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觉得感慨。
幸而他没有强行为孙子和郡主牵线,不然不仅不能成功,也会被赫成瑾埋怨吧
“嗯?”西陵睿挑眉,原来赫二那子竟然那么早就对妹妹动了心思?
他竟然不知道,还和这个夺走妹妹的最终“元凶”和谐共处了那么久?
“好了,国公爷不用再了。”西陵毓压低声音,脸上还是有点热,“这事儿您只需心中有数,明面上我仍是夏侯氏之女,千万记得。”
段清回神,“那是自然。不过,夏侯家”
想到善良可亲的父母和兄长,还有那位女中豪杰似的祖母,西陵毓轻轻叹息。
“莫老夫人已知夏侯斓已死,也或许猜出了我是谁。其余人我不忍心告诉他们。”
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夏侯婕,若夏侯衍和欧氏得知自己又失去了另一个女儿实在太残忍了。
段清也跟着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胳膊。
众人一时再无它话,正好这时火候也到了,西陵毓便亲自动手烤起了兔子。
又过了会儿,白虹也端着心烹调的菜汤进来了,被西陵毓拽着一并坐下来吃完了这顿饭。
广阳王的帐篷内其乐融融,另外两位副将却过得没那么好至少,有一位过得不好。
趁着夜色,兰翰阳来自己的心腹,命他悄悄把兰绮逸带过来。
看到儿子憔悴疲惫的脸色,兰翰阳心里针扎似的难受,立即帮儿子脱去战甲,让他过来挨着自己坐。
令他觉得害怕的是,兰绮逸虽然乖觉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却始终一言不发,脸色和眼神都透出麻木。
曾经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被这几天行伍的折磨弄成了这副模样!
兰翰阳心中恨意不绝,一把将儿子抱进怀中,声音有些哽咽:“宵行,你吃苦了。”
听到这句话,兰绮逸的眼珠子转了转,仿佛有了一点知觉。
没有听到儿子的回应,兰翰阳更加惊恐,忙叫心腹打水进来给儿子擦洗。
好在这么一看,兰绮逸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兰翰阳这才略松了口气,又叫人端饭菜过来吃。
兰绮逸闷不做声地把饭吃过,又呆坐在那儿不吭声。
兰翰阳让心腹收拾了碗筷,试探着将儿子搂住。
好在兰绮逸这回没有拒绝。
兰翰阳心里好不酸楚,眸中透出阴鸷,冷冷地盯着帐篷门口,“宵行,爹一定不会让那个臭丫头好过的,京城那边,你祖父也绝对不会让姓赫的好过!”
兰绮逸眼皮动了动,瞥了父亲一眼,终于开口道:“父亲觉得,一切的根源难道是他们俩吗?”
听到儿子开口,兰翰阳心中一喜,“你是”
兰绮逸又垂下眸子,语气有些不耐烦,“齐王到底有没有用,你们这么多年的经营难道就是为了被人吃掉?”
“这个”兰翰阳一时语塞,同时心里狠狠受到了震撼。
为了不让妻子走漏风声,他从未当着儿子的面起这些只与父亲商议过的事情。
而宵行竟然能悟到这一切,可见这孩子当真有些天分!
兰翰阳想激动,但面上还是竭力保持沉稳,压低声音道:“你以为如何?”
兰绮逸“切”了一声,毫不犹豫地道:“他懦弱无能,不值得。”
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区区一个宗人令竟就觉得满足,甚至还会为一个女人和时若光争一时意气。
这哪里是一个帝王所为?
父子二人无言对坐了一阵儿,还是兰绮逸先站了起来,“儿子还是先回去吧,如果他们看不到我,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来。”
“好。”突然变得懂事的儿子,让兰翰阳又是高兴又是痛苦。
但他也只能依言叫心腹进来,继续沿着原路偷偷把兰绮逸送回去。
如今情形非常复杂,兰翰阳清楚,在征军中,他无异于是在孤军奋战。
可如果不对那个臭丫头下手,就只能回头继续去搀扶那个可能永远扶不起来的王爷。
兰翰阳用力拍了拍脑门,陷入了无边的苦恼之中。
忽然感觉一阵冷风掠进了帐篷,兰翰阳猛地惊醒,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却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兰翰阳拍了拍额头,或许自己太紧张了,有些草木皆兵
“啊!”
一声叫唤还没来得及冲出嗓音,已经架到脖子上的短刀瞬间止住了兰翰阳所有的思绪。
他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诡异可怕的人!
站在面前的人,瘦得仿佛浑身上下没有一分多余的骨肉,更被紧身的黑色水靠包裹着,可偏又没有沾上哪怕一点水渍。
这人的面孔掩藏在同样漆黑的面罩之下,但手中的短刀却冷酷地架在兰翰阳的脖子上,紧紧贴着肌肤。
毫不怀疑,这人的确浑身都是杀气,兰翰阳甚至相信他随时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
可是这样轻功高强、武功又必定属顶级厉害的杀人,他有何必要现身出来多此一举?
“好汉好汉高抬贵手。”兰翰阳强自镇定,“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好好谈谈你这身功夫,若能投身行伍,一定一定能够飞黄腾达!”
黑衣人轻轻哼笑一声,“是吗?飞黄腾达,怎样才是你们汉人嘴里的飞黄腾达?”
“你什么?”兰翰阳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话中的奇怪用词。
他忽地想到什么,几乎要忍不住拍案而起,“你是”
“住口。你的命,现在就捏在我的手掌之中。”
兰翰阳立即闭嘴,但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这只能是倭人!
如此古怪的语气和莫名高傲的态度,只能让兰翰阳想起曾经见过的这类人。
“平原侯世子。”刀锋在眼前晃悠,“在下只是碰巧路过,无意中听到了你和令郎的对话,以令郎之见识,实在不应只当个兵啊。”
兰翰阳吞了吞口水,心里恨意汹涌。
哪里需要这倭人废话,他难道就不为自己的儿子鸣不平么?
这倭人虽自有他们的口音和节奏,但汉语的确得很地道,想必在中州不知待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