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到头了,chūn天的气息开始在长安城外拂过,眨眼间,绿sè就铺满大地,长安城附近的农户没有因为chūn天的到来,能够欣赏chūn景,而高兴。
只因从去年水稻收起后,到现在一直没有降雨,担心收成不好。有经验的农户估计今年是个旱年,不过也没太担忧,去年皇上让州县使用的筒车是个好东西,何况长安附近还是水源丰富的。只是关中远处的人要受苦了,还好自家坐在这,李宽在农庄视察时,听到一些农户的闲谈,明白原来幸灾乐祸的人哪里都有。
李宽从二月开始,就常觉得有块石头压在自己的胸口,比较烦闷,夜里有时会无故惊醒,知道是因为蝗灾马上就来,不知道能否度过去,过分担心所致,但是没有办法。
李宽这几rì,早上上完早朝,就和在刑部一样,下午就不在户部办公了,杨尚书也没声张,帮着李宽打掩护,谁能说得清自己还要不要楚王帮忙,再说现在户部不忙,楚王早走也没什么。
李宽下午可不是在家闲着,忙着到自家农庄,安排人把三十多万旦的番薯重新翻个个,把当中的坏的、烂的挑出,其余的还放到地窖和粮仓中,这次庄上农户没说什么,要知道现在田里小麦没收割,在家闲着没事做,帮着翻番薯还有工钱拿,傻子才不干。
等把农庄上的番薯全翻好,李宽马不停蹄的回户部,翻查现在义仓里面有多少存粮,一看满头恼火,原来上次李宽查阅时,州县上报义仓的存粮总数有二百一十万旦,现在只剩一百六十多万旦,现在不增反减,怎么受得了。
李宽忙去问杨纂到底怎么回事?杨纂一看小事啊,满不在乎的告诉李宽,李世民让卖的,等秋收补上,李宽完全没折,这就是没有监管的弊端,凡事随掌权者心意,“你们难道不知道义仓干什么的,不会等常平仓吗?”
杨纂本来脾气就不好,能对李宽和善就已经亮瞎一地人的眼睛,哪里还能容忍李宽这个小辈对自己呼来喝去,脸sè一沉“楚王,你自己不知道,为人臣子,为君分忧吗?再说现在常平仓只是个空名,没到收获季节,哪有多的粮食,亩产不高,你以为都像你种的番薯一亩三十几旦,国库要钱,陛下要钱,义仓的粮食是从大臣富商家收的,不卖它,从哪里变钱,别的地方都已经固定好了,你在户部这么久,不会每天早退忘了户部的情况了吧?”说完,还对李宽哼了一声。
李宽知道杨纂一向正直,一定劝过李世民不要随便卖义仓的粮食,但是这些粮食本就是空来的,李世民怎会答应,一定逼着杨纂卖掉一些,这点粮食怎么够一千多万人三四个月的口粮,不知这次会死多少人,本来隋大业年间总共有人口共计4601万人,到贞观初年,短短三十年间,人口就已经减至1786万人,因为战乱,就死了这么多人,这次大灾,自己已经想尽一切办法,来减缓受灾程度,哪知还是有人拖后腿。
李宽没有说一句话,心灰意冷,蹒跚走出户部办公的地方,杨纂想想,是不是自己说话太冲,楚王还是个孩子,但是一想,李世民今天还怪自己让楚王下午不来办公,又向自己讲诉经费不足,李靖几个大将天天来要军饷,都盯着义仓里面的粮食,自己也是人,也会烦的,下次对楚王好点吧,杨纂自己对自家说。
田老实还在马车旁等着李宽,本来接送李宽来上朝不需要田老实这个楚王府的大管事,只是田嬷嬷不放心,给田老实下了死命令,凡是楚王外出一定要田老实跟着,没法子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一向听老婆话的田老实,二话不讲只要李宽外出,必定跟随身后。
田老实揉揉自己的眼睛,那是自家的楚王吗,从没见过楚王这般沮丧,今天怎么了?田老实急了,顾不得尊卑,几步就走到李宽跟前,小心翼翼地哈着腰,“王爷,怎么刚进去就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要是被欺负了,老奴找陛下去”“若是陛下自己,怎么办?”
田老实傻眼了,怎么会,李宽看田老实发愣的样子,有点笑意,“回吧,没什么事”田老实忙帮李宽把车帘拉开,等李宽进去,驾着马车回府,一路上还在思考李宽的话。
回到王府,李宽让田老实把所有的流动资金全部拿出来,去购买粮食,田老实没敢问,虽然自家王府的粮食已经多的放不下,楚王下令还是买吧,还好粮食放的住。
三月初八,这天李宽睡在床上,天刚蒙蒙亮,准备起床,忽然听到到外边的呼喊,“啊,院子里面怎么有蝗虫?”李宽一听,睡意全无,蝗灾来了?马上就从床上跳起,鞋也不穿好,打开屋门,借着光,看见自己的小院地面上,有四五十只蝗虫在爬行,有几对竟在交配,李宽一看,坏了,蝗灾要来了,马上回屋穿好衣服,叫来田老实,立马准备奔向城外的农庄。
田老实还不明白,楚王急什么,李宽只说了句“蝗灾来了”田老实吓得面sè苍白,这个时候李宽没有心情安慰他,忙让田老实驾马车去农庄,一路上田老实奔的飞快,李宽把车帘拉开,看着路两旁的地上,有零星散散的蝗虫尸体,估计是昨夜冻死的,李宽心一沉,蝗灾真的来了。
到了农庄,李宽让庄户找来一些稻草扎成火把,准备过会烧,农户不知道楚王又发什么疯,干呗,李宽见他们磨磨蹭蹭,心一急,“马上就有蝗灾了,你们怎么还这样悠闲?”什么,农户们全呆了,一些老人马上就让自家的儿子、媳妇回去请神婆,拜菩萨,李宽又气又急,这是干什么?
没有废话,直接让他们全部扎火把,没有二话,不听的立马赶出去,这下子,没有人说话,扎着火把,脸sè全都不好,只有一些老人流着泪,说“不能得罪蝗虫娘娘,要不会遭报应”李宽就当没听见。
一上午,全庄的人都在沉闷的干着,田老实也有点怀疑是不是楚王搞错了,哪有蝗灾,中午李宽让大伙回去吃饭,田老实本来准备驾车带楚王回去,李宽没同意,蝗虫今天一定会来。
中午农户们在自家边吃边笑话楚王,又在干蠢事,这次家中的老人没有一个开口,忧心忡忡的,忽然就听到轰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像石磙滚过石桥放大后的声音,一些老人缓慢地放下筷子,愣住,走到门口抬头看看天,不确定的说“雨来了吧,旱了个把月,也该下点救命雨了”
自家的儿子、媳妇离开凳子,朝没有yīn凉的天空放眼四顾,天晴朗晴朗的,目光所及,没有一丝云翳,怎会下雨?老人一听这话,脸sè刷白,扔下碗筷,跌跌撞撞的奔向自家的田,儿子、媳妇忙跟着。
农户们刚赶到田里,就看到远处乌云翻滚铺天盖地而来,猛然发现来势汹汹,像长了翅膀一样,五六里的路程转眼到了头顶,再细看,颜sè不是乌黑而是土黄。
啊,蝗虫,有人叫嚷开,这下子人群如炸了营的马蜂窝,呼喊声尚未停息,成千上万的蝗虫大军便已压倒头顶,如黄河的浊浪势不可挡,转眼李宽的几千亩良田被蝗虫覆盖,轰轰隆隆中,农户们心惊肉跳的听到漂泊大雨的花花刷刷声。
这如大军压境的蝗虫和黄河之水有什么区别,除了湮灭就是破坏,百姓又要陷在水深火热中了,李宽想着。
全庄子的人意识到蝗虫在吞噬庄稼了,千里的沃野马上就会变得光秃秃的,老农们顿足呼喊,口干舌燥也无济于事。老妇急得脱下破衣,用树枝挂起来当旗吓蝗虫。小孩子没有办法,只好拿着破锅片当锣敲。
大家摇旗呐喊,总算把眼前的蝗虫吓跑一些,可回头一看,地里又落满了蝗虫。这些蝗虫公然在庄稼上交配,有人说大约十天后就会繁殖出新的蝗虫来。李宽让庄户把上午扎的火把点燃,来烧蝗虫,没有一点反应,无人点火,农户们只是在驱赶蝗虫,哭着,喊着,叫着,就是不杀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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