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洒在装满烧酒的杯子里,那只杯子再被一只大手提起,这是一个人的右手,而这只手握住杯子后,露出的虎口上满是伤痕。
“咕咚。”
一口喝光。
“哈……。”
吐出从喉管里不断扩散的酒气,这人将杯子按在吧台上,他可能在等酒保添酒,可他等了许久,自己的酒杯仍然空着。
于是他抬起头,几乎闔着双眼看向酒保。
“添酒是你的工作,白痴!”
他骂道,同时狠狠拍了拍吧台,只见他落掌那一刻,整洁的大理石顿时破碎!
“你是要等我这个丧子的混账自己为自己倒满祭奠亲子的酒么,王八蛋!”
他大吼,那唾沫星不断飞出砸在空气里,他的嘴唇哆嗦着,而他面前的酒保也哆嗦着,莫名其妙,两人好像哆嗦成了一个节奏。
“话!”
他继续朝酒保大吼,他那扎在脑后好似剑豪一样的朝天尾不断抖动,面前的酒保深呼吸两次,终于声道。
“你不能再喝了!”
“住嘴,你以为我不再是你的老板,你就有质疑我的资格了么!”
他大吼,同时一把脱下自己的大氅朝酒保砸去,黑色的熊皮大氅砸碎了酒保身后的无数存酒,可酒保毫不在意。
只见酒保难过的叹了口气,他拿来笤帚,慢慢整理起地上的杂碎。
扔掉大氅,身上仅剩黑色武道袍的男人仍在怒吼。
“酒……酒……酒!”
“不能在喝了,悬赏你的花红早在昨日便被人领取,随时会有某个人来此尝试你拿走的命,在那之前,你最好不要喝醉!”
“哈,我的命……我的命难道不是已经死了么,他还活着么,在哪儿,他人呢?”
“砰……!”
他一脚踢在吧台上,厚重的吧台片片碎裂,只见那该被无数飞溅碎片命中的酒保瞬间拔出长刀,完看不到他挥刀的动作,而他还刀归鞘时,飞向他的碎石尽数被他斩断。
看着酒保这一刀,黑衣人哼了一声,不满的摇了摇头。
“你这王八蛋,将脑子塞进**儿里的废物,仅仅一招居合,我教了你十三年,结果你用出来的是什么,被你**夹坏脑子后流出来的脑浆么!”
他大骂,对面的酒保则无力的低下了头。
“师父!”酒保道:“抱歉。”
“抱歉,这个词我听了无数遍,居合只有一刀,就只是一刀,你用出来的是什么,你在雕花么?”
只见他猛的站起,他右手探到左腰处握住了他的刀柄,那刀柄完是血的颜色,厚重的黑赤同他被灯光染成昏黄的皮肤分外搭配!
“我最后再向你展示一次,王八蛋,居合就只有一刀,一往无前的一刀,看好了!!”
“不……!”
“腾……!”
只见那酒保猛的一声大吼,他扑到黑衣人面前跪下,双臂死死抱住黑衣人握刀的手。
“你不能用出这一刀,这一刀是你将丧子之痛,大仇得报,必死无疑这三种痛苦情绪积攒整整两天的一刀,你还要靠这一刀活下来!”
“哼,活下来,活下来等死么,绝不可能,我的儿子还在等我,滚开!”
他一脚踢开酒保,随后他的身躯微微下蹲,他双目朝前一瞪,整个人就好像扑击的鹰隼般摄人心魄。
看到这样的黑衣人,酒保大惊失色的吼叫起来。
“师父,我懂了,我懂,我知道,我只应该出一刀,我不该用十四刀斩开能砸到我的石头!”
“没错,一刀命中你选择的那个目标,哪怕你会被其余目标杀死,你也要出一刀,只出一刀!”
黑衣人满意的笑了,他豪迈无比的道。
“或者你死,或者我死,真正决定胜负的就只有这一刀,记住了么!”
“是,我记住了,您千万不要演示,我记住了!”
“呸,王八蛋,你是我剩下的唯一能看上眼的弟子,我这一生最巅峰的一刀,不砍向你,难道你要我展示给别人?”
“我……。”
“咔哒。”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打断了酒保的话,一道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影正从门口走了进来,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黑衣人头也不回的道。
“居然是你!”
“可不就是我,不然,你以为还会有别的人来送你?”
回话的人逐渐走向灯光,他那略显沧桑的脸照在了酒保眼上。
“许宗师?”酒保愕然大惊:“怎么会是你,为什么接下花红的人偏偏是你!”
“哈哈,王八蛋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接他妈的花红!”
许宗师一边,一边大笑着走到还完好的卡座上坐下,他将腰间佩戴的长剑放在桌子上,随后他拍拍桌面。
“老嫖,还不过来陪我坐坐,毕竟我可是专门来送别你这位老战友的!”
“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是哪个嫖(朴)”
朴日着,姿态从鹰隼变成失孤的老人,他佝偻着身子坐到许宗师对面,酒保则捡回熊皮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
“喝点什么,蚊子?”
“不是烧酒就好,暹罗这儿的烧酒喝过之后,第二天完没神!”
他着,接过酒保递来的杯子。
“许宗师,茅台可以么?”
酒保问道,许宗师顿时大笑。
“不然呢,你个王八蛋想让我喝什么,马尿么,哈哈!”
“没教养!”
许宗师话音刚落,朴日便骂了一句,他的批评让许宗师笑的更欢了。
“哈哈哈,敢杀敌便是真君子,不畏死便是真汉子,老嫖你告诉我,要他妈的教养何用?”
“歪风邪气从你而起!”
“西蛮夷到我为止!”
“酒肉脏语未必豪杰!”
“马革裹尸才是勇士!”
“好你个蚊子,哈哈哈哈,多谢你还能来见我最后一面!”
“老秦也想来,但他走不开,他在海边,那是灵气复苏的重灾区!”
许宗师着举起了杯子,两人碰杯,喝酒,朴日放下酒杯,仅仅嘴角一咧,便有无穷的惋惜散发出来。
“可惜我不能为大秦斩尽高天上的神明啊!”
他到,随后手指敲敲桌子催促徒弟倒酒,酒保欲言又止,却终没有拗过师父的眼神。
一杯倒满,两人再举杯,干杯之后,许宗师叹一口气。
“为什么就不能再忍忍,你知道的,他没有在归墟住一辈子的黑金,他迟早要离开这里!”
完,许宗师举起酒杯靠近酒保倒出的液体,他托着杯子,等朴日拎杯碰了过来。
三杯酒下肚,朴日嘿嘿一笑。
“你现在的这些,没有意义!”
“那你他妈还要斩尽神明,就这么死了,你丫对得起你的壮志?”
“对不起。”
“我们都是宗师,活到死在战场的那一天才有意义!”
“可我已经死了!”
朴日摇了摇头,继续道。
“我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他是我的儿子,更是我这居合一刀的传承者,他寄托了我部的心血,他死了,我还算活着么?”
“呸,儿子可以再生,居合可以再传,可你他妈的偏偏想不开!”
“想开?怎么可能?”
朴日再次摇了摇头,随后他落寞的道。
“我这居合虽然只有一刀,但挥出这一刀时决死无生的勇气,我只在我那儿子身上看到过,当今社会,科占据了不少人的思想,哪怕武者也难免被带偏,弱者求存,而强者更不甘心一刀脱力,还有谁能如我那亲子一样,愿意斩出生命里最璀璨的一刀呢?”
“总有人会的,大秦英才无数,你以为就只有你和你的儿子才配?”
“配?”
听着许宗师的话,朴日突然笑了。
“一直到今天之前,世界都只有我儿子才配,只有他才愿意枉顾自己一身实力去斩出不留生机的刀,在他死前,就连我都不配!”
他着,寂寥的拍拍桌子。
“来一首音乐,王八蛋!”
“是。”
酒保乖乖转身离去,悠扬的音乐随之响起,朴日的脑袋随着音乐不断摇晃,他晃悠一会儿,轻声道。
“好一个曲子,真适合送别。”
“咔哒……。”
话音刚落,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