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慕尧夫妻俩儿摸黑在门后坐了好一会儿,曾楠怕吵到家里的一老两小,就拉辛慕尧进了卧室,安顿在大床上。
曾楠去厨房拿来吃的东西,辛慕尧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勉强喝了半碗绿豆粥。曾楠没心情收拾碗筷,随意堆在床头柜上,也上了床。
曾楠本意是想跟老公搞点儿浪漫的事缓解紧张情绪,但辛慕尧没兴致,只能算了。
把丈夫的脑袋抱进怀里,曾楠知道辛慕尧头脑虽灵活,胆子却不大,xìng格还有点儿懦弱,她不敢想像这样的他进了监狱后会面对什么样的状况,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辛慕尧躺在妻子怀里相当舒服,可他没空儿享受,握住曾楠一只手,他低低的声音说:“这些年难为你了。”
曾楠奇怪,“都是你在外面忙,我有什么难为的。”
辛慕尧抚摸着曾楠的手,他不记得多久没摸过她的手了,皮肤还像当初一样白皙,只是有些粗糙了,都是做家务弄的。他想过请人帮她料理家务,说了好几次,她都不肯,她怕别人做不好,其实是不想外人待在自己家里。曾楠什么都喜欢自己做,连头发都自己剪,从不做按摩和美容,村里人人都夸曾楠做了阔太太不忘本,可是她这样辛慕尧一点儿也不高兴,他知道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根本不愿意让别人碰他,这个看似强悍的女人内心十分缺乏安全感,她谁也不相信。
“当时你跟我时,我什么都没有,好rì子没过几年,现在我却要进去了。”他从没有点破过妻子的心理问题,现在离别在即他同样不放心她,“都怪我,我要是不开公司就好了,我应该挣够我们后半辈子花的钱就收手,是我太贪心了,我想给承祧多留些东西……”他不想儿子跟他一样也从**丝混起,他实在当够**丝了,那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辛慕尧泣不成声,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何况那指的是硬汉,他又不是。
曾楠强忍着泪水听着,最后坚持不住也掉了泪。
到后来夫妻两个无声地抱头痛哭。
曾楠和辛慕尧直到后半夜哭累了,才相拥睡去。
黑暗中,一双小小的星眸忽然亮了。
辛承玉在睡梦中被一双小手推醒,他费力地睁开眼,就看到辛承祧严肃的小脸儿。
“该起床了?”他故意说,当然他也是故意睡得这么熟的,发生在辛家的事如何能瞒得过他的耳目。
“不是,”辛承祧的小星眸在夜sè中闪闪发光,“我要出去,哥你陪我。”
辛承玉哪里会拒绝他呢。
两人轻手轻脚,好容易出了院门,辛承祧拉着辛承玉就跑。
“你还没说去哪里?”辛承玉只觉得两耳灌风。
“找朱老师。”辛承祧头也不回地说。
果然是找他吗?辛承玉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茫。
“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儿干什么?”朱冰晶披衣而起,白衬衫盖在宽宽的肩膀上,露出大片健美的胸肌和平坦的小腹,可惜美sè没有美人欣赏,只有眼前两个半大小子。
“朱老师,你会降妖抓鬼,还会别的吗?”辛承祧急着问。
朱冰晶一愣,瞟一下辛承祧身后的辛承玉,“那得看是什么了?”
“我爸爸被人陷害受贿……”
朱冰晶乐了,打断他,“你确定是陷害?”
辛承祧怔住,照他偷听来的信息,不大可能是陷害,倒像确有其事,他的脸sè顿然yīn沉下来。
“做生意不容易,有很多不得已……”辛承祧躲闪着朱冰晶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说。
“打住,我对你爸的生意经不感兴趣。”朱冰晶挥手再次打断辛承祧,看着他一脸焦急的神sè不由笑道:“其实有没有行贿的事实不重要。”
“朱老师,你有办法救我爸爸对不对?”辛承祧大喜过望,差点儿扑上朱冰晶的身。
辛承祧突出奇来的亲密举动,把朱冰晶吓了一跳,“高兴太早了吧,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辛承祧恍然,朱冰晶来历不明,平时就总想算计他,可是现在事态紧急,顾不了那么多,“只要你救我爸,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话一出口,辛承祧就后悔了,万一朱冰晶让他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办?
辛承祧正想着,一个温凉的东西放进手心,定睛一看,是一个配着jīng钢链子的玉虎,他想起来了,这玉正是朱冰晶一直想给他,他不要的那块古玉。
“先拿着这块玉,戴上。”朱冰晶沉声道,掩饰着心里的激动。
辛承祧只好把玉戴在脖子上,扬头看朱冰晶,“这样行了吧?”
朱冰晶冷哼,“行个屁,先把你爸的事解决了,我再说条件。”
“好,马上走。”辛承祧迫不及待地去拉朱冰晶的胳臂。
朱冰晶皱眉头,几十万的生意,几万块小费而已,什么大事,值得这么紧张。不过,若不是辛承祧被此事搞得心急火燎,他也没机会算计他。呵呵,这机会太难得了,简直就是想睡觉有人递枕头。
朱冰晶心里正乐呢,忽然眼前一黑,不对,周边整个都黑了。
现在辛承祧就像惊弓之鸟,惊叫一声抱住了朱冰晶的腰。
黑暗中,朱冰晶与辛承玉互相感知,一起暗叫不好,岑水心动手了。
“不能让她抢先,”辛承玉在神识中恨道,这女人就会坏事。
朱冰晶自然知道,好不容易有了算计辛承祧的机会,可不能让他师父弄没了。
想罢,朱冰晶故作开心地笑了两声,“停电了,天助我也,我马上帮你爸把证据毁了,你们待在这里。”他把辛承祧推给辛承玉,闪身消失在黑夜里。
辛承祧不放心,“我也去帮忙。”
辛承玉拦下他,“你呆着吧,天这么黑,你有朱老师快吗。”
辛承祧看看自己的小短腿,泄气了。
běi jīng市城区好几年没停过电了,据说是市城府对老百姓的承诺,作为一个泱泱大国的国都,老停电多影响国际形象,所以这些年来除了发生突发事件,大面积停电基本成为回忆。以上说的是城区,山区除外,门头沟山区冬天常下大雪,经常压坏电线,停电是免不了的事。就算平时,某辆从河北进京的大货车失控或超高超载也会剐断电线,或者撞倒电线杠,停电还是免不了。所以辛承祧没有对突然停电产生怀疑。
两个孩子踮着脚向朱冰晶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茫茫黑夜什么也看不见,只好进到传达室,却发现周臣里屋外屋的忙着。
朱冰晶动身后,周臣在屋里也没闲着,他马上找出香烛,用唯一的桌子摆了香案,向天祷告,不多时,天空上的月亮和星光都被乌云遮住。灵秀村真是一片漆黑了。
夜再黑,对熟睡中的村民来说都一样。
岑水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村支部办公室门口,她看到门不但上着锁,还贴着封条。她笑了,工作组真谨慎,不过没用,她没打算自己开门。
轻移莲步到工作组居住的屋子,她直接穿门而入,室内摆了三个上下铺,六个铺位,一张铺空着放行李杂物,五张住人。组员住在一起,以免某个人询私舞弊。
岑水心很快在一张下铺找到工作组负责人吴处长,这人是何姓女人委托的纪委老赵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至于老赵,这次没来,如此小案,还惊动不到他。
岑水心默念一段口诀,轻轻地在吴处长额头上点了一指头,不一会儿,吴处长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上方的黑暗,目光呆滞。
岑水心藏身在旁边,现在天夜得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用施展隐身术了,她无声地向吴处长发出了指令。
吴处长坐起来,开始穿衣服,下床,穿鞋……
岑水心没有指示他轻手轻脚,所以有人被吵醒了,那人听得是吴处长方向传来的声音,迷迷糊糊地问:“吴处,干嘛去呀?”
“突然想起账目里有个疑点,去确认一下。”吴处长淡然回答。
“这么晚了,明天查吧。”那人劝道,也是自己犯懒,怕被叫上陪绑。
“好不容易有了灵感,可能就是突破口,你睡吧。”吴处长说完,拿起手电筒出门。
那人不疑有他,接着睡了。
虽然拿着手电,吴处长却没打开手电照路,他在黑暗中前行,没费劲儿就到了村支部办公室门口,熟练地揭开封条,打开门锁,进入室内,关上房门。
浓墨一般的黑暗中,他吃力地搬着一摞摞档案和账本,把它们堆在屋子中间……
岑水心隐在不远处,冷冷地监视着他。
控魂术,朱冰晶杀何姓女人用的就是这招,他不过召出了小sè鬼徘徊在身亡地点的残破灵魂,人死后一般不会马上去yīn间,头七天是适应期,认识自己已死的事实。岑水心用的却是直接控制活人的灵魂,对施术者灵魂力的消耗更大。
吴处长把所有的资料都堆好了,从裤兜掏打火机。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吴处长僵住了,岑水心也愣住了。
门开处站着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支点燃的蜡烛,正是刚才被吴处长起床声音吵醒的那人。
“小谢呀,”吴处长脸上挤出一丝怪笑。
小谢笑着走进来,“吴处,停电了,我给您送火来了。”
“噗嗤”,岑水心笑了,她看见了小谢身后的人影,原来是朱冰晶,他还是这么顽皮,小孩儿心xìng。
“哦,有劳了。”吴处长接过蜡烛。
点点蜡油滴在档案资料上……随后燃烧的蜡烛也掉在资料上,火苗和浓烟慢慢升腾,小谢和吴处长的脸上却洋溢着古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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