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珥,有什么话好好,她还是个孩子,胆子很,你别吓着她。”房间被朱珥控制着,朱宗毅闯不进来,只好在外面轻言细语地。
朱珥擦干眼泪,手微微一动,掌控之力撤去,下一刻,朱宗毅迅疾如电地出现在门口。他见朱无双衣衫不整地昏着,以为朱珥对朱无双做了什么,浑身爆发出艳红的火焰,朝着朱珥冲过来。
“你不要太放肆。”朱宗毅怒吼道。
火焰结成一个大火球,将朱宗毅和朱无双包裹在内,火舌张牙舞爪地吞吐着,却在朱珥身前止步。并不是朱宗毅不想给朱珥颜色看,而是他费心才收服的火种到了朱珥面前比在他面前还要乖顺。
朱宗毅将朱无双的衣裳整理好,又温柔地擦干她的泪水,“双儿,双儿。”
这时候满脸慈爱的朱宗毅,终于有些像朱宗明了。
朱珥漠然地看着面前的父女情深。朱宗毅心翼翼地将朱无双抱在怀里,颤着手往朱无双嘴里不要钱似的喂丹药,边喂边唤,“双儿,双儿,你醒醒,爹来了。”
“她太激动,才会晕过去。”朱珥好心地提醒,朱无双神魂不稳,多吃丹药对身体反倒不好。
“朱珥。”朱宗毅如今也是化神初期的修为,先前不过是关心则乱,被朱珥点醒,神智回笼,心思微动就探知到朱无双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心里的那点担心瞬时退了,可面上无笑容,摆出一副强压着怒火,身为长辈不得不忍耐辈放肆的态度,“双儿从身体弱,好歹也是你堂妹,和你留着一样的血,有什么不满意的,冲着大伯来,别伤及无辜,好吗?”
随着朱宗毅的话,楼梯间出来脚步声,一时间,屋内涌进来不少人,都是朱家掌着事得上话的。他们看向朱珥的目光十分不善,一个被逐出家族没有灵根的平凡女子,也敢回来张狂叫板朱家的未来之星,简直不自量力。
瞬时,朱珥只觉得脚底一股冷气窜起来到身。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从前在朱家的日子来。那时候,人人见她都骂她是废物,若是明月朱宗明给了什么好吃的,她是从不敢在外面吃的,大人见了会给她弹飞,孩见了会抢走。虽她那时候也很凶,可到底是吃过很多血亏的。那时候,那些人也是像今日这样,用不善的目光看着她,冷冰冰的,恨不得抹杀她的存在。
朱宗毅嘴上得好听,可这阵仗,分明是要拿住她。
朱珥气到极了,心里反而无比的平静。
“大伯的是,这可是我嫡亲的堂妹,我身为堂姐,来看看她,不是应当的么?更何况……”朱珥眸光微暗,声音低沉下去,“她这张脸,真是让人想念呢。”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你这辈子也没这个命。”人群中有人嗤笑一声,道。
朱珥目光巡视着人群,那人行径真是让人不齿,敢这话,却在人群里躲躲藏藏不敢露脸。可惜他不知道,朱珥的神识早锁定了人,只是懒得和他计较罢了。
“朱珥,你不惹事生非,看在族长的面子上,回来也不是不可以。”也有有心当和事老的劝道,“这地普通人来不得,念你离开太久,有些规矩记不得,这次也不和你计较,你且下去吧。”
“这天下的任何地,我想去便去,想走便走。规矩是什么?”
朱珥轻轻弹了弹手指,朱宗毅身上令人生畏的火焰便像是换了个主人,延伸出一条细长的火线,却并不是想要烧着朱珥,而是像狗似的求抚摸,想要缠绕到朱珥身上去。
朱宗毅火光中的脸色比雪地还要白,有了幽冥火,他才能一举化神。若是丢了幽冥火,根基受损,修为倒退,他在族中的未来可想而知。他想不通,一个没有灵根不能修炼的凡女,如何能够让傲气烈性的幽冥火如此驯服。不过他想不通的太多了,关于朱珥身上的一切,都让他迷惑又畏惧。这种感觉,他近年来都很少在老祖宗身上感觉到,却在朱珥回来的那一刻感受深刻。
“乖。”朱珥果真如幽冥火所愿,摸了摸那簇的火苗。
房间里隐约飘过几声咯咯的清脆笑声。幽冥火的火苗欢快地转了个圈,想要缠绕到朱珥的手臂上去。
“这可不行,你有主人呢。”朱珥笑眯眯地。她是诛神殿的主人,弥天灯可控天下异火,这幽冥火见着朱珥,就像是迷路的孩子找着母亲,巴巴地就想回家。
幽冥火通人性似的,回头看看满脸着急的朱宗毅,再看看神色淡然的朱珥。
朱宗毅如临大敌,若是幽冥火噬主,他必须用身灵力第一时间镇压,这样才能争取一线生机。
屋内的其他人见幽冥火如此,忙收了先前的不善之色,哪还敢放肆。那一丝火星,沾上就是灰飞烟灭。规矩,谁拳头大谁就是规矩。先前想要当和事佬的那人埋着头像是睡着了,再不敢出声。
“朱珥,你待如何?”朱宗毅咬牙问道。
“姐姐的身体,你不问自取,看在你是我大伯的份上,可以算了。但是借的总要还,没有一直强占着的道理。”朱珥余光瞥见朱宗毅怀里的朱无双抖了一下。
“朱珥。”朱宗毅陡然提高了声音,想要盖过朱珥的话去。可朱珥声音清动听,清清楚楚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朱家并不是每个人都服气朱宗毅这个族长的,当下便有人问,“族长,她这话什么意思?”
朱宗毅铁青着脸,将袖子一展,干脆利落地遮去怀中朱无双的脸,挡住众人窥探的目光。这屋中,哪个没见过朱宝,又有哪个见过结丹前的朱无双,众人心中一转,虽惊骇,却也将真相猜了个**不离十。
“好了,我也不和你废话。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朱珥脸上的表情欺霜压雪,只要一想到朱宝的身体里住着朱宗毅的女儿,朱珥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朱珥,你太思念你姐姐了。”朱宗毅如何肯认,固执地辩驳道,“你不能看着一个长得相似的人,就逼着人魂魄离体。你这些年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不讲道理。”
“这么,你是要我动手了?”
这须臾功夫,朱珥已经找姜琰问清楚了,朱宝的魂魄被蕴养着已经长大,这具身体却还是十岁模样,少不得用天材地宝也蕴养一番,如此等朱宝从弥天灯里出来便可直接回到身体里,可比重新造个身体融合度高多了。就算朱宝用不上这具身体,也没得留给朱宗毅的道理。
“朱珥,你这是在逼双儿去死啊。”朱宗毅老泪纵横,将朱无双紧紧抱着,软了声音道,“大伯求你,别这样,好吗?朱宝已经死了啊。”
“姐姐还活着。”朱珥眼中蓄满晶莹的泪光。
“你们,就看着一个外人放肆吗?”朱宗毅并没有将朱珥的话听进心里,那场大火让他多年后还常常做噩梦,认定这只是朱珥不肯面对亲人惨死的噩耗。他看着朱家人,厉喝道,“一个死去十年的人,肉身就算保存良好,那也是生机尽失,如何能死而复生?她疯了,还不将她拿下。”
朱宗毅坚决的态度,让族人们一时犹疑起来。
朱宝死了十年,十年前朱宗毅将她放在水晶棺里带回来,可谁都知道,那具身体生机无。若是融一个生魂进去,就能够用朱宝天赋绝佳的身体,十年前他们这些人怎么都不会放过这机会的。可世间真的有那样的法子么?就算是夺舍,那也需得人还活着的时候进行。人都死了,塞个魂进去顶多算是个活死人,那些个魔修倒是喜欢用这法子来控尸。朱无双能跑能跳能能听,那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啊,还是个十岁就结丹的天才。
“朱珥,你是不是思念太甚?”有人大着胆子。
“就是,朱珥,朱宝是我们看着葬进祖坟的。”有人附和。
这些人并不敢动手,只能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朱珥。
“大伯,我检查过了。”朱珥状似闲庭漫步,走近朱宗毅,蹲下身,扯开他的袖子,摸了摸紧朱无双的脸蛋。她这一摸,朱无双的眼皮又抖了一下。
“大伯,我不管你用的什么秘法,能让姐姐的身体现在还好端端的,我承你这个情。墨雪大陆顶尖的秘籍法宝丹药,你选一样。”朱珥低声道。
“她是你堂妹,她不是朱宝。”朱宗毅摇头,护着朱无双往后退。
朱珥动了动手指,朱宗毅身上的幽冥火一下子狂躁起来,就连身为主人的朱宗毅,都感觉到阵阵灼热。
“大伯,你真不肯见好就收吗?”
“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了。”
朱宗毅温柔地拍了拍朱无双的后背,似也知道朱无双早醒过来。他平时对人话,面上总是堆满笑容,倒让人分不清哪一句真哪一句假,可在朱无双面前,他就算没有笑容,那声音里的慈爱和亲切遮都遮不住。
“朱珥,我绝不会将她交给你。”朱宗毅抬起头来,满脸毅然,凛冽地,“你使唤得了幽冥火,你可以让它将我焚了。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女儿。”
“真真是好父亲啊。”
朱珥差一点点就被感动了,可惜,朱珥见识过朱宗毅对自己的狠辣,此时心中只想着,果然是自己的骨肉,和她这个隔房的侄女大不一样。同样凡身,甚至朱无双还是病弱之躯,他也会费尽心机帮她走上一条康庄大道。
朱宗毅闷哼一声,周身的火焰数熄灭不见。朱珥倒是高看他一眼,为了不被反噬,他竟狠得下心将幽冥火休眠。身为主人,自然可以让收服的火种休眠,可这休眠容易,再想唤醒,至少得收服品级相当的火种来供幽冥火吞噬,这样它才会突破目前的瓶颈醒过来。
“不过区区凡女,也敢来我们朱家放肆。”朱宗毅抱着朱无双站起身来,上位者的威严气势喷薄而出,利眼扫过朱家众人,“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朱长利,朱雪海……”他一一点名,众人不得不应声。
“我以族长身份,命尔等将此女拿下。”
“是。”朱宗毅以族长的身份下令,无论被召来的人心里有何种心思,只要不是想要即刻脱离朱家的,都乖乖应道。
朱宗毅畏惧朱珥的事,悄悄开启朱家的防护大阵不,还拉响了世安居中的警铃。不出三息,朱家能喘气的人,都会聚到世安居来。
此时屋中不过十来人,却也是朱家一等一的好手,修为至少在元婴以上,各自亮出命法宝来,作势就要往朱珥身上招呼。朱宗毅对着朱无双你时慈爱温和,转过脸对着朱珥时却是冷漠至极。
“朱珥,念在你是宗明的闺女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朱宗毅瞧着族人们将屋子各个出口都控制住,得意地一笑,“你从前不是想有个妹妹么?无双便是你的妹妹,你以后好好待她,朱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做你的春秋大梦。”朱珥朝着地上呸了一下,态度坚决,“来吧,不就是想以多胜少,以为我会怕你们?”
朱珥话的凶悍无比,倒让朱宗毅一众人等愣了一下。正常来,收拾一个不能修炼的凡女,在场随便哪个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到的事情,可偏偏,他们遇到的是朱珥。族人们也不是蠢的,眼睛都看向朱宗毅,朱宗毅动手他们就动手,朱宗毅不动手,他们自然也能光摆架势。
“朱珥,你准备怎么办?”姜琰在云雾山中很是担心地问。瞧朱珥先前闹得那样厉害,不像是准备用潜藏偷溜,反倒是想正面迎战。可她毕竟只是个凡人,掌控之力形成的护罩也就能挡住几波攻击,那之后呢?
“凉拌啊。”朱珥悠哉乐哉地,手上多了一个西瓜大的光球,“我既然能转换出飞行鞋,也能弄出比雷暴石厉害的炸弹,道理都差不多嘛。”
姜琰额头滚落一滴汗水。他感觉,自从骆梨死了,朱珥的性格来往暴烈的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