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中,黄泉路上开满了彼岸花,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杜若曾听彼岸花乃是接引之花,开在黄泉路上只为给新逝的亡魂一个接引和安慰。因此,彼岸花又称作接引之花。
这船离真正靠岸还有一段距离,因此杜若只能看见漫山遍野的绚丽的鲜红,至于那传中的黄泉路她倒是没有看见。
那老者又自顾自的起了话,声音充满了沧桑的意味。“彼岸花是人死后,带入黄泉最后一滴不舍的心头血浇灌的,所以它包含了逝者生前所有的记忆。”
不知怎么的,杜若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那白中一点红的野花已经隐匿在浓雾之中。一边是圣洁的白,一边是妖冶的红,这三途河两岸美的有些惊心动魄。
但这却也最好的解释了死亡的残忍之美。紫红色,苍白色,艳红色,这些极端的色调组合在一起自然妖美异常,用最为艳丽的色来展示这个死亡的世界,也大概只有天地才能做到吧。
杜若觉得,自她见到这老者的那一刻起她就似乎感悟出了一些西。但具体是什么,她又不上来。她看了一眼前,问到:“其他亡魂也是由老仙人来渡吗?”
那老者摇了摇头,“你有你的路,他们有他们的路,我只负责渡有缘人。”
这老者的话中虽没有透露更多的消息,但杜若心中的疑问却也解开了。毕竟每日有那么多逝者,若是每一个都要由这老者来渡,那又如何忙的过来。不过她又有了新的疑问,她的路是什么,他们的路又是什么呢?
而在杜若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老者望着眼前血红色的花海忽然了句,“快要到了。”
杜若回过神,抬眼一看,前的岸边不知何时多出一块延伸而出的平整的礁石。那块礁石就像深入彼岸花海的一条路。
这就是传中的黄泉路吗?
杜若鼻间已经能够闻到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并不如彼岸花的色一般浓烈,而是淡淡的,和杜若曾经在罗浮山闻过的野百合的味道有些相似。
若非亲眼所见,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散发着这样清香的花朵竟是传中的地狱之花。
不知不觉的,杜若觉得有些迷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似真似幻。但奇异的是,她整个人又格外的清醒。
轻微的摇晃过后,那老者的声音又传入了她的耳朵,“到了,还不下船?”
到了吗?杜若往四周看了看。身后依旧是化不开的浓雾,但前,船已经稳稳的停靠在了平滑的礁石边。
杜若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恐惧,她忽然有些不想下船。她看了那老者一眼,眼神中有些犹豫。
那老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兀自停好了船,不紧不慢栓好船绳。又淡然的道:“无论你再怎么不想下去,船开到这里便再也不会走下去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这老者的态度算不上多缓和,更无多的解释。但既然他这么,杜若也只好点了点头,起身往那片礁石走去。
那老者又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有了变化。
杜若的双脚已经踩在那块礁石上,她愈发觉得迷茫。
“朝着这条石道一直走,不要回头,你就能到你想到的地了。”那老者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倒让她清醒了几分。
杜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彼岸花海,转过头到:“可前是彼岸花,看不到路了,我又该怎么走?”
那老者任由她打量着眼前的花海,仿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道:“凡人见到的不过是一条看不见归途的黄沙路,只有神才能看到铺天盖地的彼岸花。但但凡来这阴界的神都无须步行,你封印了自己逃避了神的责任,自然要像一个凡人一般自己走到终点。踩着那彼岸花去吧,这是你的宿命。”
杜若此时正迷蒙的紧,倒没有顺着这老者的话细细揣测。若是换做平日,她准能得出不少答案。
那老者的话似乎带着什么魔力一般,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他出的“去吧”二字。
她朝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眼神中多了一丝决然。随即便头也不回的往那殷红的花海走去。
那老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摸了摸杂乱的胡子。随后便也消失在了浓浓的雾气之中。
那些彼岸花似乎有生命一般,见杜若走近,彼岸纷纷往她的脚边簇拥而来。
“簌簌”,这是杜若踩在花上的声音。
那些彼岸花如赶着赴死一般,踩下去一些又有另外一些往杜若脚下钻去。
杜若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愈发模糊,但脚下又不由自主的走着,完不像醉酒一般摇摇晃晃。
一股异香从身下传来,这香味和先前完不同。这香味浓烈、热烈,仿佛转瞬即逝的流星一般。这香味前赴后继,一股一股的冲击杜若的意志。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脚下。
原米白色的绫鞋已被踩碎的彼岸花汁液染红,那红色比鲜血的红还要纯粹,杜若难以形容。
那浓烈的异香便是这鲜红的彼岸花汁液散发出来的。
她记得师父曾告诉过她,阴界的彼岸花散发的香味能唤醒一个人最为深刻的记忆,那她最深刻的记忆是什么呢?
杜若忽然停下脚步,神情有些错愕。才她想到的师父肯定不会是罗浮山的玄清真人。那这个师父是谁呢?难道是那梦中的广成子?
她用力的甩了甩头,她觉得自己的思绪忽然变得很乱,她甚至不知道应该从何整理。
她有些累,这种累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灵魂。
她觉得意识深处似乎有什么开始松动了。
她愈发迷茫。甚至陷入了自我怀疑,她不停的问自己,我是谁?我是杜若还是别的人?
她实在有些累,倦意来袭,她想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