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好渴。”树梢上,李三儿呡了呡略微有些干燥的嘴唇,一咬牙纵身往木寨里腾空踏去。
寨子里的房屋大都用木料建成,屋顶用黑瓦淅淅沥沥地盖着,最后铺上一层的厚厚的秸秆,以防雨水下漏。寨子大门紧闭,两个守门的壮汉各自挨在门的一侧,虽立着不动,远处的李三儿却知道他们早已经神游八方去了。
"这里屋子甚多,究竟哪一间会是粮仓……不行,得选大的屋子找。"李三儿盘旋在空中,踌躇不定。因为山上风势偏大,所以这些茅草木屋大都建得低矮,为了不被风刮倒。这就使得三儿难以通过屋子的高低来判断屋子的用处。
四更将至,天上的云儿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山寨少了月光的辉映,却愈加的明亮,如同白昼。
"等等,粮仓是不可能住人的!"李三儿忽然灵光一闪,随即挑了一间没有灯光的平房飞了过去。
李三儿身轻如燕,安然无声地落在了屋顶之上。他不做犹豫,小心地从秸秆层中拨出一个缺口,并将内层的瓦盖掀开,探眼看去,却见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屋子不透光,得想别的办法才是。"李三儿心想:山贼们为了制造昼夜不息的假象,晚上睡觉的时候一般是不会熄灯的。那这间黑屋子铁定是没有人住的。想到这,李三儿便放了心,大胆地又掀开了几片瓦。
待那几片青瓦被掀开后,李三儿往四周环视一番,倏地从那缺口一跃而下。
李三儿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轻到落地无声。但是一个人刚从明亮的地方跌进漆黑的空间时,眼睛会本能地出现短暂的失明。李三儿便闭上眼睛,yù熬上片刻再作搜寻。
忽然,李三儿猛然察觉到了一丝动静,心弦猛地一跳。待他反正过来时,只觉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些冰冰凉凉的东西。
"连气都不屏就进来偷东西,看来你不是惯偷。"一阵女人的声音传到了李三儿的耳朵中。那声音庄重成熟,却又平静冰冷。
李三儿黯然。他不得不承认,没有屏气是自己的一个极大的失误。可是他也压根儿没预料到这个屋子里有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怎么,不敢说话了么?"女人说得虽轻佻,李三儿听着却觉得冰冷得很。时间缓缓地流逝着,他脖子上的那把利器陷得愈来愈深,李三儿却依旧纹丝不动。
"不管你是偷子还是官府派来的杀手,闯进了这里,只有一个字----死。"话音刚落,却只见李三儿猛地抽下了身子,女人一刀挥空,讶然一惊,却也不慌不惧,继续拼命地往三儿刺去。
李三儿闭着眼睛,却如神人一般左避右闪。女人刀速极快,却一刀也刺不中他。她急了,慌忙之中,女人的招式开始紊乱。李三儿听到了不对,顺势挡下那气息最弱的一刀,一把擒住了她。
"你这……呜!呜!……"女人没想到这贼竟是采花贼,而且武功了得。瞧自己刚才那几刀,哪刀不是拼尽全力?而这可怕的男人竟全都躲了过去!
“不许再叫了!再叫我就割破你的喉咙!”李三儿急了,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卡着她的胳膊抱住她,在她耳边威胁道。女人却不害怕,依旧挣扎个不停。两具血yù之躯就这么相互摩擦着,李三儿只觉阵阵女儿香味窜进鼻腔,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
渐渐地,李三儿十八岁的身体有了异样,一根粗硬的棍子在他的胯间澎湃而起。竟将两个人顶开了一段距离。
“唔!……”女人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却是反抗不了,任由那可恶的东西在自己身后游荡,身体也跟着发起热来。
三儿抱得更紧了。
“别动!我,我是……我快不行了!”
四更已到,天空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清明。草场上,九龙帮的弟兄们仍在耐心地等待,等待龙头大哥的到来。
等了这么时间,四子有了些许尿意,拉着五子和八子偷偷摸摸地溜走了。浓眉二也因为太困,团在一垛草堆边昏睡了过去。不知何时,石凳上只剩下抖着脚耐心等待的泼九子和面无表情的七美子了。
泼九子瞅了瞅伏在桌上安静动人的七美子,心中怎的不是一番滋味。他知道七美子在想什么,也知道七美子为何今天如此女儿打扮。
“你这番打扮,可被安老爷看见?”寂静之中,泼九忽然问道。七美子却不回答,仍歪着头趴在桌上,一双美目瞧着远方。
“咱们九个人里,数你和三哥最大,浓眉和六子最小。待那小六子赚了大钱回来娶你,你若图着年龄不吉利,就不要嫁了。”泼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胡饼,还是温热的,问道:“吃饼吗?”
“不吃。”七美子回答得干净,看不出一丝异样。
泼九微微撇嘴,自己啃了起来。
风刮得的越来越大,将七美子的秀发吹乱,一根根飘荡在了空中。
“九子,你知道当初我为何女扮男装吗?”泼九子安静地啃着烧饼,却听见了七美子空空荡荡的声音。
“咋的我还不知道吗?你家安老爷要生个男娃,结果却生了水灵灵的女娃子。所以你爹从小把你当男娃子拉扯,穿男娃子衣服也就不足为奇了。话说咱们结拜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会加入我们。”
“你说得对。我每天看着自己的女儿身,就觉得自己特对不起我爹。所以我从小就习惯了穿男装,做男人做的事,更愿意去模仿男人。有时,我都会忘掉自己是个女人……唉,只是……”
“只是你遇见了李三儿,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泼九没等七美子说完,恨恨地插嘴道。“三哥虽长得不俊,但是文武兼得,书生气十足。也难怪你会看上他。说不定三哥哪天会吟几句诗给你尼。”
七美子惊异,缓缓抬头看向了泼九,调侃道:“罗尹博,原来你不是傻子呀。”
“你才是傻子,彻头彻尾的大傻子。”泼九不笑,板着脸道。“可你们注定无法在一起。三哥是我爹偷偷安排在府中的。他没有户籍,无名无分,你爹怎么会让你嫁给他?”
七美子静静地注视着泼九子,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如一汪清泉,直流淌到泼九的心田里去。
“七美子,我想问你件事。”昏暗之中,泼九凝视着面容清冷的七美子,心里的那道坝终于决堤,溃不成军。“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在一起?”
七美子被问得一怔,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微眯起来。她没有立即回答,二是静静的端详着有些坐立不安的泼九,一丝丝别样的想法从她得内心深处冒了出来。她随即说道:“你知道你爹是堂堂青州刺史吗?”
“知道,整个青州六品一下的官儿都得听他的。”
“那你知道我爹是干什么的?”
“是……商人。”
“那不就行了。你我门不当户不对,如何结亲?”
泼九子沉默,却忽然开口道:“你错了,我……我不是我爹的嫡子,我只是庶子。”
“什么?!”七美子大吃一惊,当真没想到这罗小胖子居然只是庶子。
“我和三哥一样,只不过我比他多了个户籍,到哪里都有个交代。”泼九叹道。
“但是你的父亲依旧是青州刺史,你也依旧是官宦儿女。我们商人之家,当真是高攀不上。”七美子说得坚决,如一把尖刀刺在了泼九的心上,流出不甘的鲜血来。
夜漆黑依旧,就像罗尹博和安雨薇的心,不知何时才能迎来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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