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赵进突然爆发,一桩桩大事做出来,杀人立威,卖酒发财,每一样都让人看得瞠目结舌,都觉得十五岁左右的半大孩子做不出这样的大事,每次问起来,赵进的回答都很简单“二叔教的”,说起来颇为不敬,这其实取得就是死无对证。
这话和别人说还好,和自己父亲总用这个理由,的确没什么说服力,但真正的原因也不能直说。
大年三十全家团聚,这样的气氛让赵进很放松,也让他不想说谎,沉默了会,赵进诚恳的说道:“二叔说他不甘心。”
“不甘心……”赵振堂念叨了句,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给自己倒酒,可惜酒壶里却没有酒了。
这个时候的除夕之夜没什么娱乐,三代同堂、四世同堂的大家族还能热闹,赵家这种小户就冷清得很,无非是火炕上摆几样零食,全家人凑在一起聊天
赵进陪了一会后就觉得无聊,拿着兵器出了院门,守卫赵家的家丁白rì两个时辰一轮,晚上一个时辰一轮,听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家丁们也是放松的很,在那里嘻嘻哈哈的,看到赵进出来后,连忙立正问好。
几个月下来,训练中的很多东西都开始体现成果,包括这些细节,赵进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等下吃饺子的时候分两拨,直接进屋去吃,在外面这么冷风嗖嗖的,饺子都凉了。”
吩咐完这个,赵进喊了两个人和他一起朝着酒坊那边走去,那边刘勇一个人过年,肯定会觉得冷清孤单。
等到了酒坊那边,却发现热闹的很,吉香和刘勇吃的正高兴,敢情吉香也是想着刘勇这边一个人孤单,他家里几个兄弟也不差他一个,索xìng晚上来酒坊这边值守,陪着刘勇一起过年。
因为晚上还要值守,所以两个人都没喝酒,看到赵进过来,两个人更是高兴,和伙伴们在一起倒是比和父母一起自在很多,赵进让人拿进一壶酒来,笑着说道:“我就来这边看看,马上还要回去,咱们三个只喝一杯,明天再好好聚聚。”
三钱酒盅满上,彼此碰了下,赵进笑着说道:“明年肯定会更好。”
大家都是一饮而尽,吉香喝完之后就连忙喝水,刘勇却揉了揉眼睛,低着头说道:“在这边过年,比我从前在家都要高兴。”
声音有些低沉,眼圈有点发红,赵进只当看不见,笑着继续说道:“就这一杯,想要多喝,等明天换班的人过来。”
酒坊里还有一口烧锅开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偌大一个酒坊存货极少,只能趁着腊月底正月前几天积攒些下来。
看到赵进过来,酒坊工匠和伙计们都很兴奋,对他们来说,这酒坊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出去,其他的都是好处,吃饱穿暖住得好,工钱也比别处高,而且这工钱还能随时给外面的家人。
有些带着家眷来的,全家在这里活的高高兴兴,家小只要能做活就有一份工钱,比外面赚的要多很多,很多光棍都琢磨着让家里人在外面说房媳妇,直接在酒坊里成亲,想想也没什么不好。
这边走了一圈,叮嘱上下放鞭炮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引起火灾,赵进又跟着换班的家丁们去了货场这边,石家和吉家差不多,都已经住在货场这边了,有什么工程活计的cāo持也方便,如果没有石满强在这边看着,吉香也不会去陪着刘勇。
相比于酒坊这里,货场这边更加热闹,这里不用担心什么火灾的问题,鞭炮放得震天响,家丁们都是十五六岁的男丁,凑在一起过年都觉得新鲜有趣,就算个别人想家也会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
在这里忙完回家的路上,能听到四处的鞭炮声愈发响亮,到家后,又被埋怨了几句。
随着钟楼鼓楼的报时声音传来,徐州城内鞭炮声大响起来,饺子刚刚出锅,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聚在一起。
“万历四十四年了。”赵振堂笑着说了句。
万历四十四年的大年初一的早上,赵家三口人还能感觉到过年的气氛,吃过早饭之后就不一样了,他们被登门拜年的人吓坏了。
原因很简单,上门的人实在是太多,赵振堂是刽子手,以往年节的时候,大家都怕晦气所以不愿意登门,从前的chūn节都很冷清,也就是赵振堂几个要好的朋友和赵进的伙伴会上门拜年问候。
但今天却不一样,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涌过来了,城南各路江湖人物,城内各个商家,除了官绅之外,城内有些身份的角sè都要上门来拜个年。
做生意的都在汉井名酒上沾了不少好处,混江湖的都要来对大哥尽个礼数,其他相于不相于的都要过来客气问候,求的是rì后相见彼此行个方便。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来的好多都是酒坊的客商,赵进都是客客气气的对待,江湖上的朋友也都是待之以礼。
赵进很快就感觉到疲惫焦躁,这样的活动比练武和杀人都要累人,好在没多久,王兆靖和陈晃一于伙伴上门,酒坊那边和江湖上的事情他们也有份,给赵家父母拜完年之后,帮着接待起来。
人流不断,一直折腾到午饭时分才算停歇,也多亏徐州城内有个规矩,初一拜年要在上午,不然这一天都不得闲,还有几家大户送来了帖子,请赵进等人过去赴宴,这些赵进都客气的回绝了。
家里冷清下来,赵进才有时间去伙伴们家里拜年,顺便在陈家吃了午饭,陈武和赵振堂熟悉,对赵进就好像对自家孩子一样,听说那些大户请赵进过去赴宴,笑着点出了真相:“那是想招你做女婿了。”
赵进顿时张大了嘴,他真没想过这个可能,虽然同龄人里成亲的不少,甚至还有生孩子的,可赵进始终觉得自己年纪还小,这个时代虽然早婚不少,但也有个专心学业,二十岁之后结婚的讲究。
陈武说这话有些逗小辈的意思,看着赵进愣怔尴尬,他又笑着说道:“今年给我家大晃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你家也不少”
这个赵进还真是不清楚,心想也有可能是父母那边给挡了回去,还没等他说话,陈晃那边却有点焦躁,抬高了声音说道:“爹你说这个于什么。”
伙伴们都在笑,陈武笑眯眯的喝了口酒,继续调侃说道:“你们几个不用跟着笑,城内有闺女的都在琢磨你们”
这情况还真是差不太多,大家只是在那里嘿嘿发笑,虽然感觉尴尬,可陈武说的没什么错,杀人立威这个让城内的人避之不及,不过酒坊兴旺起来之后,谁都能看出赵进和伙伴们发了财,嫁女儿还不是为了让女儿跟个好人家,让自家跟着沾沾光,赵进他们这些富裕起来的年轻人当然是好选择。
大年初四这天,孙大雷从邳州那边回来了,按照他的话说,隅头镇那边实在无趣,街面上玩乐的地方不少,可家里人看得太紧不让出门,更让孙大雷气愤的是,听说他拿了七百两银子的分红,父母要他把银子交给家里,说什么投进店铺年底也给分红,孙大雷把钱看的天重,当然不愿意给,被念叨了几次后,索xìng提前回到徐州。
这次孙大雷带来了大家一直想要的马匹,一共十匹鞍辔马具齐全的好马,这些马匹一带过来,立刻把赵进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八人之中董冰峰、孙大雷和王兆靖三人会骑马,其他几个则是一抹黑,看着高头大马眼馋的很,却不敢上去骑,只等着董冰峰家里的师傅过来传授骑术
卫所里面规矩多,要来往的人也多,董冰峰在去年也算出息了,更不要说董家田地上出产还找到了大买主,这更让董家的行情看涨,来来往往,初一那天来了赵家一趟之后就在家里忙碌,到初四是在不耐烦了,直接跑了过来。
伙伴们齐聚,赵进本来想开家宴招待,不过为了照应到酒坊那边,还是安排在年前聚会那里。
董冰峰登门的时候,倒是让伙伴们吃了一惊,因为董冰峰手持长矛,腰佩战刀,马鞍上还挂着弓箭,连穿着的衣服都是崭新的皮甲,看着英武异常。
他们奇怪,赵振堂却知道为什么,笑着说道:“这是卫所过年的规矩,披挂整齐夸耀武功,别处过年穿新衣,咱们那边过年就是这样的打扮,不过多少年没什么人折腾了,也就是冰峰值得这么做,老董才下了本钱。”
结果到了第二天,赵振堂不知道从那里翻出来一身棉甲,在那里比划了半天才失望的放弃,那棉甲上破损已经不少,怎么缝补也没个新样子,赵振堂把棉甲一丢,在饭桌上豪气冲天的说道:“等来年也给你弄一身铁叶子甲,咱也披挂齐全了,到时候去徐州卫那边转一转,咱们赵家也跟着风光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