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广阳府,还换了个身体,西陵毓只觉百感交集。
两位主子离开了这么久,好在还有王府的相国和长史等人维持,不至于顷刻间垮了。
王府众人看到只有西陵睿“独自”回来,都各自深深伤感了一番。
郡主的死讯早已传来,众人都已深深悲恸哭泣过,这时也都不敢再在王爷面前提到这事。
西陵睿指挥着王府下人们安顿好自己的行囊,又交代了为段清等人准备接风洗尘,偌大的王府马上又忙碌而有条不紊地运转了起来。
段清暗暗点头,要这兄妹二人虽年轻,行事却很稳妥,遭逢如此大变还能稳定心神以大事为重。
军队驻扎下来,所有将领便在王府暂住,并派出斥候先行侦查敌情。
众人暂且安顿,西陵毓则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手下以红绡为首的武婢们都在随她上京的路上被杀,这时她的院子里也不过有一个婆子在扫着落叶。
听到有人进来,婆子茫茫然抬头,却见到是个陌生少女,登时不悦,“娘子,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
西陵毓端详了她一阵,微微笑,“谷婆婆,你怎么还在这儿扫地呢?不回家帮媳妇带孙儿吗?六岁的孩子可正是调皮的时候呢。”
婆子整个人呆住,手中的笤帚都掉在了地上,任由西陵毓走过了自己的身边,才猛地回过神,转头叫道:“你你是谁!是郡主吗?”
西陵毓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继续走到跟前,用钥匙打开了门上的挂锁。
走之前,她自认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将自己的房门上锁,钥匙也留在了哥哥那里。
哥哥遇害却大难不死,这把钥匙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西陵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感慨。
屋里都积满了灰尘,轻轻走进去,地上便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这个熟悉的地,赫成瑾似乎也进来过一两次,但都没有多待。
那个时候的他,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二人会结为夫妻呢?
西陵毓迈着碎步缓缓走过,忽然感应到什么似的回头,正见谷婆婆站在房门口看着她,目光炽热,“你娘子你是”
西陵毓沉默片刻,轻轻摇头,“我是郡主好友,生前她叮嘱我回到王府后过来看看她的家。”
谷婆婆瞬间面如死灰,又落下泪来,默默转身回到了院子里继续扫地。
西陵毓看着她佝偻的背影,心里也充满了千万句的抱歉。
若是在这个时候公开了她隐藏已久的真实身份,保不准被倭人利用,甚至让远在京城的赫成瑾和夏侯氏都受到伤害。
“三妹你怎么到别人屋里来了?”夏侯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西陵毓赶紧擦了把眼睛,从容地走出去,“三哥,你有什么事吗?”
看到二人亲昵的姿态、相似的陌生容颜,谷婆婆终于彻底死心,默默蹲到墙角,抱着笤帚抹眼泪。
夏侯远自然没有注意那个哭泣的老妪,揉了揉西陵毓的头发,“把人家房门锁好,别碰坏了西。国公爷让咱们过去开会呢,斥候回来了。”
“好。”西陵毓神情一肃,回身熟练地落锁。
二人一同走下台阶,忽然齐齐望向右后的大树!
夏侯远错开一步将西陵毓护在身后,手已经扶上腰下剑柄,厉声道:“出来!”
树冠上传来簌簌的声响,接着轻盈地落下来一个黑影,向二人恭敬地深深一鞠躬,开口道:“藤真原大人的使者,求见阁下二位的主将大人。”
这男子一身黑色忍者服饰,却没有蒙面,面孔黧黑且英武非凡,看来确有几分坦诚。
哪怕有些口音,但他也的是汉语。
夏侯远和西陵毓对视一眼,西陵毓微微点头,“这是藤氏手下第一忍者,久心居士。”
那忍者侧耳一听,隐隐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惊讶地看向西陵毓,“这位大姐竟然知道区区在下?”
他往前一步,似乎想要靠近,夏侯远立即将剑更加举高到面前,目光警惕。
西陵毓转向他,以倭语淡淡道:“居士的剑术和轻功举世无双,西野和燕那两个混|蛋根比不上您的事,我又怎会不知居士的名号呢?”
久心愣了愣,仰头哈哈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氏那群人已经在这儿吃过了败仗!”
同样作为昔日的敌人,西陵毓实在想不到,这两势力如今看起来竟有云泥之别。
夏侯远沉声道:“阁下究竟有什么事要面呈我们主将?”
久心抱拳,神情染上苦涩,“氏与贵国联手,使我们在倭国大受打击,这样下去,我们在国都不会有立足之地了!”
这话显然与之前的情形对应!
倭人狡猾,但久心居士亲自出动,而且以摘下面罩作为示好,西陵毓认为其可信度已有七分。
兄妹二人也不迟疑,立即引了久心居士前去拜见段清。
得知这一特殊情况,段清也有些迟疑不决。
原大家气势汹汹前来是要放开手脚大打一场,没想到挑起一切的只是倭人之间的内斗?
段清到底是见惯风浪之人,沉吟片刻只是不话,指节缓缓敲击着座椅扶手。
久心环视一圈,确定大家的确都在等这位老将拿主意,咬咬牙,俯身拜倒,“藤大人吩咐了在下,若是各位大人们愿意出手帮助,他愿在彻底铲除氏后向大永久臣服,缴纳岁贡永不缺席!”
他的话掷地有声,但没有人应。
久心疑惑地抬头,上座西陵睿咳嗽一声,淡淡地道:“臣服并交纳岁贡,这是去年你们许下的诺言,如今你又用如此话语搪塞,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段清挺了挺脊背,他也是这个意思。
久心笑了笑,“原来如此。去年战败,遣使求和的是前任国主;而这次一旦彻底击溃氏,与贵国签订合约的将是藤氏新国主!”
西陵睿眸光闪了闪,“你们家主”
久心傲然抬起下颌,“实不相瞒,如今藤氏已经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境地,只是氏太过强势我行我素,又靠着傍上的贵国势力与我纠缠,实在不胜其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