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呢?若非杜秀英觉得,自己大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平日里行事再如何地低调,哪怕为了逛街而特意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但,凭薛家的地位,就注定了她随时都面临可能会被人“认出”来的风险。
这种情况下,她哪敢将脸面和尊严抛到一旁,卯准一个专柜,挑一大堆自己喜欢的衣服尽情地试个够?然后,再以一种见过大世面的人才具备的挑剔眼神,将每一件衣服挑出无数个毛病。之后,在专柜姐那被打击得震惊茫然的神情中,拍拍手,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姿态潇洒飘逸地离开?!
不怕回头,这件事,就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大街巷?见到的每一个人,不论是自己的朋友,抑或是敌人,都拿一幅“我明白,我理解”的同情和怜悯的目光看着她?背过身后,却又肆无忌惮地嘲讽讥诮她攀上枝头,也没能从麻雀变成凤凰?
真到了这时,才是“哭都找不着地儿”!
而,现在嘛?既然,有人心甘情愿地做“冤大头”,那么,不顺手宰上一宰,也确实对不起自己这颗蠢蠢欲动的心了。当然,也能顺便弥补下自己此次来到京城后,被迫送出去的一大手钱物的损失。
虽然,这些西,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是用到了薛玲身上,大部分都用到了其它人身上。但,归根究底,他们夫妻俩想要留在京城,也是为了就近照顾薛玲,那么,归到薛玲身上,又有哪里不对?
杜秀英是这样想的,当然也是这样做的。
就如此刻,她就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专柜里的衣服,手指略带几分不舍地摩挲过每件衣服,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才挑出几样品质款式价格均最合心意的衣服,然后,就在专柜姐热情的笑容和殷勤周到的服务里,拎着这几件衣服去试衣间了。
薛玲无奈地抚额,杜秀英的演技,乍眼望去,确实当得起形像又逼真的法,然而,落到她眼里,却几乎处处都是破绽。
“麻烦,这些衣服,也都包起来。”不就是十来套衣服嘛?不就是几百来块钱嘛?对薛玲来,一切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儿。
于是,等到杜秀英试好衣服,准备像以前那样挑刺,将专柜姐的信心打击一空后,才着“适可而止”的心态,买下那么两三套衣服,顺势得到专柜姐发自肺腑的“好人”感慨,就见专柜姐笑得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一连串不重复的拍马的套话下来,只将有心找茬的杜秀英也都吹捧得有些飘飘然后,才将打包好的十来套衣服,恭敬地送到了杜秀英手里。
“这……”杜秀英愣了愣,很快,就瞪向薛玲,念叨道:“咋又买这么多衣服?不是告诉过你,就算再有钱,也要省着点花……”
然而,这幅“嘴嫌体正直”的姿态,又如何能瞒过从某面来,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专柜姐?因此,她就上前几步,又是一通的夸赞吹捧之词,话里话外都是对杜秀英的艳羡:生了薛玲这么个年纪轻轻,就有能耐孝顺父母的姑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正常情况下,这番话,任谁听了都会打心底生出一种叫做骄傲和自豪的情绪来。然而,换了杜秀英嘛?却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蚂蚁啃嗜着,看似轻缓得不会引人注意的又麻又痒的疼痛,却很快就由量变转为质变。若非竭力支撑着,只怕,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她就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来了。
薛玲站在模特面前,歪着脑袋,佯装欣赏着模特身上的套装,同时,也在思忖着这套衣服是否适合杜秀英似的。然而,事实上,她心里的人儿却笑得满地打滚,只恨不能这一刻能长长久久。再不然,就停留在这一刻,也是好的。
眼见,薛玲是指望不上了,杜秀英磨着后槽牙,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狰狞。不过,在被专柜姐察觉到之前,却又迅速换了一张温和愉悦的笑脸来,对着专柜姐微微颌首,虽一言不发,却从言谈举止间流露出一种“家有棉袄”,或者,应该是“苦心甘来”的欣慰和感慨?
“阿英。”这道熟悉中透露出几分亲昵的声音,对以前的杜秀英来,颇有几分不愿意应付,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去,以免被对察觉到一二的厌烦和无奈。而,今天嘛?却只觉得这位出现的时机还真是再巧妙不过!
下一刻,就见杜秀英循声望去,眼眉弯弯地招呼道:“阿梅,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怎么不跟我一声,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宜啊!”
“前几天才到的。”被唤阿菊的女人,约摸三十来岁的年纪,但,一身的雍容奢华气度,却隐约间表明了她的身份。在她的身后,有两个拎着大包包的西,看似一幅“苦力”样,实则,不论衣着打扮,抑或是容貌气质,都给人一种世家贵公子感觉的男子。
而,这三位旁边的人,却熟悉得让薛玲忍不住眯了眯眼。
是谁呢?竟然是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孙夫人和李斌母子俩!而,由孙夫人和阿菊那有五六分相似的容貌中,也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猜测来……
果然,下一刻,就听杜秀英笑盈盈地为双介绍起来。
“孙阿姨。”薛玲这一句问候,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哪怕,在这样蕴含着各种含意的灼灼目光里,薛玲也依然一幅淡然自若、处变不惊的模样。甚至,还歪了歪脑袋,一幅不太明白众人为何会拿这样诡谲目光瞅着自己,就连两位孙夫人也没对自己的问候给出个反应的疑惑不解模样。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薛玲又自觉找到了原因所在般,唤起三位年轻的“苦力”来。
“陆家哥哥。”
“李家哥哥。”
陆长安陆长平:“……”他们虽然是一对很有默契,让人不止一次感慨“心灵相通”的双胞胎,但,在这一刻,也被薛玲这“天外飞来”的神一般操作给震住了。简单地来,就是薛玲这一声问候,究竟是唤他们中的哪一位?
李斌:“……”虽然,早在初见时,就知道这姑娘不好对付,但,他是真没料到,这姑娘还能“作”出新高度啊!该,果然,不愧是薛家五代单传的“公主”,这不出声则矣,一旦出声,那拉仇恨值的功力,真是妥妥的!
“玲玲。”杜秀英叹了口气,一脸宠溺中又透露出几分对薛玲这么个被薛将军捧在手心里疼爱,达到了“要月亮就不给星星”嚣张跋扈程度的闺女的无奈,“她们都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唤她们一声梅姨和兰姨。”
梅姨?兰姨?这称呼,乍听之下,给人一种极亲昵热络的感觉,但,结合这两位港城数一数二豪门千金姐的身份,可就让人颇有几分意味深长了。
薛玲不用特意抬头观察,都能敏锐地感知到这一刻,两位孙夫人脸上的笑容虽不变,但,肌肉却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下。
一瞬间,她竟不知该感慨三位之间的“塑料姐妹花”情谊,还是该为接下来,将遭受到孙家两姐妹屡次三番算计,却依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姐妹俩,颇有几分摸不着头绪感觉的杜秀英,深深地掬一捧同情的泪水。
“这两位,是你梅姨家的两位哥哥,你可以唤他们长安哥和长平哥。”
“这位,你也见过,应该唤他一声斌哥。”
薛玲深深地看了眼杜秀英,既然,杜秀英执意如此,那么,她又怎能不送对一程呢?
“梅姨、兰姨。”
“长安哥、长平哥、斌哥。”
不过一个称呼,别唤一声,就算以后每次见面的时候都必需这样称呼对,可,那又如何?
到底,在薛玲看来,连薛建平和杜秀英这两位给了她生命,虽没尽到养育之恩,确实拥有“生恩”的父母,都被她排斥在心房之外。那地位,连时常来往的左邻右舍都不如,也就最多比大街巷随处可见的陌生人多上几分而已。
这种情况下,指望她会因为所谓的“爱屋及乌”心态,将两位孙夫人当成自己的长辈,将三位年轻男子当成自己的哥哥们来看待?做梦,还比较快!
虽然,薛玲心里这般腹诽着,但,脸上却并没显露分毫。
都“有朋自远来,不亦乐乎”,眼下,对杜秀英来,能在这家新开的商场里遇到两位孙夫人,可不就应了这句话嘛!而,对于两位孙夫人来,有杜秀英这么个“地头蛇”在这儿镇着,那作用,可大了去!
最简单,也是最直截的,莫过于眼下这家外国人进军华国,率先在京城开设的一家大型商超里售卖的许多西,尤其,那些港城和澳城也不容易抢购到的高档进口商品,可不就能肆意地买个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收着了嘛!
就如此刻,除了杜秀英外,那两位孙夫人试穿起衣服饰品的时候,那还真是手指轻点,就将该专柜当季新品部挑了出来。然后,不厌其烦,或者,应该是乐在其中地一件又一件的试穿。偶尔的时候,才会着不能让杜秀英生出“用过就丢”怨恨的想法,和杜秀英闲聊几句家常。
薛玲呢?却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只要杜秀英一个眼神,就会在杜秀英挑细选了两三件衣服,去试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被杜秀英看过的衣服部买下来。甚至,还有意无意地着陆长安、陆长平、李斌三人一般落在最后面。偶尔,在三人有意无意地抛来话题时,适当地接上几句,更多的时候,却是一幅思索什么重要问题的游离在众人之外的模样。
对此,杜秀英心里是很恼恨的。尤其,每当两位孙夫人妙语连珠般地推荐某件“高大上”的衣服饰物,并在撺掇着她去试穿或试戴了后,更是一句话不重复地夸赞起来,那一幅热切推销,偏又句句都发自肺腑的真挚,分分钟就碾压了受过培训的专柜姐。
这种情况下,被吹捧得飘飘然的杜秀英,除了从手袋里拿出钱包付钱,并在专柜姐打包好,着两位孙夫人一样,将袋子递到薛玲手里,由薛玲这位孝顺又体贴的“棉袄”拎着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当然,陆长安、陆长平和李斌三人,不仅是嫡亲的表兄弟,还是从玩到大的伙伴。可以这样,在李斌跟着陆家两兄弟习官场权谋的时候,陆家两兄弟也会跟着李斌习由国外传进来的所谓的一系列的西礼仪。这其中,就包括“绅士风度”。
因此,往往,在薛玲从杜秀英手里接过装了衣物饰品的袋子,还没能真切地感知到这份袋子的重量,下一刻,就会被三人中的某一位接过去,拎在自己手里了。
对此,薛玲那叫一个适应良好,甚至,还落落大地冲对感激地一笑,没有丝毫华国姑娘和年纪相当的少年相处时的紧张、羞涩、惶恐和不安。毕竟,这三位,连李斌也是第二次见面,而,陆长安和陆长平两兄弟,可是真正的初见呢!
而,这样的薛玲,也让三人高看一眼,紧接而来的就是若有所思。这一点,由三人不止一次在薛玲注意不到的角度,交汇的颇有深意的眼神中就能察觉到。
只可惜,三人什么都预料到了,就是没料到顶着“天才”的名声,并在十来岁的年纪,就置办下一份让他们这些受着家族英教育长大的世家子弟,也都必需仰望甚至膜拜庞大产业的薛玲,并非那些不明真相的外人或嫉妒或艳羡之下酸溜溜地出来的“仗了薛家的势”,而是真正的拥有自己独特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