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升腾,光耀了整个虚渺的空间。
“很好。那么,身为寻找王者的人,我芙拉姆特要将下个使命告诉你这个未来的王。”身后的世界大蛇突然发声,引得奎恩回身探看,借着祭坛上升起的火光,他才发现大蛇是以倒垂着的状态注视着一切,它干瘪的躯干一直蔓延着连接到上不可见的高度,让人无法判断这个传火祭坛在地底的深度,又或者,没人知道这个祭坛位于世界的哪个角落。
“想要继承葛温大王,就一定要用伟大的灵魂来装满王器才行。然而,由于那位大王的灵魂既显眼又巨大因此灵魂装的满王器的人,也是屈指可数。这些人包括了和葛温一样,拥有重要灵魂的王:墓王尼特、伊扎里斯魔女,以及那些瓜分了葛温灵魂的隆德诸王,还有大王过去的盟友――白龙希斯。若想装满王器,就要这些灵魂,你的下一目标,就是讨回这些王魂。”
奎恩无言,他知道夺回王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要将这四个王者的性命终结。严格的,是讨伐也不为过,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便利的工作,哪怕已经领略了王都亚诺尔隆德,他依然还是要过上在刀口舔血的日子。
“好了,那我们就回去了,站好别乱动喔!”
芙拉姆特再次张开它那腐臭的龅牙嘴,包容地将奎恩囊括进去,倒悬的躯体缓慢地回升到原来的高度,他们离开这片寂寥的空间,回去了来处。
再睁开眼时,奎恩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废弃的水殿里,踏实的土地意外地给人腾空的想象感,才的虚空之行让人怀有余悸,仿佛战栗的不是自己的双腿而是脚下的大地,给人一种一直没能逃脱祭坛魔潭的幻觉,又或者这根不是幻觉。
“放宽心,探王者,拥有王器必要灵魂的人,部都是若非已完成其职责,就是已误入歧途。打倒那些人并夺取灵魂,是受到世界之蛇认可的行为,完没有任何让你操心的问题,没什么好犹豫的。”芙拉姆特看着略有落魄的奎恩,用它嘶哑的嗓音安慰着。
“没关系,我接受这份使命。”奎恩重新打起神,这一刻,他好像在朦胧中震醒,挣脱宿命的纠缠,又把握好了自己的行程,“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大蛇又发出那奇异的叫啸声,以表现它的兴奋,“接下来,我就把四只王魂的隐匿处告诉你,由你行使探王的使命。”
四个王魂处于不同的位置,芙拉姆特的讲解有详有略,有些地点如数家珍,有些地点却又含糊不清。总之,大体情况基明了:传火祭祀场的郊旁就是地下墓地的入口,那里栖息着最初之死者尼特;伊扎里斯的入口就在第二口钟所在的遗迹里,那里的火焰魔女已经被污染,沦为混沌的温床;公爵书库在亚诺尔隆德门殿侧旁的突丘上,白龙公爵希斯在此处与世隔绝进行癫狂的研究;隆德遗迹则是一开始奎恩被蓝衣诱导去过的淹没城市,邪恶的四王就徘徊于其中深渊处。
交代完一切,大蛇就自顾自地陷入了沉睡之中,悠哉地打起鼾来,它虽不承认自己垂垂老矣,但实际上已然疲力尽。
奎恩没有叫醒它,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尽管和探王没有多大联系,若是大蛇清醒着,定会督促他尽快完成使命,一步不停。
从废弃水殿回归到篝火处,那滩积灰依然平息于螺旋剑之下,因为防火女的死亡,她守护的营火也失去活力,丧却生命的炽热。
不过,在死火的旁边站着一个显眼的身影,圆滚滚的体型,曲面泛银的盔甲,独特的双手巨剑和突刺盾昭示了他的身份,洋葱骑士杰克麦亚!
“喔,是你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在上面多谢你的帮忙了,很感谢你。”骑士依然真挚,用浑厚的语调同奎恩招呼。
“啊,没什么,事一桩。”奎恩随口一答。
“哦,是吗?”杰克麦亚的语气沉重了些,似乎在为难什么,“对了,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古城的门是你干的吧?”
奎恩敲响两口钟,打开了塞恩古城的试炼,确是实事。
“是吗,果然是你吗!我就觉得这太巧了。谢谢你,我卡塔丽纳的杰克麦亚,郑重向你道谢,我们骑士间的友谊坚不可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我的荣幸,先生。”奎恩接过杰克麦亚递过来的卷轴,那是名为“原力并射”的奇迹,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产生排斥力的球形冲击。
“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马上就要往下走,上面已经没有我要找的西了。”当谈及自己的行程时,洋葱骑士又活跃起来,兴致盎然,“别担心,英雄就是会探险嘛,我早就觉悟了,哈哈哈哈。”
二人短暂寒暄,便分道扬镳,因为奎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沿着破旧盘梯循祭祀场向下,在下一层有一个阴暗的石牢,肮脏的防火女尸体冷寂地倒在干涸血污里,有一种悲惨歌剧的舞台感,破败的花,以及散落凌乱的血色瓣。
奎恩俯身向前,轻抚她冰冷的躯体,那是曾经希望的寄托,现在却化为僵体,毫无声息。
好在一切还可以挽救!
奎恩掏出肥硕的防火女灵魂,是从罗德雷克处夺得的战利品,那夹杂着繁复黑的苍白灵缕随风摇曳,似乎是感受到了原主人的存在,偏动着向尸体延移。奎恩顺势将灵魂置于尸体的胸前,灵魂顿时化作漫天飞羽翩然游荡,而防火女的身体就像是水渠的漏槽一样,流利地将各缕灵魂吸收。
防火女震颤了一下,她的手指悉索滑动,干咳声在喉咙处迸发,她活过来了!
“啊,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是亚斯特拉的安娜塔西亚,拜您之赐,才让我继续担任防火女的工作。”防火女苏醒过来,缓缓欠身而起,她的嗓音温婉清澈,如山中松林上融化的雪水,这是奎恩第一次听到她讲话,可她却为此介意,“另外,还请原谅我不洁的声音玷污了您。”
“为什么?重新夺回声音难道不开心吗?你的声音很温暖,丝毫没有玷污我的意思!”奎恩不理解她的认错态度,紧抓着栏杆表现他的迫切。然后,他看见了,防火女跪坐的膝裙上浸开的血渍,那并不是罗德雷克动的手,他没必要剥夺一个囚徒的行动能力。
奎恩忽然明白了,培养安娜塔西亚的圣人们不仅拔掉了她的舌头,还锯断了她的腿,这样就可以把她永久囚禁于篝火旁,既发不出声响,也无法动弹,她的存在就是作为火焰最中心的那一捆柴,永不熄灭地静静燃烧,而她人也以此为暖,虽然痛苦,但却是磨练出的希望,她已经把自己贬为圣教的材料,且忠心耿耿,毫无怨言。
奎恩一下噎住了,他曾经那么渴求篝火,也贪婪地从中汲取温暖,这一点和那些教徒并无二致,就如此理所当然地迫害着无法呻吟的防火女而浑然不知,现在却道貌岸然地鼓励她重拾自己的权利,是否太虚伪了些――他爱惜的到底是那一束篝火还是这个可怜的姑娘,心中也渐渐有了答案。
他转身离去了,他知道自己劝不住她的执念,也知道她以此为幸福,带她回归人常只是强人所难,若是为她好,奎恩所能做的,只有早日继承葛温大王来分担她的痛苦。
回到祭祀场,果然那束火因为防火女的重生又再次燃起,只是飘摇不定,苗条萧瑟,像极了奎恩摇摆不定而凄风苦雨的心情。
蓝衣和劳伦迪斯都不见了,想来,他们都因为各自的原因重新投入冒险之中。祭祀场只剩下年轻的魔法师,哦,还有那个德高望重的大帽子罗根,他们两人靠在一起,研读着几卷卷轴。
“哦,先生,是你!我等你一阵子了,老师居然回来了!我听他,你帮了不少的忙呢。我也要感谢你才行,真是谢谢。不过老师也在,还请跟他打声招呼。”古利古斯不愧是密探出生,敏锐地察觉到了奎恩的靠近,而罗根还沉浸在卷轴的研读里,直到奎恩顺意向他招呼他才惊觉:
“喔,是你呀,我等你很久了,等你来领约好的回报呢,不是好要教你魔法吗?”罗根的脸依然被大帽檐遮住,看不清表情,不过他肯定很兴奋,手中的卷轴尽数摊开,向奎恩展示其中的魔法,一旁的古利古斯脸色有些难看。
“哦,谢谢。不过还是算了吧,我没有魔法的天赋,不来这些高阶魔法的,老先生。”
罗根轻笑一声,收起卷轴:“莫不是看不起老夫的魔法?”
奎恩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他只是真的没有天赋,并没有别的意思,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古利古斯见状连忙调停:“老师,先生旅程归来也许很累了,现在也不适合进修,习的事以后再吧。”
罗根盘地而坐:“无妨,老夫也觉得这些西老掉牙了,等我研究完新魔法会再联系你的。”随后就陷入了沉思,那低垂轻摇的大帽子就像罗盘指向一样,昭示着思维的探索跃进。
奎恩松了一口气,悄悄与古利古斯道别,想着去找安娜。
但在他经过拱门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余光捕捉――佩特鲁斯!
他灰头土脸,惴惴不安,紧张兮兮地张西望,好像有什么西在追捕他一样。他虽立在原地,但给人一种畏缩在避难所苟延残喘的感觉,奎恩上前与其搭话,发现跟随他的圣女一行不见了。
“啊,啊啊,大姐,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一切平安与否?”面对奎恩的疑问,佩特鲁斯颤抖地出这些话。
“到底怎么了?”
“那个墓穴十分危险,我们在里面迷失了向,又遭到了袭击,我和大姐他们被分开了。我想重新找到他们,却又阴差阳错地回到了出口,死尸骷髅堵截着我无法返回,我只好一个人先回来。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大姐啊”佩特鲁斯低垂着头,愧意满满。
“是这样吗正好,我也要进入墓穴,也许我可以在那里帮你找到他们,放心吧,我相信他们会平安无事的。”奎恩只能这样安慰,事实上他也觉得那一行人凶多吉少了。
“是吗?!那真是太谢谢您了!不过那个墓穴真的危险,您也要多多心啊。”
不知怎么,奎恩似乎在佩特鲁斯的唇边看到了微笑的弧度,不过他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看错,便与其道别,向着墓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