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涧七站在原地不动,一时之间的迟愣,令周围所有围观者都绷紧了心弦。
“啧啧,全方位封锁,这是绝杀啊!”
“白城主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等死?”
“估计是真没办法,言易这一招变化莫测,母剑带动千万重剑影连结成势,像剑龙一样环锁过去,几乎毫无破缀,避无可避。”
“对,要破这一剑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们太小看白城主了,他师傅可是天枢神司楚云川,重造衍生界的大神,没听过名师出高徒么?人家怎么可能站在那等死,只是我们看不懂而已,不信等着瞧。”
……
围观群中,几个巨人士兵议论纷纷。
但凡有点宿修基础的人都可以看出来,言易这快如闪电的一剑,刺出千万重剑影,剑势如龙,几乎封锁了白涧七的所有出路。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分神都有可能导致死亡,毕竟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大家都是仙武六重的高手,离仙武至尊仅有一步之遥的实力,剑剑都可以引发惊天动地之威。
就连楚云川的表情也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
这还是第一次看言易出手,楚云川觉得这家伙是真的很聪明,知道大家都是同门,对彼此的剑路都十分了解,所以特意施展外门剑技,想杀白涧七一个措手就及。
不得不承认,这种策略很奏效。换成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都可能慌神。
而让楚云川感到欣慰的是,白涧七的手段比言易还狡猾。
如果将言易出手时那条闪电一般的时间线划分成两段,那么,在前半段,愣立不动的白涧七完全处于束手待毙的状态,令言易大喜过望,以为取对方xìng命是铁板定钉的事;但后半段,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逆转。
重重剑影连结成势,如剑龙一般刺向白涧七。刺到他身前的一刹那。他胸前突然闪出一团璀璨的金光,仔细看,他已经悄悄地施展出。这座阵,与一般常见的大阵不同。这不是布在地面上。也不是布在虚空中。而是布在他自己的胸口上。
是一座玄妙的吞噬大阵。
圆形的阵轮zhōng yāng,有个类似于漩涡的气漩,逆时针旋转着。
气势汹汹的剑势刺到胸口。如泥牛入海,被阵轮zhōng yāng的气漩吞得无影无踪。包括言易手中的母剑,刺入白涧七的胸口之后,不但没有鲜血流出来,相反,剑被漩涡死死地吸着,拔都拔不出来,刹那间,言易面如死灰。
以自身肉ti为阵轮,这本来就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变招。
白涧七敢以命作赌注,凭的不仅仅是铁血男儿的勇气,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实力,这是建立在自信的基础上。吸住了对方的剑,他嘴角很自然地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咄咄逼人地说:“你师傅清玄,虽然曾是神都的掌教至尊,但论辈份,你得叫老子叫一声师叔!今天,老子就以师叔的名议清理门户,听好了,天也救不了你!”
“我死,你也得付出代价!”
言易再次试着将剑拔出来,可手中剑,就像长在白涧七的体内一般,不论怎么拔,始终纹丝不动。这一刻,言易再也冷傲不起来,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无边恐惧,逼得他冒出一身冷汗,仓皇之际,他本能地往剑柄上猛推一掌,试图趁着震开白涧七的时候,借机逃遁。
但白涧七的反应比他要快得多。
在他松开剑柄的时候,白涧七胸口的阵轮漩涡突然飞速旋转,暴发出一股强悍无匹的吞噬之力。借着剑的推势,气漩顺势猛吞,将剑与言易本人一起带入漩涡之中。
剑与人,从白涧七胸口的气漩中穿膛而过,令周围的围观者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神通?
几乎所有人脑子里都冒出了同样的疑问,从常理来讲,一个不曾拥有不灭之躯的宿修者,肉身是不可能经受得住这种实物穿越的,可眼前的事实令在场的人不得不相信,白涧七真的做到了这种境界。
名师出高徒,拜个好师傅真的很重要!大家如此感慨着。
当剑与人从白涧七后背飞摔出来的时候,就像经过了绞绊机的绞绊,剑变了形,扭曲成废铁一块,言易的身上也全是鲜红的血痕,就像被砍过千百剑,狼狈到了极点。
没等他收住脚,移形换位的白涧七已经闪到他面前,手中青冥剑直顶眉心。
到了这一步,胜负已经一目了然。
白涧七只需将剑推进半分,立马可以将言易爆头。
但白涧七保持着这个剑顶眉心的姿势,没有急着结束对方的xìng命,他轻笑道:“这把剑,是我师傅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至今为止,我还没用它杀过任何一个人,今天,给你个特例,临死前,想不想看看剑灵长什么样子?”
“……!!!”恐惧,已经布满了言易的脸颊,他死死地咬着牙根,怒道:“自我入门神都,从未违反任何一条教规!你们今天对同门赶尽杀绝,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他特意瞪了旁边的楚云川一眼,希望这个问题能引起楚云川的重视,眼下,除了打“同门”牌,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保命办法。
楚云川却当没听到,漠然地转身离去。
“别吼这些没用的。”白涧七剑尖挺进,在他眉心处刺出一点红,追问道:“说,想不看我家剑灵妹子?”
“我不服!!!”言易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有本事上神都的相忘台,我要在那公平决斗!”
“你。没资格上相忘台!”
话音乍落,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青冥剑刺穿了言易的脑袋。
一个人倒下,一个人站着。
在曾经的仙武界,这个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对白涧七来讲,这种事早已经见惯不惯。不过,今天杀的是言易,感觉还是有些不同。
看到对方轰然倒地,白涧七就像卸下了肩上的重担。长长地吐了口气。从公来讲。只是杀了一个敌将,从私来讲,言易与空溟一脉相承,他父子俩不死绝。不足以慰藉在神都劫难中殒落的八千弟子。
这一剑。是正义的一剑。
白涧七如此安慰自己。
转过头时。看着楚云川的淡漠的背影已经渐渐远去,白涧七会意地笑了笑,他很清楚。某人也不太想看到这一幕。
“白兄弟……”皇甫**走过来,郑重道:“好jīng妙的武技,佩服!从今天起,我部下的永生军团愿效力白家军,不知白兄弟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都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客气,有什么难处尽管讲。”
“是关于太古尸毒的事,想必白兄弟也知道,这孤yīn之体,要有龙阳jīng魄才能化解,你看,能不能……”
“你放心。”白涧七打断他的话,云淡风清地笑道:“现在,我跟你们一样,也中了太古尸毒,你们放一百个心好了,在我重见光明的时候,不会把你们撂在一边不管的。”
“那就有劳白兄弟了。”
“劳什么劳,等我们打下天妖城,到时掉头直抄玉城,抓几条天龙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太古尸毒所催生的孤yīn之体虽然让人难以消受,不过,白涧七从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点破事根本就不算是事儿。
眼下,除了横扫莽荒之外,没有什么事可以分散他的jīng力。
白家军本来打算在驿城驻留几天,等白城的将官过来接管城池再继续西征,但第二天,妖都城传来了两个重大的消息,一个是司徒圣退位的事,一个是白慕雪被软禁的事。
毫无任何征兆,司徒圣说退位就退位。
这件事对皇甫**、以及永生军团的每一个士兵来讲,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它将决定着大家是否要背负一个叛徒的骂名。传闻,司徒圣退位时,曾劝妖族公主向白家军投降,这意味着,永生军团的投降是正确的选择,大家也算松了口气。
不过,对白家军来讲,不管司徒圣退不退位,莽荒都改变不了被征服的命运,人间,没有谁可以阻止白家军的脚步,也不容许任何人来阻止。真正让白涧七和楚云川郁闷的是,白慕雪成了阶下囚。
这天,楚云川站在城楼上,望着波澜壮阔的天川河怅然若失。
“寂寞如你,望穿秋水也没用……”白涧七笑眯眯地走来,右手拎着半坛老酒,左手拿着两只做工粗糙的陶瓷碗。碗放城墙上,倒满,白涧七端起来边喝边问:“在担心哪个女人呢?是远的?还是近的?亦或是销声匿迹的?”
楚云川皱眉不语,端起酒碗闷头慢喝。
白涧七摆出一副智慧姿态,又道:“如果你是担心近的,那就没那个必要了,据探子说,司徒圣曾亲自交待妖族公主,要她把慕雪从死牢转到后院软禁,如此看来,慕雪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
楚云川黯然摇头。
在他看来,白慕雪的危险,是实实在在的危险。
虽然司徒圣已经退位,永生军团也已经投降,但天妖军现在掌握在蓝雨儿的手里,以妖族和白城九剑伏妖塔的恩怨,未来还是不容乐观。不过他担心的也不仅仅是这些,白慕雪被抓,说明南宫堡的战役出了问题,这边没有南宫堡的情报,也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喝完这碗酒,楚云川心事重重地问:“皇甫**呢?”
白涧七扭头指路,笑道:“在那看风景呢。”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楚云川看到一座由坚木搭起的瞭望台,高高地耸立在城楼北端的尽头。皇甫**正拿着一只曾经由齐天制作出来的草绿sè望远镜,和一位士兵极目远眺。看的好像是天川河的下游南宫堡。
楚云川向他招手,大声喊道:“皇甫,过来一下。”
“欸,马上就来。”皇甫**把望远镜交还给士兵,如大鹏殿翅一般掠空飞来,落地时有如万斤重物,砰的一声巨响,震起一地尘埃。他亲切地着喊着:“川哥,有什么吩咐?”
在巨人族里,皇甫**这种五米身材算不上是出类拔萃的高度。但相对于楚云川和白涧七这种正常的人类来讲。五米身高还是相当恐怖的。楚云川不想看着他说话,仰着脖子实在是很累的一件事,而且,会在无形中降低自己的身份。
楚云川望着天川河的下游。道:“现在。白家有一支大军正在攻打南宫堡。因为黑泽调了一支御龙军支援南宫,我们可能吃了点亏。现在,既然驿城离南宫堡近。我希望你能带着永生军团横跨天川,与东面的白家军两面夹击,将南宫堡一举拿下。”
皇甫**道:“出兵没问题,关键是天川的索链早已经被南宫飞珞斩断,无法越界。若是大军飞渡的话,太危险了,万一上面一座大阵压下来,全军都得掉河里喂王八。”
“这个你不用担心。”楚云川拿出那枚千年冰魄珠给他,吩咐道:“这枚千年冰魄珠,里面注入了我的一缕本源。你到了天川渡口之后,将那缕本源激活,可以催动冰封之力,将天川冻结。”
“冻结时间可以持续多久?”
“大概三个时辰,只要你们抓紧时间,应该来得及抢滩登陆。”
“嗯,我这就去集结军力。”
就在这天晚上,皇甫**带着永生军团彻底效命于楚云川,大军沿着天川河直奔下游渡口。与此同时,西征的白家军也做出了调整,由乌蓬带一支分队留在驿城等白城的人过来接手,楚云川和白涧七带着大军继续西行。
神驹营的士兵行军速度很快,rì夜兼程,第二天傍晚便抵达了莽荒西部的核心地带。
前面出现一个三叉路口。
前去探路的士兵来报,说左边通往妖都城,还有百里,右边通往荒西的前线战地未名谷。其实嗅一嗅也能嗅出来,从右边吹来的风,带着浓烈的烽火气息,估计,离未名谷已经不远。
白涧七对楚云川道:“天妖军跟炎黄军正在未名谷拼得你死我活,我们要是这个时候直抄天妖族的老巢,估计可以事半功倍。”
“你当蓝雨儿跟你一样猪头么……”楚云川煞有介事地凝望着左边的大道,蓦然间,他耳根子微动,淡然一笑:“动作还真快。”
“有人?”
白涧七顺着楚云川的目光望过去,看到路边的树木青翠yù滴,但除此之外,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哪怕是一只野兽,也绝了踪迹。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都是白家军的威势,大军空降,没有哪只畜生敢靠近。
白涧七疑道:“你确定有人?”
楚云川淡笑不言,摆出一副静观其变的姿态。
差不多等了两三分钟,一位目光清冷的劲衣少年骑着六翼天虎从天妖城的方向飞来,离楚云川等人还有十余丈距时,收住了虎蹄。他停在半空中,径直望着楚云川等人,朗声喊道:“白家军听好了,白慕雪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们想她平安无事,最好就此打住,不要越过雷池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你想死还是不想活?敢拿我妹妹来威胁我!”白涧七凌空飞起,站在半空中直指对方,冷笑道:“如今,地魔军已经被我们打残,永生军团全面归降,就剩你们一支天妖军,也敢跟我白家军对抗?!知不知道死字是什么写的!”
“哼!白城主,你威胁我没用,我不过是个传话的。”劲衣少年毫无畏惧,他目光落到楚云川身上,又道:“这位气宇轩昂的高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楚云川吧?我们公主有令,只许你一个人进入天妖城,其余人等,一概不得越界!否则,杀无赦!”
“嘿……蓝雨儿她什么意思?”白涧七前后各瞄一眼,笑问:“难道那小妞看上了我师傅?”
“别胡说……”楚云川飞到白涧七身边,慎重交待:“她既然愿意见我,说明还有和谈的余地,你先在这扎营驻军,等我消息。”
“嗯,去吧。”
如果是点名要其他人孤身入城,白涧七可能会有点犹豫,毕竟羊入虎口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被点的是楚云川,那么,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在这天枢星,还没有谁可以对楚云川形成致命的威胁。
目送楚云川离开之后,大军就地扎营。
两个时辰后,白家军又有探子回报,说天妖城的戒备等级堪比死牢,防御力量比当初的驿城还要强大三倍,白涧七狠狠地抹了一把冷汗,寻思着,还真不能小看那个蓝雨儿。
让白涧七好奇的是,听说司徒圣不在妖都城。
不过,这也只是道听途说,以天妖城的防御力量,探子根本就混不进去,是真是假,没人知道。在这莽荒地带,也弄不到炎黄军报和天枢周刊,要捕捉外界的消息和八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入夜后,帐营已经扎好,篝火也烧了起来,几队士兵在外围严密巡守。
白涧七从军中挑出一支jīng锐的十人小分队,对大家吩咐道:“蓝雨儿点名要我师傅孤身入城,可能有什么投降的条件要商谈,如果猜测不错,应该跟未名谷的战争有关。现在,蓝雨儿最恨的不是我们白家军,而是炎黄军;为了取得全面胜利,我们要有备无患。你们几个,今晚去突破未名谷的防线,先混进玉城摸摸底,有没有这勇气?”
小分队的队长,是位骁勇善战的年轻骑兵。
他显然迫不及待地需要一个立功机会,热血沸腾地回道:“请城主放心,我们兄弟几个坚决完成任务!”
“好样的!”白涧七端起酒碗敬道:“为我白家有你们这样的英雄而自豪,我敬各位兄弟一杯,如果你们能载誉而归,我承诺,会有更高的官位在等着你们。”
“谢城主。”
十人激动得不行,为了更高的官位,为了无上的荣耀,就算玉城是地狱,也非要闯它一闯,白城出来的兵,没有怕死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