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天刚蒙蒙发亮,便依稀听到外面人声嘈杂。
我猛然睁开眼,披了件衣服便急急忙忙的赶出去。
还未出后院,便迎头撞上同样也急匆匆的天冬。
“嗨呀!碧儿姑娘,我正来找你!”天冬十分激动。
我心一沉,以为那瘟疫来得竟这般快。“出了什么事?”
“皇宫里来人了,是皇上要召见你。”天冬喘了口气,又打量了我一眼,又道:“碧儿姑娘好好梳洗梳洗,去见皇上可不敢随意。”
我满不在乎的答个“嗯”,转身往房间走。
我故意耽搁了些时间,见天已大亮才慢吞吞的往外走。
来接我的正是昨夜那收了我们好处才肯放入队伍的公公。
我施施然的走上去施礼:“公公,又见了。”
那公公的态度明显比昨夜好了许多。他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道:“碧儿姑娘何须多礼,以后的还要仰仗您照拂呢。”
这公公莫非以为那皇帝看上我了要收我入后宫吧?我忙问,“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圣上的意思做奴才的怎敢随意揣度,不过,想来应是碧儿姑娘的好事。”完又转头看了眼堂外道:“陛下吩咐奴才一定要在下早朝前带回碧儿姑娘,时辰不早,姑娘请吧。”
我如今是个凡人,自然不敢违抗皇命。若真不幸被那皇帝看上,只能彼时再想办法脱身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忙碌之间,中秋佳节已过,但节后气氛仍在,长街上的早市热闹无比,百姓们对瘟神出世的消息却浑然不知。
街上人多拥挤,但因马车乃皇家的马车,人们都避之不及,倒也没有耽误什么时间。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已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好大一座宫殿,我一边下车,一边抬头看。
檀木作梁,琉璃为瓦,便是天界我与老头住的采薇宫也不及它雄伟壮观。
许是见我看傻了眼,那公公露出几分得意,道:“这临华宫不过这皇城的一隅,比起陛下入主的承乾宫,它算不得什么。”
我回过神来,故作惊奇道:“还有比这临华宫更雄伟的宫殿。”
那公公似乎对我的反应十分满意,昂首点头,“当然了。”
我心中偷笑。天宫多的是比这临华宫庄严神圣的地,只是我与那老头儿向来不修边幅,并不在意这住处气不气派,若是我们愿意,只消动个手指施法,那采薇宫便会变成金碧辉煌的大殿。
让我感到惊奇的不过是人之力而已。这么一座皇城需要耗费几代人力才能完成,怪不得那老头儿传我崆峒印时曾道:“莫要看凡人之力,人界虽为六界之中最为弱的一界,但意志力之强,便是上古神族亦比不得。”
如今看来,确乎如此。
那公公以为我现在便要游览皇城,趁着我发呆的功夫,忙道:“碧儿姑娘,快些请吧。”
我轻轻点头,不作更多停留,跟着那公公入了临华宫。
宫中自然也金碧辉煌,沉香木的桌椅卧榻一应俱,与寻常宫殿倒没什么不同。
若非要寻个不同,那便是宫殿左侧的桌案前摆了各色颜料,大不一的画笔整齐的挂在颜料前,想来那处应是这皇帝作画的地。
但因先前已听灵泽君提及这皇帝的爱好,我自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桌案后挂着的画倒当真颇有神韵。美人图惟妙惟肖,一颦一笑都极其生动,妙入微。
风景图更是一绝,明显比美人图更胜一筹。茂林修竹,山明水秀,我看着有些熟悉,忙问:“画中的景致可是那西子湖?”
“正是。”答我的却不是那公公。
这清冽的声音,我的心猛然一坠。
声音的主人走到我身侧,余光依稀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非墨先生。”那公公恭恭敬敬的声音透着一股慎重。
看来这狼妖在这皇宫中地位还不低。
我转过头莞尔一笑,“非墨?好名字,与你那白色的衣裳十分相衬。”
那公公听不出我话中的讥讽之意,忙同我介绍:“非墨先生是陛下极器重的画师,画艺超群,想来陛下召碧儿姑娘入宫乃是想让非墨先生给姑娘描一幅丹青。”
叫非墨的白狼妖点头,“正是。”
那公公抬手施礼,“那老奴就不打扰非墨先生作画了。”
这公公也当真会见风使舵,我暗自腹诽。
待那公公退出去,我忙往后退,与这妖物保持距离。
“怕什么?”他漫不经心收拾桌案,偏偏动作又行云流水。
我上前一步,“我怕什么?光天化日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他手里动作一滞,抬眸道:“我不吃人。”
我翻了个白眼,“一个有千年道行的狼妖偷偷潜入人界不为吃人难道是为了体验生活的么?”
他抬头,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你怎知我修炼了千年?”
我心道,唯有修炼千年以上的妖物才可完化形,但嘴上却是另一副辞,“话书中不是这样写的么?”
他嘴角多了分笑意,“写的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