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为了“腾地”给杜秀英和薛玲,让母女俩私下里多些相处时间,尽可能地培养并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吃过饭后,薛将军照例拎着薛玲准备的果篮去了活动室。
五分钟后,估摸着薛将军已经走远了,杜秀英才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玲玲,今天,你都带长安、长平和斌他们去哪里逛了?”
薛玲眨眨眼,毫不犹豫地报了一串地名,末了,才在杜秀英那一脸“这都是哪里?你别随便乱带人去些什么不该去的地”的茫然疑惑中,补充明了这些地都有哪些特点。
而,这些特点,可谓是涵盖了吃穿用行、人地理等面面,别明如杜秀英了,就连薛建平这个在京城长大,很的时候,就实践了“用脚来丈量京城”这个梦想的地人,以及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京城,并且家族里有着各面传承的人,都不一定有薛玲了解的这样清楚。
可惜,这些话,对杜秀英来,虽谈不上什么“对牛弹琴”,但也在思考片刻后,就将它们抛在了一旁。
真正让她上心的,莫过于,今天,让几个年轻人私下里相处的目标达成了。而,以她们这些过来人的经验来,年轻人嘛,只要看对了眼,别没什么参观体验价值的街头巷尾,就是对着光秃秃的沙漠和石头,都能生出一种“恨不得时间就此停驻”的依恋和不舍。
“他们还在要京城待半个月,这半个月,你要妥善安排好。”自认把握住年轻人的想法,觉得薛玲也会跟薛建平一样沉迷于情爱中,从今以后,就能彻底被自己掌控,在关键时刻里,就能一雪前仇的杜秀英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待会,你回房后,就写一份行程计划表,我明天拿去给她们看看。”
“半个月?”出乎杜秀英预料之外,听到这个时间,薛玲立刻就眉头一皱,接着,不等杜秀英反应过来,就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妈,你要知道,因为你和爸后天就要坐车回去,所以,我才特意将手里的事情往后推,就想着这两天好好地陪陪你。”
“等后天送你们离开后,我就要将这三天耽搁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还要去京郊实地考察,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亲自陪同他们到处闲逛。这样吧,回头,我每天少睡一个时,将第二天的行程计划做好,然后,找个对当地特别熟悉的人,带着他们去那里走走看看,并近距离地体会当地风土人情。”
杜秀英一脸的不悦:“玲玲,你觉得,他们的身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陪同的吗?”
“不然呢?”薛玲摊手,耸肩,完不将杜秀英的气恼当回事儿,“坦白,妈,打过招呼再来的,才能称一声客人。这种一声不吭就杀到自家的人,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呵……”
“没让他们尝尝闭门羹的味道,已经是我的底线了,还想让我亲自陪他们半个月?谁给他们的勇气?……”
字里行间满满的“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的威胁警告。
顺风顺水几十年,头一次被人威胁,尤其,威胁她的还是往日里从不被她放在心底的“傻白甜”薛玲,即使心机深沉,惯爱谋算人,早已历练出“泰山崩于前也色不变”的杜秀英,那张秀美的脸庞也有片刻的狰狞扭曲。
不过,很快,她就又深吸了口气,将心底那些恨不得下一刻就爆炸的情绪再次掩埋:“他们是陆家和李家人,不是那些没身分、没背景、没后台、能由着你随便打发的普通人!”
“所以呢?”薛玲一脸的无所畏惧,看向杜秀英的目光里却带上了几分深意,“妈,你是一个聪明人,做出来的每个决定,都有你的用意。我不管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只要不碍着我的眼,哪怕你将天捅破了,也自有我爸为你奔前忙后,但……”
话,点到为止。可,话里蕴含的阴森冷郁,让早有心理准备的杜秀英也不由得后背一凉,整个人就跟被凶残的猛兽盯住似的,心里疯狂地呐喊“跑,快跑”,然而,大脑却一片空白,完没办法指挥身体。身体也仿佛被什么西订住似的,没办法移动分毫。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猛兽离自己来近,来近……
欣赏了会杜秀英茫然懵圈的神情后,薛玲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想法,手指微屈,叩了下桌面:“今天,我们遇到了江景成和顾美美。在我和顾美美闲话家常的时候,他们四位就在一旁谈天地,气氛好得让人不忍心打破,离开的时候,彼此之间还有些恋恋不舍。”
话落,薛玲就干脆利落地起身回房了,独留杜秀英一个人待在静谧的客厅里,在昏暗的灯光里,仿佛想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想……
第二天,早上六点,薛玲准时出现在客厅里,见到同样衣着整齐,神奕奕的杜秀英后,只是挑了挑眉,没有丝毫的讶异。
仿佛起床后,休息了一晚,或者,应该是被迫憋了满肚子闲话的植物们,见到她时叽叽喳喳议论的话语中,提到昨夜在客厅里枯坐到凌晨,回房后,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的那个人,并不是杜秀英似的。
杜秀英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几分,只因,薛玲看向她时那清澈得仿佛窥见她心底深处隐秘的眼神。
难道,薛玲真知道了些什么?
不,这不可能!
下一刻,杜秀英又推翻了这个结论。毕竟,以薛玲被家里人娇纵出来的嚣张跋扈性子,真知道她私下里又和两位孙夫人联手安排的“相亲大计”,早就爆炸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平和淡然?!
“今天,我们去爬长城,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再去颐和园。”杜秀英看向薛玲,脸上难得地浮现一抹迟疑和期盼,“你……今天能和我们一起去吗?”
生怕薛玲直截了当地拒绝,杜秀英苦笑一声,语气里流露出几分黯然来,“你大概不记得了,时候,几乎每个月,我们母女俩都会一起照张相。自从你来到京城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一起照过相了……”
“你现在已经是个16岁的大姑娘了,要不了几年就会嫁人生子了。这次,我和你爸回去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京城……我们就今天去照个相,以后,我想你的时候,也能翻出照片来看看,成吗?”
话都到这份上了,薛玲除了一脸乖巧地答应下来,并翻找出自己的相机,带上足够多的胶卷,一幅随时都能和杜秀英一起出门的架式,还能做些什么呢?!
可以的。比如,最快的速度收拾妥当后,又佯装漫不经心地提醒一声:“妈,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梅姨和兰姨,问问她们有没有别的安排?别到时候,大家的计划撞车了,那可就尴尬了。”
杜秀英摆摆手,一脸的不以为然中,藏着一抹淡淡的谋算和得瑟:“这你就放心吧,她们又不是第一次来京城,哪会将每天的行程都安排的满满的……”
薛玲摇摇头,并不认同杜秀英的看法,一脸固执地要求道:“妈,我觉得,你还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这样,比较稳妥。”
杜秀英眯眯眼,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却并不显露分毫,甚至,还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薛玲,仿佛在评估着什么,又仿佛在犹豫着什么似的:“你听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薛玲干脆利落地道,然而,她是如此,杜秀英心里就发地不得劲儿。
“行行行。”杜秀英心里那抹突生的不祥预感发浓郁起来,佯装不在意地随口道,“听你的,我这就打电话问问她们。要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姑娘是咋回事,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碎碎念”的杜秀英,脸上的无奈情绪还没消散,在拨通电话的下一刻,就化为浓浓的愤怒和狰狞。虽然,很快,她就掐按着手心,借助这样的疼痛让自己那有些浑浊的大脑恢复到平日里的冷静和理智,但,那瞬间,身上流露出来的煞气,依然让薛玲忍不住叹息。
一切,只因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杜秀英还没来得及提出“同游长城”的邀请,就察觉到了电话那端两位孙夫人的犹豫和迟疑,以及,紧随而来的道歉和下次请客弥补的话语。
“你早就知道了?”
“咕噜咕噜”灌下大半杯水,缓和了下快要爆炸情绪的杜秀英,将刚才的事情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后,总算留意到了薛玲那仿佛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控中的“预见”似提醒,伴随而来的则是汹涌澎湃的愤怒也不能遮掩住的惊惧不安:“你安排人盯梢?”
薛玲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地看着杜秀英:“妈,我同他们非亲非故,非仇非恩,我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做,才会特意安排人盯梢他们!”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和我们一起去爬长城?”杜秀英并不相信薛玲的解释,外人不知,她还能不知道薛玲手下有多少得力人才?
“妈,你都了,他们不是第一次来京城,至于大冷的天,没什么新鲜景色可看的情况下去爬长城?”薛玲揉按着额头,当然,不仅她,就连杜秀英也知道,这话,她纯粹是随口一,当不了真。
毕竟,杜秀英和两位孙夫人早已达成一致,为了自己的谋划,别大冷的天爬长城,就是跑去光秃秃的沙漠转一圈都没有问题。
这,就是所谓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你也太高看我了。”
听出杜秀英话外之意的薛玲,是真不耐烦再继续搭理她的。奈何,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嘛?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而,以杜秀英那又毒又蠢的性情来,哪怕脑洞大开如薛玲,也不敢能顺势推测到杜秀英的想法。
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出现“兔子急了也咬人”的情况,可不就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一二嘛?
“我不是跟你过,昨天,他们和江景成聊得很嗨嘛?”
“你是,他们今天和江景成有约?”这句话,杜秀英问得那叫一个艰难,打心底不相信陆长安、陆长平和李斌三人,会在接受此次“相亲计划”安排,并且,几人初见时气氛特别好的情况下,公然做出这样的抗议行为来!
“也许。”薛玲不置可否的道,虽然,她并没有点亮“读心术”的技能,但,这一刻,杜秀英那强撑着却隐现崩溃悲愤的神情,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对此,薛玲表示:“三岁一代沟”这句话,确实不掺假。
到底,陆长安、陆长平和李斌三人,都是倾注了家族大量资源培养出来的。论见识阅历、心机谋算一道,确实不如那些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但,绝对当得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的评价。
这种情况下,指望三人听从父母,不,或者,应该是单纯地听从母命,跟摆在菜市场水灵灵的大萝卜一般,任由薛玲这个顾客进行一番“评头论足”式的挑选?虽谈不上什么“痴人梦”,但,也确实不会多么地上心。
尤其,在他们敏锐地感知到来自于薛玲的婉拒举动后,更是毫不犹豫地将所谓的“联姻”,或者,应该是“相亲”一事抛到了脑后勺。哪怕,三人深知,不论他们中的谁娶了薛玲,都将得到家族部资源的倾斜,甚至,还能顺利地坐稳家主之位。
但,到底年纪摆在那儿,还没见识过多少的人心复杂,更没感受过社会的残酷血腥,尚且拥有每一个年轻人都具备的“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冲劲,以及付出多少就一定会得到相应的收获,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为家族兴盛发展贡献一份最大力量的雄心壮志!
可谓是真正的意气风发、神抖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