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追踪的警卫停下脚步看了眼脚下残缺的脚印和被压倒的灌木疑惑不解。
整座山峰被封锁,地毯式搜索,可直到此刻为止一个人也没抓住。
“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人跑过去了。”
“我也看见了。”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脸上看出了忌惮和试图隐藏的恐惧,阴云密闭,天色来黑,追踪难度一再提升。
警卫们冒着暴雨在山林间不间断追踪,每每以为能够抓住对的时候,追踪的目标总能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仿佛算好了时机。
一次,两次,三次,再想想赎罪山内那些血淋淋的鬼影,警卫队的卫兵们心里也有些发怵。
追的到底是不是活人?
其中不少人亲眼见过高台上涌出的亡灵,只能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要不是邪恶的女巫惹怒了天神,天神便不会降下神罚,一场大火令炎木林成了废土,水不能饮,肉不能食。”
“对,是她们惹怒了天神,遭遇怎样的惩罚都不为过,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帮助她们洗刷罪孽获得天神的宽恕。”
“这些该死的女巫。”
卫兵们一次的比一次响亮,也不知道是给谁听,你一言我一句的正义之词将心底升起的恐慌一点点压了下去。
“如果没有女巫,炎木林也不会毁于一旦,活该接受惩罚。”
仿佛这么强调就能将他们残暴的行为合理化。
领队的人手里握着一颗水晶球,随着水珠移动,水晶球内的光点闪烁以指示向。
“是这边”
大队长面上的惊喜在看见下属惊恐僵硬的表情时烟消云散,脚踝处传来的冰凉触感令他一动不敢动。
低头一看,
一个十来岁的姑娘正抱着他的腿,一只眼被挖去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空洞,脖子上有青紫的掐痕。
“疼,我好疼啊。”
“放开”大队长试图踹开女孩,然而无论他怎么用力,那双手纤细的仿佛只剩下骨架的手就是紧紧抓住不放松。
“你们愣着干什么,帮帮我啊。”大队长的怒吼没有得到同伴的回应。
“疼,好疼。”
“我的眼睛好疼。”一声声稚嫩的呼痛声传入他耳中。
“好疼啊”
鲜血顺着黑漆漆的眼眶向外流淌。
原褪色的记忆一点点被唤醒,他想起来了,半年前赎罪山刚送来一批新的女巫,执事大人给与奖赏时他选择了那个瘦弱的女孩。
那只眼是他亲手挖出来的。
“疼好疼好疼”
那天的记忆骤然清晰起来。
女孩反抗时碰到了他的眼角,他一怒之下就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插入女孩右眼,不过是一件奖品,竟敢伤他,受点惩罚不是应该的吗?
听女孩没死直接被送去参加赎罪之战,最后是什么时候怎么死的他也不清楚也不曾关心,之所以会记得不过是因为当时眼角擦破皮肿了一天,回去还被家里的妻子埋怨一通。
此时部想起来了。
“你放开我,滚,我叫你滚”
冰凉的触感从脚踝到脊背,头皮发麻,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疼,好疼啊,好疼”
女孩稚嫩的饱含痛楚的声音钻入他的脑海中,所有的声音交织成一张。
“队长”
“队长!”
警卫队的两名卫兵愣愣的看着眼前大队长,只见他忽然捂住他自己的双眼,无神的喊着“疼,好疼啊。”
你生抠眼珠子怎么可能不疼?
两人根不敢上前一步。
这还不算完,“滚,滚远点。”大队长抽出腰间的匕首对着女孩一阵猛刺“我让你滚,快滚,滚啊”
一刀又一刀,伤口瞬间血肉模糊。
两名警卫看着不断用匕首戳刺自己腿的,想要阻止,却被女孩空洞的眼窝盯着,不知为何眼神渐渐涣散。
当三人鲜血淋淋躺倒在灌木丛被发现时已经没气了,是被自己捅死的。
类似事件在搜寻过程中发生不止一例,终究瞒不过去,很快便在禁魔督查会警卫队,禁魔城警卫军和巡警队内传开。
搜寻队伍很快陷入惶惶不安的紧张中,可搜查追捕行动还得继续。
暴雨持续不停,自残自伤死亡事件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演烈。
就连禁魔城的居民也听见了风声,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上百名女巫从赎罪山出逃,现在还在追捕中。”
“天啊,他们会逃到这儿来吗?”
“肯定很快就能把她们都抓回去。”
“不,这还不是最糟的,听那些在赎罪之战中死去的女巫都化作厉鬼回来寻仇了。”
“什么?不可能的,执事大人们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一定是邪恶的巫术。”
人心惶惶。
好在总的来,人们对督查会还是很有信心的,可这只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遥望远处阴云密布的赎罪山,无人不担忧。
哭泣声,尖叫声,奔跑声,打斗声,伴随着怨灵尖啸,赎罪山内部的混乱并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来恶化。
黑漆漆的山体内照明的水晶灯数破损。
隔着贵宾休息室的门板能清楚听见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惊恐哭泣声。
与其是禁魔督查主动封山不如赎罪山是被重九斤释放的怨灵厉鬼们直接包场了。
此时的赎罪山只能进不能出,各个出入口都被枉死的怨灵们堵得结结实实。
此时此刻的山体内死灵不一定比活人数量少。
“现在赎罪山已经乱了,禁魔城内肯定也收到了风声,我们可以趁乱离开。”木吉适时的提出建议。
“对,我和木吉大哥在城外准备了船和补给品,我们可以顺着炎河朝南去。”
“不,我不走。”
“我也不走。”
众人立刻表态,意见出奇的意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要离开?”
“我哪儿都不去。”
“不把赎罪山毁了,我是不会走的。”
埃尔在感受到众人的坚定决心后,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解释道“对,是我考虑不周。”
木吉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不想参与摧毁赎罪山的计划,他很可能并非如他所是来救诺拉,大概率是碰巧遇上了。
“现在想走的还是能走,大家都是,如果有谁想要退出,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
没人退出。
木吉意动了,可看了眼埃尔他还是选择了留下。
众人都看向吉娅。
重九斤大约猜到众人对她的信服很可能源于吉娅的姓氏,她的母亲曾是领导过多次反禁魔运动大名鼎鼎的邪恶女巫。
吉娅母亲的声望给重九斤的行动计划布置带来了很大便利。
当自己这人少而敌人人多势众的时候面对面正面刚这个选项首先被排除。
还是要打游击战。
一百多号人分成三到七人一组,共3个组分头行动。
“据我了解,赎罪山有执事三人,我们抓住了安格里还有两个三杠执事,他们是头号目标,尽量活捉实在捉不到就看着办吧,能干掉就干掉,别被逮住了。”
每组发了一个蓝胖子竹蜻蜓。
这时候重九斤也顾不上解释西怎么来的,更顾不上心疼灵能点数,没有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
因为怨灵厉鬼的原因,赎罪山内许多警卫失去战斗力,可很多时候怨灵攻击不分敌我,它们在怨气爆发的时候很可能会选择无差别攻击,还得注意不被误伤。
好在大家都是神意识强大的巫师。
“除了三杠执事还有普通执事共两百二十七人,算上警卫队卫兵人数就多了,一共三千人,不过现在大部分在山外搜索,记住我们的目标。”
“其他人以骚扰为主,一击得逞即退,不要恋战,四处撒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唤醒一座死火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现在这里有上百个魔法师,其中一大半擅长火元素魔法。
“赎罪山上一次火山喷发是七十年前,它并不是由来已久的死火山,恰恰相反在炎木林的神罚大火之前它是一座频繁喷发的活火山。”
重九斤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抓住安格里对重九斤来最大的收获不是多了一个重要人质,而是对的记忆。
作为一名三杠执事,即使他每天醉生梦死已然对赎罪山的情况了如指掌。
“什么意思?”
众人一起看向重九斤。
“赎罪山不再喷发是封印符强行镇压的结果,只需要破坏符让火山恢复原常态就可以了。”
这比重新唤醒一座死火山似乎要容易一些。
积蓄许久堵了几十年的火山,憋了一肚子的火忽然喷出来,想想就知道场面将多么壮观。
大致计划便是,其他人负责引开火力,重九斤和诺拉去解除封印符。
“大家记住千万别恋战,每次出击见好就收,无论我和诺拉最后成功与否希望大家在看见信号后能逃多远逃多远。”
重九斤这是看了仇恨的火焰。
暗无天日躲西藏的日子过够,一旦看到希望看到了阳光,没人会愿意再继续下去。
只有推翻禁魔督查会,巫师和炎木林的普通人才能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
“走吧。”
重九斤深吸一口气,走出这扇门开始就要各自分头行动了。
魔法阵核心所在就在火山深处,人不能去多,不然谁也没把握能安撤退。
“诺拉姐,我和你一起吧。”
木吉揉了揉脸,有些苦恼的看着埃尔。
他还没开口诺拉便拒绝了,“你和木吉一起。”
向下温度高,隔着岩石层也能感觉到下岩浆炙热的温度。
诺拉将手放置在山壁之上,闭上眼感应许久,“魔力波动在这里变强烈了。”
重九斤隐约也能感觉到,只是总觉得隔了一层,还是少了系统习,很多时候她只能放任身体能感应。
太妃倒是觉得很兴奋,大摇大摆的走在前带路,只是出了重九斤之外的人都看不见罢了。
两人走着,四周很安静,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凄厉哭喊声和求救声。
此时的赎罪山是地狱也不为过,只是该被扔进油锅热炸的不一定是厉鬼而是那些还活着的西。
重九斤忽然问道,“魔法师和巫师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诺拉看了眼身边的重九斤,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道,“巫师更倾向于符类研究,魔法师更擅长对元素的运用,称呼而已,也许以前在炎木林有更详细的区分办法。”
现如今还存活在炎木林的魔法师和巫师们基都被打成了邪恶的受诅咒的反派标志,还能活着都不容易了,更别其他的。
“魔法和巫术相关的书籍在这几十年里相继被焚烧,要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光景。”
禁魔督查会不可谓不成功,几十年的时间高高在上备受崇敬的魔法师和巫师们从炎木林金字塔顶被拽下来按在地上反复鞭打摩擦。
用尽了一切力量从各个角度位打压,按照现在这样的进程发展下去,也许再过十几二十年炎木林就再没有巫师存在了。
重九斤一开始还以为禁魔督查会是刻意针对女巫,从安格里那儿接收了记忆碎片后才知道并非如此。
对巫师的打击镇压不分男女老少,女巫首当其冲是因为古往今来在炎木林一向是女孩子更容易觉醒魔法和巫术天赋,尤其是高阶魔法师和巫师,男女比例悬殊惊人。
翻看炎木林历史书,留下浓墨重的名垂千古的高阶**师十个有八个是女的。
在经过大范围屠杀打压之后原就占少数的男巫当然就更少了。
如果可以的话,重九斤现在最想做的是端上一根板凳拿上一包瓜子听诺拉讲炎木林的魔法故事,一定很有趣,然而现实不允许。
还是先把火山疏通再吧。
重九斤走的较慢落后一步,看了眼诺拉的背影,隐隐缠绕的死气并没有丝毫消散,诺拉的求死意志并没有因为此时正发生的事有任何改变,甚至更浓郁了一些。
她对此次行动怀着必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