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东厂胡同沿着皇城根朝南缓缓行去,很快便淹没车水马龙之中,行人川流不息却谁也想不到和他们擦肩而过这辆普通马车里坐着当今的大明太子已经权势熏天的东厂大太监。
朱慈烺盯着车窗外出神,半响叹口气:“成亲是人生大喜之事,可惜了你的身份却只能遮着掩着,我也不能参与其中终是憾事”。
常宇轻笑,岔开话题:“你瞧这京城可有变化?”
朱慈烺一怔,望着车窗外四下看了又看:“干净了许多,也清静了许多没了屎尿遍地也少了流民乞丐”说着侧头看了常宇一眼轻笑:“这当中自是数你功劳最大”。
常宇笑着叹口气:“你看到的太过表面”。
额朱慈烺又是一怔,转头再朝窗外望去,许久不言语,直到马车出了前门临近永定门时,他才长呼口气:“你想说的是,百姓安居乐业了?”。
“有那么点苗头了”常宇淡淡一笑:“折腾了年余,终于有了那么点成就感了”。
这年余常宇几乎都在京外各处征战,战场上的每一次胜利都能让朝廷的地基稳固一些,同样也能让百姓安居一些。
当然了,相对地方来说京城的变化最大,要知道常宇刚穿越过来的那会,京城可谓是一塌糊涂,便只是鼠疫和卫生就让他这个后世来的人几乎要崩溃,偌大京城无一处公厕,百姓随地便溺,一不小心就能踩到热腾腾刚出炉的粑粑
而鼠疫也正是在这个极度糟糕的卫生环境肆虐,一时间京城犹如地狱,而雪上加霜的是此时京畿战乱不绝,无数难民涌进京城,卫生和疫情更加糟糕
那个时候老百姓别提乐业了,安居都是妄想。
而如今,一年过去了,京城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鼠疫以隔离法得到了有效控制,卫生更是从根本上断绝了百姓的陋习,遍地都是公厕,看到随地小便者,被巡逻的兵马司逮着就是一顿暴揍,拉粑粑的逮着就是直接关上几天小黑屋。
至于原先滞留在京城的那些流民难民们,要么已回乡,要么移民通州,要么在附近的农场和工地上打工呢。
且随着战事消去,京城的商业也开始逐渐恢复,店铺摊贩应接不暇
“盛世,开创大明盛世,才是吾之所愿啊!”
常宇的表情很诚恳,朱慈烺眼睛里放了光:“亦是吾之所愿”。
马车出了永定门,城门口有摊贩亦有晒太阳的百姓,这里原先有难民在此搭建了很多简易居所,也就是城外难民营,如今已是十去五六,但依然嘈杂得很。
“何时,这城外棚子尽去,便是百姓真正的安居乐业了”常宇淡淡说了一句,朱慈烺微微点头。
“来了,来了”距离永定门三里地外的官道旁边,屠元正斜卧在草丛里嘴里叼着草根望着天空悠悠白云,一个手下兄弟匆忙跑来,屠元翻身而起上了马朝北望去,官道上有不少马车,虽然常宇的马车和普通马车没什么区别但还是被屠元一眼认出,别问为什么,因为赶车的老胡他认识!!
“不远送了,祝你新婚大吉,喜酒回来再补我吧”朱慈烺跳下马车对常宇拱拱手,然后转头离去,不远处,他的随扈已久候多时了。
“督公您每次出京太子爷都要来送,忒有面了,咱们这次是要哪儿?”屠元驱马走近常宇的马车边低声问道。
作为常宇的亲信屠元竟不知此行目的?
这事还真不夸张,常宇要成亲的事知之甚少,便是亲侍也多蒙在鼓里,只是担心人多口杂造成不必要的舆论风波。
屠元昨日刚回京,今儿一早就接到军令让他率二十悍卒在城外候着,随常宇出京,至于去哪,去干嘛他一概不知,之所以带这么点人手出京也是为了低调不引人注目。
“带你去喝喜酒”常宇站在车辕上回头张望,十步之外的路边一棵梧桐树下站着两个少女,其中一人对她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失落。
“那姑娘好像是”屠元顺势望去挠了挠头想到了什么赶紧闭嘴,手中缰绳一抖朝路边那二十悍卒喝道:“兄弟们打起精神走着”。
他人魁梧嗓门又大,引来路上行客纷纷注目,暗叹这人看着就很勇猛,十之**是京城镖局的人,再看他那些手下,好家伙,都不像善茬,看来这趟走的是个硬货啊。
天气晴朗,官道上车水马龙,如今京畿一带局面平定恢复了和周边的商贸,每日商旅往返不绝,热闹非凡,其中不乏走镖的,商号走货的,动辄十几数十大车人马,常宇一行乔装之后行在其中并不突兀也不起眼。
“掌柜的,咱们去哪儿喝喜酒?”屠元骑马在常宇的车旁低声问了句,车里头闭目养神中的常宇打了哈欠:“你可注意到有何异样么?”
啊,屠元本就不是细心之人,听了心中一紧暗道莫不是已被人跟踪了,慌忙四顾周边皆是车马行人,要么行色匆匆要么谈笑自若,看不出有何异样,小的愚钝,不知咦,突然间屠元看到后边相隔十几米外的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有个小姑娘很是面熟“咦,那不是莲心么,哦,咱们是去济南啊”。
常宇笑而不语,屠元挠头了一脸疑惑:“去济南喝谁家的喜酒,德王么不对,呀,不会是莲心的吧,莫不是这丫头找好了婆家,谁家儿郎?”
“你倒是和那巷子里好事的七姑八婆一个德行”常宇笑骂:“战场上论勇武咱东厂卫无人出你之右,骑射厮杀便是连吴中都逊色与你,然则论细心之处,末把交椅非你莫属了”。
“俺又不用去六扇门查案要那么细心作甚”屠元嘿嘿笑着,常宇点点头”“也对,那往后出门不能带着你了,搞不好哪天就因为你的粗心大意让咱家丢了脑袋”。
啊这屠元楞了一下,赶紧道:“掌柜的安危比俺脑袋都重要,可不会一丝大意的,刚说笑呢”
说笑?常宇撇撇嘴:“让你瞧了周边可有异样,你瞧了半响就看到莲心那个小美人了,若是贼子故意以美色让你分心,那咱家现在岂非已处于危境了”。
额屠元顿时额头冷汗直冒,再次环顾四周,果然又有了发现,有马车,有行人
倒非这些马车和行人可疑,而是在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留着他们内部人才能看懂的标志,也就是说常宇这次出京,明面上虽只有屠元和他手下的二十多个黑虎营悍卒随扈,其实暗中还有人手。
看到这些人屠元也终于松了口气:“近来这道上不怎么安生,不过属下虽仅有二十多个兄弟但却也不畏那些宵只是老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刚才掌柜的也说了俺粗心大意,难免有纰漏之处,这下好了”
屠元口中说的道上不安生,实则就是近来因为李自成逃窜,将暗中那些雷子都暴了出来声东击西来掩藏行踪,初始规模也不大,十几数十人,可是这个年头的大环境真的太适合也太容易聚众闹事或者造反了,只要有人带头一声吆喝,那些贫苦老百姓就喝了鸡血似的跟着嚷嚷,以至于短短时间内,河北和山东境内遍地开花,规模虽都不甚大,但数量多,直忙得王家彦调兵遣将各处灭火练兵。
且这些见风就起随风就涨的贼子并非仅是乱民造反还有很多职业草寇,先前见闯贼东征大败,朝廷杀心甚重一个个夹着尾巴老实窝着,如今见风就起跟着起哄,不光嚷嚷替天行道跟朝廷干,也开始又干起那打家劫舍拦路抢劫之事,以至于如今京城四海镖局的生意火爆的不行。
不过身经百战的常宇倒也无惧于此,且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有种告老还乡的感觉,毕竟这个时候朝廷和贼人正处于谈判的关键时刻,而他竟拂袖离京处理私事去了。
这要是让朝里头那些大臣知晓了能喷死他。
事实上此时此刻,皇宫内的文渊阁里,崇祯帝正在同一帮阁老就谈和之事在商议,在透露自己的底线同时也让谈判组见好就收,虽说李岩在黄河战线取得不俗筹码,然而他们之前以为的最大筹码确是一场误会:东厂诏狱里的那个闯贼只是个替身!
见好就收,众阁老还能理解,毕竟以如今的国力和局势能不打就不打,若要将贼军逼急了弄个鱼死网破,那背后无疑又是泥潭。
可东厂竟然造假弄了个替身愚弄朝野,这让他们愤慨不已实在难以接受,即便崇祯帝替常宇解释,此举乃故意放烟雾弹令贼人自乱,从而使得李岩在黄河用兵依然让他们愤愤不平,好在这些都是阁臣尚能理解一二,待回头朝臣知晓之后,少不得各种过度解读或者趁机煽风点火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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