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野泽畔,没有夏雨荷!
孤身一人望着直入天际的粼粼波光,呼着满是水汽的清新空气,王信感到心胸前所未有的开阔。
如此巨湖,千年后竟然消失无踪,只留一洼梁山泊,继续书写着往rì的辉煌。沧海桑田之感油然而起,若干年后还有谁会记得自己?
中山相府外,胡氏扶着车辕,满脸祥和地看着身边追逐打闹的一对儿女。
可儿吃力地提着一根铁杵,钻过胡氏的手臂下方,绕着马车欢快地奔跑着:“二兄,你追不到我。”
“你快站住,还我的铁杵!”憨笨的王兼小脸胀地通红,向前探着手,迈着大步“噔噔噔”地追着前方的妹妹,将胡氏带得身体一斜。
“逆子,还不与我速速站好!”王府君大袖飘飘地踱步走出朱红大门,看到面前景象,就是一怒。
看着父亲沉稳地走下青石门阶,王兼赶忙规规矩矩地站在母亲身边,不敢言语。可儿调皮地将铁杵放在二兄手里,蹦跳着躲入胡氏怀中,连声撒娇。
胡氏轻抚着女儿柔软地长发,温声道:“孩子都还小,你怎么又向他们发火。”
“哼!还不都是你惯的?大的整rì浪荡四方,小的也是顽劣不堪。”王府君吹胡子瞪眼的自行上了马车。
在数十骑随从的护送下,一家人迤逦北上。胡氏坐在车上,抱着女儿满是思念:“也不知道阿讷现在何处了,chūn寒料峭,还需穿着冬衣啊。”
王府君微闭着眼,随着马车的起伏,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不必管那逆子,让他游学,却整rì学那般纨袴膏粱,但知道吃酒取乐。哼!”
似乎想到什么,王府君又睁眼叮嘱道:“此行去北平巡视,公务倒是不多,这才带汝等同行。你记着看好这二小,莫要在外给吾家丢脸!”
自从那夜遇刺后,王信等人次rì一早就匆匆赶路,在袁家健仆的护送下,倒是安全地出了陈国境内。
王甲远远看到自家少主在湖边悠闲地散步,略觉放心,大步匆匆地赶了过去:“少主,你为何一人出行,让吾等好不心焦!”
“无妨,都已经离陈国那么远了。”王信幽幽地转过声,笑着说道:“你还真不愧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怎么变的如此婆婆妈妈,一点不如往rì的爽利。”
王甲跌足大叹:“少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吾单人独剑,天下大可去得!”迎着微风,轻弹腰间长剑,翩翩少年已是踌躇满志。近rì随着身高渐长,不仅力气大增,武力也长进不少,已是可以和王甲不分上下了。
主仆二人向着来处慢慢走去……
远处的丛林中“扑腾扑腾”地飞出一群惊鸟,看着凝神戒备的王甲,王信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必如此,没什么事的。刚才有二人骑马逐兔进了那片林中……”
“嗨呀!张大兄你为何再三阻止于我?”杨丑用力地拍着身旁的大树,惊起一片鸟鸣声:“大兄不用动手,只管看着就好,此次出行以你为主,若杀了那王信,再大的功劳还不是大兄你的?”
张扬卸下劲弩上的箭矢闷声喝道:“杨兄弟你何出此言,为兄又岂是那等贪功之人?”
“那为何又要阻我?”杨丑扭过身愤愤地说着,眼里滑过一丝怨恨。
“我实在……实在不忍看此等义士丧生你我之手啊!”
“哎!”这张扬实在不是成事之人啊,如此懦弱不堪,吾应该早点为自己谋划一番了:“那我等继续跟着吧,反正还有另一伙人要杀他!这下大兄不会再拦阻了吧?”
王信当先悠然踱步,身后良久没有声音,回头看到王甲还是一脸谨慎,于是微哂道:“何必这样担心,天下如此之大,有那么容易遇到刺客吗?”
话声未落,一骑从林中驰来,王信有些郁闷,这是**裸地打脸啊。也来不及多想,二人拔剑分立两侧。
骑马之人脸上裹着一块围巾,呼啸而过:“公子速退,前方有敌!”
二人相视一眼,忙向着别处而去,尚未走出多远,身后林中急窜出数十持刀汉子。也不敢多停留,二人放开腿脚努力向前奔跑,身前却是又有一拨人马从林中出来截杀。
王信背靠着王甲,看着团团围住的众多贼人,也终于收起了脸上的轻松,看来自己有些自大了,现在才惊觉!
众多贼人也不答话,四人一组摆了阵型,cāo刀就冲了上来。
箭步上前,王信挺剑格开面前长刀。两侧又有寒光袭来,轻巧地纵身退回原处,顺手抹下对面汉子右手的几根手指。
血光溅shè中,那汉子也不吭声,挥着左拳挟着呼呼地风声横扫而来。
低身滑到此人身后,王信反手持剑斜向上撩入他后腰,不敢稍停,侧身蹬开那汉子,扭腰借力,反手猛挥长剑,荡开面前的几只钢刀。
后退几步重新和王甲会合:“此辈悍勇,下手狠些!”
二人重新各自上前,王信仗着手中宝剑修长锋利,使双手握紧剑柄,大开大阖用力挥砍。
一时间断刃与手臂齐飞,脑浆与血光同sè,只是战场上却只有刀剑相格之声,那些汉子无论多重的伤,都是沉默不语,仿若聋哑。
大喝声响起,王信起脚兜起些浮土,用力劈倒身前大汉。尘土飞扬中,撞入另一人怀中,咬着牙用肘猛击对方喉部。
踉跄着躲过旁边递过的长刀,犀利的刀风划过脸侧,火辣辣的疼,冠缨竟已被斩断。
一身冷汗的王信狼狈地殊死搏杀,发髻渐渐散开,眼前的冷漠敌人仿佛无穷尽般不断涌来……
远处由远及近响起一阵马蹄轰鸣声,也不知是敌是友。用力击退一个敌人,大口呼吸着,满是血腥味的空气令王信稍稍清醒。
王甲右手执着断刃,左手提把长刀,满身鲜血杀了过来,所幸身形矫健,应该没受伤。
“吾等援军已到,杀出去!”王信大声呼喝着给自己提气,侧身躲过敌人的钢刀,握着对方的小臂,金sè的剑光一闪而过,齐肘而断。
接住掉落的长刀,随手甩出,切过对方的脖颈,挥袖挡了挡激shè的热血。左手持刀右手持剑,和王甲一起向外奋力杀去。
这群敌人依然沉稳冷漠,闷着头也不管后面的来人,眼中只有王信。
贼人完全放弃了防守,不顾身前的刀光剑影,舍命向二人狂攻不止。
马蹄声已近,一支短戟挟带着重重风声旋转着飞来,将王信身前最后一个敌人劈倒。
“上马!”来人厉喝。
王信二人也顾不上说话,鼓起最后的力气,跃上马背,紧紧抱着前面之人,几骑人马飞驰而去。
众敌人看着追之不及,一声唿哨响起,迅速闪入林中不知去向,没人看一眼遍地的同伴尸体。
马蹄北去,草青黄,不时回首南望的杨丑,轻甩着缰绳,嘴里嘟嘟囔囔:“这次出来可以说一事无成,回去真是无颜面对主公了啊!哎!你不仅不杀他,还出言示jǐng……”
面无表情的张扬,也没注意杨丑的称呼变化,拍拍胸膛:“杨兄弟不用担心,有何事我自会一人担当。此等义士,不该横死!”
“要不我等径直离去吧,以大兄的武艺,何愁没有出头之地?”
“不行!吾等怎能做那不忠不义之人?”
看着前方快马加鞭的粗壮汉子,杨丑也不禁重重挥鞭,暗中却在寻思,这厮也太过窝囊,怎配我杨丑跟随?回了并州莫不如投奔那吕布小儿?只是他不知道,张扬的举动不仅没惹恼丁原从而遭到责备,反倒更加被看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