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孚?子孚贤弟?”太史慈站在家门阶梯上,对着后面停在原地发呆的少年不断呼唤。王信暮然回神,连忙跟了上去行礼道歉:“适才看到门前桑梓新绿,有些恍惚,兄长勿怪。”
太史慈了然地带着神思不属的少年进了院内:“子孚可能离家时rì太久,有些想念父母了吧!”
这几rì王信天天寻医送药,财帛相赠,和太史慈的关系也算亲密起来。虽然太史慈不是贪财之人,可是王信打着看望太史老夫人的名义,他却也不好推辞。时间久了发现王信还算合他脾xìng,也就慢慢放下了开始的提防,兄弟相称起来。
太史家虽然算不上什么豪门大户,但也不是普通人家。而且太史慈在郡里也已经声名在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可以做郡吏了。所以王信从没敢于想过收服他,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年龄放在那里,不可能让这样的人来投靠的。
知道对方是知恩图报之人,王信也没别的奢望,就是想攀攀交情,rì后好想见嘛!也许将来自己有了一定地位的时候,太史慈会主动投奔也说不准。反正现在遇到人才就结交总没错,广撒网永远都是好的选择。
王信也一直在琢磨,其他穿越前辈为什么收人那么容易?单凭第一次见面就敢收吗?或者关系好就可以让人来投奔?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啊,在后世绝对没听说因为关系好,就愿意给你做下属的,尤其是这种有主从依附关系的属下。
如果你敢提出这种要求,绝对可以换回一头大包。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你可以给别人带来极为庞大的利益,毕竟不论什么年代,人际交往都不会离开利益二字。而现在自己最缺乏的,恰好就是给别人带来利益的能力。
神游天外的少年再一次被太史慈拉回人间,这才讪讪地跟着去拜访了太史老夫人。老人家这几天病情已经渐好,但是jīng神还有些萎顿,稍微问候一番,也不敢打扰,二人轻声退出,向着后院练武场走去。
这段时间和太史慈谈文论武,王信也是多有受益。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外表文弱的少年喜欢的是武艺,而太史慈如此雄壮的大汉竟然爱好经文。因为上次看到太史慈投戟的手法很独特,所以王信虚心请教,并约定好了今天的rì子求教。
三十步方圆,细沙铺地。
太史慈取了十余根略短的手戟,一一插在身前:“其实投戟也简单,就是眼准、手稳、勤练,唯手熟尔。”看了一眼长身而立的王信,接着说道:“贤弟也是多年习武之人,弓马娴熟,已具备了眼准、手稳,很容易就可上手。”
“我那随从李进,也擅长此道,但是兄长的手法似有不同。”
眨眨眼,太史慈轻咳一声:“也没太大不同,我经常往来于辽东,多坐海船。贤弟因知那途中总是会遇到些海盗,这投戟于那海战中使用还算便利,经常用也就慢慢熟练,形成自己的一些习惯。”接着又咳一声:“此事贤弟不要和我阿母提起!”
人不轻狂枉少年啊,王信以己度人,满是理解地点点头,又接着问道:“水战多用投戟?为何不用弓箭?”
“贤弟不知,海战和水战却是不同。海上漂流rì久,而且cháo气甚大,弓弦很容易脱落,保养起来需要不少钱财,所以那些行海之人很少用到。”太史慈颇有兴趣地侃侃而谈:“何况海船速度也比河里的快,shè不了几箭就已经接近,加之波涛暗流狂风呼啸,弓箭也没什么准头,所以还是手戟好用些。”
“原来如此!”少年恍然大悟。
太史慈弯腰拔出一支手戟,接着说道:“这手戟,在接船后用处甚广,既可投出刺人……”随手将手中短戟投出,直直插入对面树中。又取一戟:“还可断帆截竿!”短戟旋转飞出,一条缆绳粗细的树枝应声而落。再取一戟:“若是敌人近身,更可短兵相接!”呼啸着挥舞了几下手中短戟,慢慢向着对面大树走去。收起之前两戟,回头笑道:“更有一妙处,这回收也是便利得紧,贤弟以为如何?”
“子义兄高论!”王信连连点头,早已是惊呆了。随手也学着拔出一支手戟,用力挥出,倒是刮起好大一块树皮,直直插入后面墙中。
看着微露羞赧的少年,太史慈笑着取了一戟放在他手中:“贤弟平rì能开多少斤之弓?”
“近来力气稍长,已可开二石之弓。”谦虚的语气说完,其实王信还是颇为得意的。自己现在的年龄能拉开相当于后世一百三十磅的弓,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从小一直锻炼,而且又注意饮食搭配,这副稍显瘦弱的身躯,力气可是很大的。唯一的遗憾是武艺糙了些,没那么大的机缘遇到名师,向来是靠一力降十会的。
“嗯,贤弟力气倒也惊人。”太史慈不以为意的随口说着,扶起王信的手,亲自教起来:“握住这个位置,大概用五层力,看好对面目标,投!”
渐渐地摸出些窍门,王信感觉越来越熟练。
“少主!少主!”慌乱的声音传来,小乙跌跌撞撞地跑进院落。
“何事如此惊慌?”王信被打断手中动作,有些不快地问道。
面对二人,小乙咽口唾沫,忙急促的说道:“出大事了,唐府君遣人相告,亭驿有传车急讯,鲜卑兵近rì已是进犯中山!”
王信猛地怔住,忽然开口大骂:“那檀石槐失心疯了吗?真的进犯中山?”去年冬天一直担心,就是因为此前从没有胡人进过中山,所以总能找到理由自我安慰,没想到这种事却真的发生了:“我父母怎么样?父亲是否领兵出战?”
“还不清楚,传车是几rì前发出的,并未详述其事。”
也顾不上再拖延了,王信返身向太史慈行礼:“家中有事,我要赶快回中山一趟,助吾父一臂之力,多有失礼,兄长海涵!”说罢带着小乙匆匆而去。
看着离去的主仆二人,太史慈脸上犹豫之sè一闪而过。
虽然心里比较忐忑,但是毕竟还没确认消息,王信还算镇定。先是把绿珠送到太守府陪伴唐婉,然后顺手借了十几匹马,带着众随从一人双骑准备返回中山。
糜竺已经收到消息等在路边,看到王信等人忙迎了上去:“事情我已知道,子孚不要着急,路上千万小心。”
“子仲兄放心,我无事,有吾父在中山坐镇,区区些许胡儿还不至令我着急。”王信勉强扯出些笑容。
“那就好,吾唯恐子孚急切,乱了阵脚,那样反到不美。”糜竺回首牵过匹高大骏马:“吾近rì得了一匹宝马,送与子孚代步!”
好一匹千里良驹,比自己座下的整整高出一头,微黄的马身略微泛着金sè光泽,头骨分明,四肢强健,黑宝石般的双眼闪过缕缕灵xìng。
走到近前,心里微微惊叹,原来竟是一匹黑马,只是毛尖有着一点金黄。rì光的照shè下,远处看去难怪误认为是黄马了。王信心下非常喜欢:“不知此马何名?”糜竺忙道:“马名‘金乌’,子孚可是满意?”
“金乌?”也不再客套,对着糜竺重重行了一礼,王信翻身上马引着众随从向城外驶去。
“大兄,这就是你说的王信?”糜竺身边的一个清秀少年满脸骄狂,正是最近才赶来东莱的糜芳:“你书信中把他夸的仿若光武再世,还yù将小妹送与他为妾室。我这几rì马不停蹄地赶来就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这般被大兄看重。可是在吾观来其人也不过如此!”
“为兄也没说一定要将小妹予他为妾,只是这天下即将大乱,若是此子能有一番作为,到时候却是可以考虑一二。毕竟那年的相师不是说过吗,小妹今生当嫁一世间英雄。”糜竺拉着弟弟走到一旁无人处。
糜芳还是有些不屑,忿忿地嚷道:“我可没看出英雄在哪里?他骑shè能比过大兄吗?又怎么配得上小妹!”糜竺知道弟弟从小娇惯,口无遮拦,忙拉拉他的衣袖:“小声一些,你还不相信为兄的眼力?事关小妹一生幸福,我又怎会草率行事?”
看着满不在乎的弟弟,糜竺又耐心解释:“王子孚武勇比为兄强多了,但这些并不重要,只是旁枝末节罢了。”
对着注意力转移过来的幼弟,糜竺轻声缓述:“为兄这些时rì,暗中观察,此子实乃大智慧之人。且身上有着一种亲和力,让人如沐chūn风愿意亲近。”拦住yù要说话的糜芳,接着说道:“更重要的是他xìng格坚毅果决,而且现在似乎还时时注意收敛自己的脾xìng,对上不阿,待下宽和,善于纳谏,这正是成大事之人所必备。”
“阿母,儿知错了,这就去中山与子孚相会。”太史慈跪在母亲面前诚声说着:“还望阿母勿念,儿会尽快赶回。”
对面的老妇满脸祥和笑容:“吾儿此行甚佳!你既与那王家小郎以兄弟相称,他有困难自当赴身相助!你也不用cāo心我,我还没老到不能动弹的时候,何况还有你那般友人时常往来看顾。”
太史慈拜别母亲,取出父亲所留长矛,背上手戟带上长弓,骑了马径直向城外赶去。暗中却一路琢磨,此去若是顺利倒也罢了,可若是遇到战事,恐怕自己孤身也帮不了太大的忙。不若先快马去寻那臧霸兄弟众人,邀了他们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