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披挂是用莫老夫人年轻时穿的那套改的,因此绣娘们才做得那么快。
欧氏曾经想过,以女儿这样的丫头,哪怕是穿上战袍,也不过是孩子穿着大人的衣裳,仍旧一团稚气。
但没想到,现在女儿站在众人面前,竟活脱脱是一名女将的气势。
西陵毓整了整衣襟和袖口,这套披挂与她前世穿的倒有几分相似,一套在身上,只觉如鱼得水般自在。
她喜不自禁地看看、西整整,好一会儿才发觉屋内已经安静了下来,回头才发现父母兄长都傻眼地看着她。
西陵毓忙不动声色地转回身来,一边脱下披挂一边笑道:“祖母这套当真是上好的料子,绣娘的手工也好,真让人爱不释手呢。”
脱下战袍,才又恢复了女儿家的姿态。
欧氏暗暗松了口气,这才上前嗔怪地道:“那个后日才穿呢,你还是瞧瞧这边的,明日就要穿了。”
西陵毓借坡下驴,应了一声走到欧氏身边。
夏侯氏虽非权贵,但因这几可倾国的财力,吃穿用度无不是上好。
就连这身喜服,比起她前世作为郡主的那一身,只怕做工和衣料只好不差。
欧氏盯着那红色看了片刻,忽然道:“算了,明日再换吧。尺寸是对的就好明日得早起呢。”
这一夜,西陵毓倒是睡了个好觉。
她和赫成瑾之间,似乎早已没有了什么“惊喜”,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般自然顺畅。
前世在上京之前,虽有哥哥陪同送嫁,可她仍是彻夜难眠,第二日出门时被喜娘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吓得给她扑了好几层厚厚的粉,才算掩盖了。
那时的她,根不知道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命运,不知道齐王桓靖究竟会用怎样的心态看待他们之间的婚姻,更担心着广阳王府将来的情形。
但现在,经过欧氏的多次谈天,又因为对赫成瑾的信任,明日将要面对的一切却仿佛早已在眼前演练过许多次似的,西陵毓反而一点都不慌张。
菲儿伺候完西陵毓洗漱,看到她似乎极为平静地躺倒睡去,不禁有些格外好奇。
她退出里间,守夜的芙儿正在外间屋子里坐着,高高兴兴地绣着帕子。
菲儿款步走到她跟前,芙儿抬头冲她一笑,仍旧继续手中的绣活,半点也没有察觉到她想话的。
没办法,菲儿只好轻轻咳嗽一声,声开头道:“姑娘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芙儿停住针,想了想道:“因为和姑爷太熟悉了吧。而且,这并非长辈定的亲,我觉得啊,是姑娘自己看准的,所以姑娘心里安定呢。”
“是啊”菲儿有些歆羡地叹了口气。
看她这么一副惆怅的样子,芙儿反而有些不解,一边继续绣着一边道:“怎么了,你难道不希望姑娘和姑爷好么?”
“不是”菲儿急忙道,手指局促地交叠在一起互相扭着,咬咬牙,“姑娘明日成婚,后日便出征,和姑爷相处那么短都世事无常,姑娘离开京城、见不到姑爷的面,也不知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情”
芙儿歪了歪脑袋,快活地道:“我倒觉得姑爷不会这样。姑爷一向是个不寻常的人,对姑娘肯定也会一心一意的。”
到底是旁观者清呢,当初在护国寺,她就瞧出来姑爷对姑娘有意思的。
若非如此,怎么会帮着姑娘和长公主抗衡?
芙儿完这话,又低下头自顾自做起了针线,留菲儿坐在一边胡思乱想了会儿,终究还是回屋睡觉去了。
卯时刚过,西陵毓便被喜娘唤起来梳妆。
因为睡了个好觉,加之正当青春,西陵毓整个儿往铜镜前一坐,喜娘便止不住地夸了起来,什么漂亮、气色好,嘴里一直不停,也让欧氏不由得笑了。
婚礼准备得仓促,虽然物件都不缺,可西陵毓着实记不住那些繁琐的礼仪,夏侯衍和莫老夫人商议了好久,只得答应一切从简。
妆扮已毕,盖上了红盖头,西陵毓便由喜娘扶着出了房门。
夏侯巡早就在门外准备好了,见妹妹过来,立即高高兴兴地过来将她背起。
西陵毓抿唇,眼睛微微有些热了。
这个后背,和王兄的后背也不尽相同。
前世她上轿时,西陵睿第一下背她竟然还没背起来,惹来旁边一众副将偷笑,也让西陵睿闹了个大红脸。
后来,还是西陵毓出言威胁,红绡也默不作声地捧来了宝剑,那些副将们才努力憋住。
而夏侯巡并非枯坐书斋的人,此刻稳稳地背着她往大门走去,一步一步的,渐渐就要将她送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地去了。
外面锣鼓喧天,又有许多人前来道贺,但西陵毓还是敏锐地听到了人群中传来哥哥西陵睿的声音。
她格外惊讶,哥哥此时不应该在赫二那边等着她么,怎么会特意过来送亲呢?
“诶怀玉,你放”
一道熟悉的气息逼近,西陵毓只觉得身上一轻,已经被人从夏侯巡的背上直接抱了下来。
“就不劳大舅哥了。”赫成瑾爽朗的笑声一时盖过了旁人的喧嚣,西陵毓抬手,轻轻握住了那个坚实的手臂。
赫成瑾微微一怔,也察觉到那只手上传来的轻颤,低声笑了笑,垂头靠近她耳旁,“原来还有你害怕的事么?”
盖头下只发出轻轻的哼声,算是给他的回答。
新郎官亲自进门把新娘抱上花轿,足见这对新婚伉俪感情至深。
周围的人们都交口称赞,而隐在人群中的西陵睿深深望着已经放下帘子的花轿,悄悄低头擦去眼角的泪渍。
唉,无怪妹妹总自己妇人之仁,如今他着实忍不住这份澎湃的情绪。
“王爷如此激动,莫非出嫁的是你的妹妹?”
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却让西陵睿瞬间脊背升起寒意。
他猛地回头,人群虽不拥挤,但在那个娇的身影身边,已经被围出了一圈人墙,将她稳稳地护在里面。富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