的时候他会练,累的时候他会练,伤心的时候他会练,难过的时候他也会练。
无论他的人生发生了什么事情,每天的练习他都会拼了命地完成。
不是一定要完成,是拼了命地去完成。
他有过当天因为睡眠太少而第二天几乎无法醒来的情形,有过因为累得太厉害半夜睡眠直接休克过去了的情况,也有过太多太多想起来就会让人辛酸得掉眼泪的状况,而解决这些状况,古哇靠的只是三个字——“撑下去”,仅此而已。
他现在的确比别人要强,但这并不是因为他比别人有天分,而是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并且专注在更少的方面,仅仅是这样而已。
他的人生放弃了很多。没有甜美的恋情,没有与朋友通宵达旦的欢聚,甚至连与家人亲戚相处的时间都很少,他放弃了这么多这么多……
终于,他换来的是这样一个自信而有能力的自己。
而今天,他却好似要在这陷阱之中,在完全无法用得上自己能力的情况之下而失败。他将要死在这里,一想到这里,古哇的脸就不自禁地抽搐了起来,他苦笑了一声,道:“唉,还真的是很不甘心呢。”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呢?人生之中的很多事情,本来就是充满了无可奈何。
“古哇呀,你的好运就到这里啦,以后呀,就让我们这两个用你鲜血献祭过的男人,取代你的角sè,好好地幸运下去吧。”其中一台机体像一个灵巧的猴子一样,一下子就跳到了一棵树上。巨大的机体站在巨大的树枝之上,有着一种怪异又很有力量的感觉。
这个偷袭者就像一个审判众人的神灵一样,以一种鄙夷的姿态,看着沼泽中的白sè机体。
而也是这个时候,一直都站在旁边的上官一,从机体的扬声器里面说话了:“喂,你就不准备做任何挣扎,然后就甘心这样死在这里吗?”
上官打开了机体的全息影像,这样他的画面也投在了自己的机体脸部之上。这下在场的众人都看到了他的动作以及表情。
“嗯?哪里来的臭猴子?”那个挂在树上的臭猴子如此地说着,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而与此同时,陷入困境之中的古哇也认出了上官的声音,他的脸微微地扭曲起来,说道:“你懂什么,这种氧化水会让身体的肌肉完全地失去力道。这帮家伙在这小沼泽之中加入了喷shè器,当面体的甲脚踩在沼泽之上的时候,整个沼泽就会像喷泉一样地喷出氧化水来……”
当然,氧化水的目标绝对不是坚如磐石的机体,而是驾驶仓之中的那个男人。
在讲着话的时候,古哇身上泡着的那些水已经由慢慢启动的仓内排水设备逐一地排出。可纵是如此,古哇的全身肌肉都变成了一种黄青的sè泽,按照他的经验的话,在按下来的五分到十分钟之间,他是不会有任何力量的。
这段时间虽然不久,但对于机体的对决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这两个偷袭者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时机,只听两人互相吆喝一声以后,攻击就开始了。
“飞鹰,要上咯。”
“去吧,臭鱼,看看你的剑有没有我快。”
飞鹰与游鱼两名杀手就像看到了食物的野狗一样,化成一道风就冲了上去。
沼泽之中的喷水装置当然已经被他们给解除,此时两台机体虽然在泥泞之中前行,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困难。两台一前一后的机体,冲到了被困的白sè机体之前,快速地挥出了两剑。
这两剑似乎就要砍到了机体之上,但却是差了一点点。
就只是那一点点的间距之中,白sè机体被另外一台机体一脚踢开,然后一下子就翻滚到了一旁。
把古哇机体踢翻的,当然就是冲上来的上官了。
上官一边专心地抗住了两台机体,一边看了旁边一侧的情形。只见那台翻倒在地的机体的仓门已被弹了开来,但驾驶员却一直被卡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三台机体撞击着,防守着,转眼间已过了四五十招,但却一点儿要分出胜负的意思都没有。
上官开始的时候低估了这两个人的水平,他以为自己总会打得败对方,却没想到,这两个杀手虽然没有古哇那么厉害,但打起架来却也是还算不错的水准呢。
只听那飞鹰一声厉喝,道:“你挡住他,我把那家伙做了再说。”
他口中的“那家伙”,自然说的就是古哇了。看来他们也已经意识到,时间已过去了差不多五分钟了,若是古哇的肌肉恢复了正常,那这一场仗还真的没法打了呢。
白sè的剑光往那倒在地上的白sè机体而去,在这危急的时候,上官一声大喝,道:“古哇,你要是急氯的话,就赶紧给我从驾驶仓里跳出来!”
古哇明明眼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却又没法有太多的作为,直到那道剑光冲到了自己的眼前,他那一直在抖动个不停的身体才猛地向旁一冲。
伴随着这一冲势,他的整个人勉强地跳出了驾驶仓之外。然后光剑就击破了整台机体,再然后,机体爆炸了,之后古哇被炸得飞到了空中。
他像一个离了线的风筝一般地在空中扬着手,并不停地呼喊着。
然后也是在此时,一只白sè的甲手抓住了他。
哗啦,一下又一下。前面那抓着古哇的白sè机体在地上跑了两步以后,就将古哇给丢到了机体的驾驶仓之中。
上官与古哇眼前的大屏幕之上,右侧是一个后视的镜头。通过这一分屏,两人看到了后面像超级赛亚人一样奔行而来的两台机体。
“真是有够麻烦。”上官歪着嘴,有点儿不满地说道。然后他就专注地驾驶起了机体,白sè机体以一种Z字型的路线往前行进着。它在这一片丛林之中钻来钻去,很快地便与后面的两台机体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但纵是如此,现在上官的境地也不容乐观。后面两个家伙可是从小就接受着严格的杀手训练而锻造出来的机器,如果自己一不小心坏失了手,中了对方套路的话,那可能就只有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为此,上官只有更为专心地在驾驶机体这件事情之上。一滴豆大的汗从他的额头之上缓缓地流下来,但是他一动也没有动,任凭这在空调室之中也流出的汗珠滑落到了地面之上。
滴,滴滴。接着还有其它的汗珠如此地流下为。
在上官认真驾驶着的时候,刚才一直被他救了以后心神有点不安的古哇,他的脸上却是一种很古怪的神情。古哇刚进机体里的时候还有点慌乱,但身为一名优秀的机师他很快地就冷静了下来。
可是呢,没过一会儿,看到上官如此专注的样子的时候,他的手却慢慢地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把光亮的小刀。
这柄刀是他的随身匕首,携带轻便,使用简单,他一直都很喜欢这样一把武器。
而这把匕首也慢慢地滑上了上官的肩膀、颈部,最终落到了上官的脖子的位置。
上官一愣,但是他在机甲驾驶键盘与光鼠之上的双手却丝毫也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你知道吗,现在只要我想要,随时都可以杀了你。”古哇以一种很冷漠地看着傻瓜的姿态,冷冷地看着对方。
“嗯,我知道。”上官说完了这一句以后,却没有了更多的言语。
古哇好像在等着他说下去,但这个有点傻的青年好像就停了下来。仿佛说完这一句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更多好说的事情了。
再然后,古哇说道:“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你自己若是伤了,没人驾驶机甲的话,那我就没有办法逃掉?”他一边说着的时候,一边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腿。
虽然腿部还有一点点麻,但是如果用意志力强撑的话,现在也是可以驾驶机甲的了。
不过呢,以现下的这种身体状况,要是想驾驶同款型号的机甲逃离飞鹰与游鱼那两个人的追击,基本上还是属于天荒夜谈之类的事情。
——可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底线。若不然的话,这场谈判就彻底地被动了。
古哇如此地想着,他也尽量地让自己的表情之上没有任何的改变。他知道这样做的话,任何人都无法从他的脸上和身体语言之中读出自己的情感。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呀,”上官的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前面的显示屏,双手在键盘之上飞舞着。此时他的世界里,好像也是一点儿坏心思也没有。他只是直直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我只是觉得,如果像你这样子地活着,那未免也太累了吧。”
“啊?太累?”古哇有点儿像复读机一般地说着。
此时上官已经进入到了一大片的山顶地带。这里因为旁边的树林很少的关系,地段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起来,这样因为技术而可以导致的差距也就越小,上官不再敢乱说话,默默地开始驾驶了。
后面的两台机体看清了地形以后,放弃了直线的追击,他们分别从两边开始夹击过来,然后要将上官给堵在其中。
此时的情形对于上官来说,只有“急、急、急”这三个字可以形容。
两台白sè机体都已开了扬声器,飞鹰和游鱼的声音分别从他们各自的机体中传出。
“哈哈哈,小子,虽然不懂你是谁,但看来今天你要丧葬在这里了呢。”说话的是游鱼。
而飞鹰着笑道:“对呀,如果你现在跪下来给我们哭爹和求娘的话,也许我们会断了你四肢以后,还留你一条命活下去也不一定哟。我们飞鹰游鱼组合呀,最心软了,能在杀手之中碰到我们这样的人,还真是你的运气呢。”
上官苦笑了一声。
他还没有说话,对方又说道:“怎么?还没死心么?”
这一次说话的是飞鹰,他其实只是想用这样的言语去摧残对方的意志力。机师是一个很需要斗志的职业,如果你的意志没了,那给你再强的机体,也只是废铜烂铁而已了。
飞鹰讲完自己的话以后,他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在他的世界里,他想过对方会有很多种可能的反应。
如果对方直接破口大骂自己的话,那是最常见的一种。这种情况之下对方应该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粗人,这种人是最好对付的,要么你比他更粗,直接用武艺去打死它,要么就花点心机用点智力,布点陷阱或者用点毒药之类的小伎俩,直接把他放倒就是了。
第二种情形,就是对方没有说什么,可能是他这样的强势的sāo扰之下却也会越来越心虚,越来越不知所措,最终落寞而败。这样当然也很好打。
最可怕的就是现在的这一种情形,只见那个傻蛋一样的年轻人一声也不吭,他的机体只是默默地向前,然后,在机体快要被两台沿着圆形路线的机器给包围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巨大的机体落到了地上,双手在空中保持着平衡,然后,机甲的头部像人头一样地转了过来,盯着其中的一台白sè追杀者。
飞鹰。
上官已经看了出来,这两个追击者之中,飞鹰是他们的头。
击蛇要击头,要谈判当然也要找他们之中讲话会有份量的人来谈才好。
“喂。”上官的开场白有一点点不礼貌,而这也显而易见地让两名杀手不爽了。
“我有名字,我叫飞鹰。”飞鹰同时也打开了全息影像,这下上官与古哇也都看得到对方了。
这个名为飞鹰的杀手长得有点儿尴尬。他看起来的年纪并不算大,可是他的额头之上已经开始有了那种中年秃的迹象,两个光光的地方像是寸草不生的荒地一样,让人感到多少有点儿难为情。
上官没有理会这些细节,他也不再有与对方打招呼的心思。
他只是冷冷地说道:“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我都只想与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飞鹰有点儿纳闷。
“我不管你怎么样,今天你已经让我很不爽了。”上官如此地说着,然后整个人把机体**纵着慢慢地站了起来。
机体的右手把光剑反手握着,然后轻轻地插到了地上。
这是一招很灵活的起手式,进或攻退可守,如果对方来得急了还可以直接弃剑而形成更为实在的双手搏斗的招式。
这样的上官也让同为在驾驶仓之中的古哇相当的惊讶。
在他的认知之中,他一直以为像上官这样的从大学校园里成长起来的机师,虽然多少有一点儿文化,可毕竟只是温室的花朵一样的存在。这种人啊,碰到真正的困难的时候,一定会畏惧,会惊慌,会不安。
只要压力再大一点点,这种小屁孩就一定会崩溃。这就是古哇的想法。
但是现在的上官,一丝一毫没有放弃的想法不说,他还好像一个年纪很大的中年人一般,以一种很不可不尊的态度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是的,他只是陈述自己的真正内心,这并不是征求意见一般的邀询。不管你乐不乐意,上官都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会不对。
只有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做事。
看着对方那猖狂的姿态,慢慢地步一步地围着圆心在绕近的飞鹰与游鱼也是有点儿不解。飞鹰说道:“臭小子,你狂个鸟!”游鱼也跟着附和着说:“小子,看招!”
这个“招”字一下,两台机体就同时出了手。
他们分别从两个角度击出,机体的出手时间几乎一模一样。
这种来自两个角度却又是同时到来的攻击,最为难以防守与闪避了,显然飞鹰与游鱼是经过了无数的练习,又在无数的实战的基础之上,才磨合出了如此绝佳的默契感。
面对这如阵法一般的进攻,上官感到了无比的吃力。
“真是的,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坐在驾驶室一侧的古哇,眼看着上官虽然闪过了那危险的一击,可是几招对下来,一辆机体毕竟比不过两辆配置与型号完全一样的机型,很快上官就落到了下风。看到了这样的情形,古哇也不由得着急起来。
如果上官战败了,不止这个蠢蛋要死,那这一仗连他古哇的名声以及xìng命都要搭进去了呢。
现在,唯一奇怪的事情是,面对如此劣势的局面,不知为何,那臭上官的嘴角之上,竟然却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呢。
他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面对这种必败的情景,他怎么居然还笑得出来?
古哇摇了摇头,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