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班的台子那儿是人,我都挤不进去。”刚从长涡镇跑回来的邵宁兴奋得直跳脚:“奶奶的,短短的一篇章,居然能招来这么多人!”
一脸疲惫的萧靖微微一笑。这一点都不出乎他的预料,若观众没有增加,那才是咄咄怪事。
今天的成就不算什么。如果明天永盛班的戏有更多的人来看,那才能算成功。
“你们一定要记住一件事。”萧靖轻叹道:“我们捧永盛班,是因为它确实非常棒。”
这话得不是很清楚,邵宁似懂非懂的一脸懵逼样,董雅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办法,累到懒得开口话的萧靖只好详细地解释了一下,这次邵宁连连点头,应该是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就是为什么新闻报道一定要以事实为基础。永盛班的戏真的很牛,就算你把他捧成一朵花,别人也会觉得理所当然。反之,如果这班子唱得像狗屎,你还在不遗余力地力捧,那砸的就不是永盛班的名声,而是报纸自己的招牌和公信力了。
完一番话的萧靖比刚才神了一点。满心疑问的邵宁忍不住开口问道:“话,咱们的报纸为什么要白给人家看啊?辛辛苦苦地做出来,不是应该拿去卖钱么?”
和爹的赌约成了邵宁的一块心病。为了苏玉弦,他时时刻刻都惦记着那三千两银子;看到好不容易印出来的报纸就这么白白发出去了,“他的心在滴血”都不夸张。
“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再养成阅读报纸的习惯。”萧靖无奈地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过了么,只有前三期是免费赠阅的,你急什么?”
再,哪家报社指望着靠卖报纸挣大钱?
根据萧靖的调查,一份报纸最多可以卖到五钱,这也是一般百姓的心理上限。除非是死忠粉或者急需相关信息的人,否则一旦报纸的价格超过这个数字,很多人便会放弃购买。
一千份报纸,每份五钱。按瑞都市面上的价格,一两银子大概可以兑换一千三百到一千四百枚制钱;这么一算,卖报纸得来的五千钱不过是三两多银子,十个抄书先生一天的薪酬加起来都要二两呢,还没算他们的伙食费。
换句话,即便开始卖报纸,《镜报》也只是在赔赚吆喝。
这个道理,萧靖都不敢和邵宁讲,他怕话到一半就会被那子拍死。
当然,他也有担心的事,比如人们的消费观。一旦大家习惯了免费的报纸,还会有那么多人掏钱购买么?
从前世的消费习惯看,这个担心也不无道理。毕竟,很多人会对先免费后收费的产品产生抵触,在免费期过后便将之放弃。
不过,这个事也不必着急。对于眼下的《镜报》来,读者“看不看”远比“买不买”更重要。
只要来多的人能看到这份报纸并对报纸和新闻产生兴趣,萧靖才不管你是传阅的还是抄录的。先把读者群体培养起来,其它的自然会水到渠成。
再,谁的孩子谁知道。对于《镜报》,他有着十足的自信。只要内容过硬,还怕没有买家?
他的雄心壮志,可远不止在街上卖卖报纸这么简单!
“都别愣着了。”萧靖笑道:“早上我就了,等我们仨发报纸回来,大家放假半天。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们还不去自由活动?”
双眼放光的邵宁马上就蠢蠢欲动地摆起了要夺门而去的姿势。萧靖一脸苦笑地望着他,叹道:“甭管干什么,千万别玩疯了,明天还有的忙呢。”
话音刚落,就不见了邵宁的人影。潘飞宇了几句没营养的话,也讪笑着退出了堂屋。
萧靖长吁了一口气。派发报纸这活,真不是一般人干的。
他带着四百份报纸,负责西城和南城。邵宁带着四百份报纸,负责城和北城。潘飞宇带着二百份报纸,负责瑞都周围的镇。
推着车到处走不,还要从每个人的服装、神情、气质、语言来判断他是否是潜在的读者。身体和神的双重消耗加重了疲劳感,现在的萧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很多念头依然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里转来转去:
在这么大的范围进行了发放,覆盖率算是不错了吧?
为了照顾制作周期,报上选的大都是些低时效性的新闻。会不会被人诟病?
哎,这一期的《镜报》其实就是一份购物指南类的杂报,人们最喜欢的应该还是实用信息……
想着想着,萧靖忽然抬起了头,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一看到董雅还站在跟前,他就像抓住了救星似的问道:“雅,我那新棉衣可曾送到了?”
董雅微笑着应道:“前日便到了。”
“太好了。”萧靖喜滋滋地握紧了拳头:“明天我要进城一趟。既然能穿了,那我就穿新棉衣去吧。”
罢,他又对董雅道:“远这几天老抱怨姐姐不跟他玩。难得有空,你去陪陪他吧。”
董雅点了点头,闪身离开了堂屋。
情绪很高的萧靖在桌前自言自语了半天。他的声音不大,没人能听到他的是什么。
过了一会,尽显疲态的他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可能是想走回房间睡觉。不过,上眼皮与下眼皮的战况变得愈发激烈了,他在原地站了一盏茶的时间,连一步都没迈出去。
最后,在倦意的不停冲击下,他终于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这些天,萧靖实在是太累了。
整个编辑部里,只有他知道如何创立一份报纸,又该怎样去运作它。因此,他几乎事必躬亲,而事务繁杂的结果就是他每天的睡眠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
不一会,有人进了屋子。那人掩好了门,便径直走到了萧靖的身边。
去而复返的是董雅。这些天,她亲眼目睹了进入工作狂状态的萧靖是如何“自虐”的。刚才她之所以没和邵宁他们一起离开,就是因为看到萧靖的状态不太对,怕他会出什么事情。
“公子也太不爱惜身体了。”
轻叹一声后,董雅把一件衣服披在了萧靖的身上。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很柔,生怕吵醒了面前这个刚刚进入梦乡的可怜人。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用力砸起了院门,高声喊道:“萧公子可是住在这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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