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陆分江东江西。
江东皇权统治,安定繁荣。江西宗派众多,混乱不堪。
在大风流传一句话:不入江西非好汉!
文府,扬州著名的书香门第。
府主文书远学富五车,武道高深。膝下有二子,一人擅武,一人能文,便是文武文通两兄弟。
文武年仅二十五,却一脸络腮胡子,长相粗犷,活生生一土匪头子形象。天xìng好勇斗狠,三次横跨界江,踏入江西闯荡。
第三次便在一年前,偶然结识墨羽。那时墨羽身伴佳人,文武被其不凡的气度,洒脱不羁的行事所折服。
自那一面,至今未曾相见。在听闻墨羽三月前纠集三位友人屠灭yín月满门,原因是为恋人报仇时,惊骇yù绝!
yín月派在江西中型门派中属顶尖势力,门人十万之数。当时在山头的弟子,没留一个活口。之后绞杀散落在外余孽一月,便消失无踪。
文武才回扬州,一听要对付的人叫墨羽。本来没太在意,毕竟天下之大,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又想保险起见,还是打听下好。
这一打听可不得了,扬州的墨羽竟是江西的“屠”!
屠在江西声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毕竟那是灭人门派,屠人十万的狠人!
江西江东言语相通,而江西又有着很强的排外xìng,以致前去的江东人一般都自称本地人。所以有着一面之交的二人,都不知道是同乡,而且还是一个区域的产品。否则,二人此时必定相交匪浅!
文武没有欣喜感、自豪感,反而骇的魂飞魄散!
按书生所说,自己的亲弟弟此时正在挑衅屠,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听风阁。
陈华对墨羽所书之字赞不绝口,墨比第一的文通却被二人忽视。
陈华肃穆道:
“墨小友,老夫想求一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鼎鼎有名的大文豪陈华,竟然向名不经传的毛头小子墨羽,求字?
墨羽没有丝毫受宠若惊的感觉,轻笑道:
“您是长辈,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晚辈若能做到,一定义不容辞。”
“书法一道老夫浸yín数十年,不能说世人皆知我陈华,可也算小有名气。可有一个字,老夫写了成千上万遍,不得其jīng髓!”陈华目不转睛的看着墨羽,沉声道:“这字,便是杀!也是老夫所求!”
墨羽神sè如常,一言不发注视着陈华。
二人无言对视,气氛不知觉间变得有些沉重。
片刻,陈华开口道:
“杀一字,一笔一个方向,一笔一个玄机,一笔一个猜度。煞气太重,杀机太厚!诡异莫测,揣摩不定!老夫这手是用来写字,所以不杀人。致使心中戾气不胜,书不出杀的味道。如今年事已高,心中多有遗憾。今rì唐突之处,还妄小友海量!”
“哈哈,您老太客气了。既然看得起晚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言罢,墨羽神情一整,心头戾气宁于笔尖,泼洒在纸上。
而在众人眼中,墨羽手持的不是一支笔,而是一杆枪。笔杆是枪身,笔尖是枪尖。黑墨吸湿的笔尖,像是鲜血干涸的枪尖。
墨羽此时形态与之前大不相同。
之前,慵懒随意;此刻,庄重严肃。
写字宛若厮杀!
周身气机惨烈!
一笔一顿间,如持枪纵横,旷野杀人!
听风阁鸦雀无声,只有零星的雨声传来。众人只觉得心头压抑,如狂风暴雨在肆掠!
墨羽猛然立身收笔,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众人心头随墨羽吐出的这口气,逐渐放松。似乎连扬州yīn沉的天空,都要放晴。
有些定力差的人,浑身汗如雨下,就像一场战争的幸存者,有疲惫,有后怕,还有因为活着的开心。
陈华颤颤巍巍的来到墨羽身侧,他知道墨羽写的这个字是成功的。他此时有种完成遗愿的错觉,还有一种兴奋到颤抖的激动。
他逐渐将目光放在字迹上,就在余光刚撇到时,一股暴烈的肃杀扑面而来。让他神情惊恐,呼吸都难过。
恍惚看到一汪血sè的湖泊,粘稠的让人心呕。其上飘着一座人头砌成的湖心山,甚至有些人头的面部还依稀可见。突然,每一颗头颅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每一颗头颅都对他笑,诡异的、毛骨悚然的笑着……
墨羽一看陈华神sè,暗道不好。连忙挡在陈华面前,迅速将印有他字迹的宣纸对折。
陈华脸sè煞白,大口的喘着粗气。
文通在墨羽一丈外,他观墨羽题字认真专注,再联想之前的随意,他感到一阵的难言耻辱侵占了他的脑海,让他忽略了陈华的异常。鬼使神差道:
“墨羽,再比下诗词可好?”
墨羽恍如未闻,摸着头顶对陈华道:
“这字,你还要不要?”
陈华闭着眼睛,似在平静心绪,似在思考。
“要!”
片刻,陈华开口,眼睛依然紧闭,可语气斩钉截铁。“你没有习武,也没杀过人,无技也无戾气压身,挡不住跃然纸上的杀气。“墨羽用手摩擦着宣纸,轻声道:“这字,你看不了!”
陈华缓缓睁眼,叹道:
“少侠,请借一步说话?”
墨羽略微颔首,刚yù移步,文通道:
“墨羽!可敢比试诗词?”
这时,人群忽然一阵sāo乱,一莽汉撞开人群登上台,一脚将文通踹翻在地,转身对墨羽抱拳道:“墨兄,好久不见!”
墨羽略微思考,大笑道:“哈哈!文武,我记得你的胡子!”
“哥!”
文通狼狈起身,对着一句话不说就打他的文武大喊道。
“给老子闭嘴!”
文武大瞪着眼睛,看似异常愤怒,大步踏到文武面前,抬手yù打,却被墨羽抓住手臂。
墨羽疑惑道:
“这是……”
“墨兄,这是我亲弟弟,从小娇生惯养不成器!”文武解释道。
“哦。”墨羽应道。言辞有些略微低落,方才看到故友的喜悦减淡大半。
文武听着墨羽简洁的应答,匆忙道:
“墨兄,舍弟不懂事,多有得罪还妄多担待。”
在文通映像中他大哥文武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狠角sè,扬州年轻一辈看在文武的脸面都会给他些面子。此刻文武对墨羽的态度,文通也知道事情不对头,悄悄的呆在一边不敢吱声。
沈嫣然在二楼刚看到文武来了,腾的就站了起来。文武是出了名的好勇斗狠,一年前便晋升为一品宗师。且看样子来者不善,她怕文武与墨羽起冲突。念头刚起,却看二人相识,文武姿态又很低,方才定下心来。
“没事,只是个孩子。”墨羽轻轻摆手,笑道:“倒是你,原来咱俩还真有些说头。若你我是扬州人,在江西算是他乡遇故知。若是江西人,现在还是一样的说法。”
“哈哈!谁说不是?墨老弟现居何处?”文武爽朗的笑道。
这声墨老弟,让墨羽感觉那个只见过一面却一见如故,那个豪迈的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又回来了。
他发自内心的笑道:
“暂居沈府。”
“好!老弟,我刚回扬州,回家安顿下,一两天请你吃酒!”文武道。
“到时候好好叙翻旧,不醉不归!”墨羽朗声道。
“走,你个山炮,回家再收拾你!”文武一巴掌拍在文通后脑,回头对墨羽低声道:“我弟弟这脑子被琴棋书画、诗歌辞赋,这些东西塞的太满,运转有些慢,不太灵光。”
“没吧,我看着挺有文采的。”墨羽边说边走到文通面前,拍他肩膀的同时,向一侧的文武耳语道:“保密我的事。”
“文采顶什么用,连个街头小瘪三都打不过。”文武道:“不说了,我得先回趟家。”
墨羽笑着点点头,文武同样会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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