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四月十二号两点五十六分
所有的表演都已经落下帷幕,只剩下了付迟欧的钢琴曲《秋天的私语》,工作人员把椅子和话筒搬了下去,前一个表演的女生拿着小提琴看着上场的付迟欧把乐谱扔在了座位上,他根本没有要看乐谱的意思。
“小提琴拉的不错。”付迟欧对她说。
“谢谢。”女生看到了付迟欧受伤的右手想要说什么,可是付迟欧已经在那架白sè钢琴前坐下了,这架白sè的嘉德威钢琴就像是一匹白马载着一个身穿酒红sè战袍的骑士,付迟欧向台下的各位领导鞠了一躬,陈书记喝着茶水,在杯子的背后能看出他在笑,黄院长看了看付迟欧又向几位领导炫耀起来,他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地位的不平等了,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有陈书记做靠山,名义上都比其他人高一等,他等的就是付迟欧的曲子能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叹。
“噔噔”付迟欧的手指在琴键上慢慢的跳动,旋律回荡在大堂之中,这首缓缓响起的乐曲,却像是战场上扬长的号角奏响了战争开始。
“陈书记,这小付是一个难遇的人才吧。”黄院长又想攀高枝了,努力地讨好着陈书记。
“嘘~别说话,听!”陈书记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
“是是是。”黄院长捂住了嘴巴表示不再说话。
旋律渐渐加快,台下的领导都听得很入迷,有的还打着节拍,但是付迟欧的额头上却多了些许的冷汗,从旋律慢慢变快后,付迟欧感觉到自己的右手的痛不断刺激着神经,现在感觉整只右手都僵硬地疼痛。
“噔~”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混杂进了动听的钢琴曲中,付迟欧四只手指全按在了琴键上不停地喘着气。
“怎么回事?”领导们对突然打断的旋律显得有些不满。
“我上去看看。”刚才还夸付迟欧弹得多好的黄院长这时候显得有些尴尬,他原本预想好了一切付迟欧出名后的事,却没想到在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折了腿。
“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陈书记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出,这样子会被其他领导笑话的,自己说了这么多话,现在看来要被所有加倍换回来了。
黄院长跑上台去“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下不了台,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我们两个都没有好处!”
黄院长这些话都是在付迟欧的耳边说的,别人听不到,但是付迟欧不可能听不到,但是他却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双臂一直在颤抖。
“说话啊你。”黄院长已经耐不住xìng子地咆哮了起来,台下的领导们谈论着看笑话,而陈书记的脸sè这时候也变得不好看了,这脸的颜sè就像是茶水的颜sè“到底怎么回事!”
“噔~”付迟欧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把紧贴着的四只手指按在了琴键上。
“你分开试试。”黄院长好像明白了什么。
“分不开,我分不开!”付迟欧一拳打在了钢琴上,血从快要愈合的伤口处流了下来,滴在了琴键上,各位领导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没有继续看戏而是说“这么好的人才可惜了。”
黄院长觉得自己高升的梦破灭了,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天医生对付迟欧说的话“在伤口没有愈合的这段时间内不要用力,不然可能这只手就要…”
“你们都在笑话我是吗?”陈书记听着各位领导叹息的话,但是在他听来全是在讽刺自己居然带了一个废人来表演,还夸下海口。
“陈书记我们只是…”胖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迎来了陈书记的一个“滚”字。
胖子和其他领导识趣地招呼他们所带来的年轻人离开,最后只剩下了黄院长和付迟欧还有陈书记,当然少不了不敢出声的工作人员。
“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陈书记冲上了舞台一拳打在了黄院长的脸上,直接把黄院长嘴角打出了血“妈的,你是不是耍我,想让我出丑,好啊,我还以为你们为我长光,没想到你们是让我摔得更擦。”陈书记虽然是一个四十多岁有水桶腰的男人,但是他这一拳打在黄院长的脸上还是十分有分量的。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黄院长擦掉了血只是委屈地说,在层次的压制之下,他不敢还手。
“你给我解释清楚怎么回事。”陈书记揪住了黄院长的衣领。
付迟欧在两人的争吵中,默默起身离开了大堂出了艺术中心,站在路边,他又回头看了看这座通往成功的大门,但是没想到事情来得那么突然——他不能再弹钢琴了。
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口袋中还有刚才黄院长给的一千两百块现金,所以他还是能从这里回到T城的。
“去哪。”司机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穿得光鲜亮丽的付迟欧问。
“最近的医院。”付迟欧试着右手握了握拳,右手还在流血,付迟欧握紧了拳头,但是四只手指却分不开。
车子开始启动了,慢慢地离艺术中心越来越远,直至其他的屋子淹没了这座坐落在市中心的“圣堂”。
2005年四月十二号下午五点零四分
小雨还在飘…
“老俞,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躺在这里了,谢谢你照顾我女儿两年了,我也快五十了,没想到两年了,我辞职了来看看你。”墓前的男人带着口罩和鸭舌帽把菊花放在了墓碑前。
墓碑上的人正是今天刚下葬的俞院长,照片上的他笑得很安详,生于一九四三年卒于二零零五年。
“我知道你是多大难都能挺下来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让女儿来简利学院,因为那是你用一生建立的梦,自杀真是好笑,你的债和我女儿的债,我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地换回来,你在天堂别忘了照顾好我的女儿。”男人把一杯白酒倒在了墓前“这是你最爱喝的,喝完你就过奈何桥把,腿脚不好扶着点,忘川河水深着呢,不知道多久我也就该过去了。”
男人点起了一支烟掏出手机点开了视频,看了七分钟,然后捏紧了手机塞进了口袋,他压了压鸭舌帽离开了墓地,留下的只有被雨打湿的菊花和泥泞的泥地里的一串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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