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所有人都迟疑了。
他们刚才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毕竟自己的诚心诚意侍奉多年的信仰瞬间崩塌,这样的刺激,足以让大多数人失去理智。
不过,她的行为,倒也不能安全的安抚人群。
“在你来之前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也许,这就是祖先的意思!”
人群里的那几个年轻人,已经气得跳脚。
他们生怕自己的父母长辈,再被这个女人欺骗,迫不及待的说道:“你们看,她对先祖毫无敬畏之心!就算是先祖的牌位有些问题,可她也不该破坏!”
林梦雅差点让这少年的歪理给气笑了。
这叫什么话?明显是这些牌位跟香有问题好吧?
但很显然,少年们最了解自家人,他们戳中了那些大人的软肋。
就连宫凌这个明白人,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不过,也不至于不辩是非黑白,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林梦雅的身上。
毕竟,这其中有古怪。
他看向了她脚下的碎渣,沉声说道:“先祖的牌位本来用的都是千年不腐朽的木材,就算是有虫蛀,也不会碎得这么厉害,这个月负责给牌位清理的人是谁?”
人群里,立刻跑出来一个老实忠厚的中年人。
他看到牌位碎裂,早已经吓得满脑袋都是汗了,忙跪下连连喊冤。
“您明鉴啊!小的昨日还清理过,确实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林梦雅看他不像是撒谎,想了想,问道:“那你昨日走后,还有没有人进来过?”
那人不敢马虎,再三想了想,之后才慎重的说道:“绝对没有!祠堂重地,若不是祭祀跟族内大事,我们是绝对不敢踏近来一步的。何况我走了之后,可是亲手落了锁,绝对没有任何一处纰漏!”
他说得信誓旦旦,可林梦雅却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族人不敢进,就说明这里是一个中空地点。
也就是说,真的有人潜入的话,不会有人发现。
“家主,此事还是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给您一个清白!”
宫凌可不傻。
如果没有那些纰漏,那么这件事,很有可能会被认定是祖宗动怒。
而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人有意为之,意图对家主不利。
“不,我必须要亲自证明我的清白。”
宫凌还想要再劝,却被林梦雅制止住。
就算是宫凌调查得再清楚,但是这些族人对她的心里,始终存着一个疙瘩。
她不能让这些对家主最为忠心的人,反而成为宫家一个最不稳定的因素。
她傲然环视,毫不畏惧的跟每一个人对视。
“不管你们这里的人相信还是不相信,我都可以坦坦荡荡的告诉你们,此事,并非是什么天意,也不是什么祖宗显灵。是有人,蓄意栽赃!”
“这不可能!”
立刻有人反驳,还有人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家主忠心不二。谁都不会做出这等,亵渎祖宗的事情!”
“可是,牌位跟香又如何解释呢?你们不会做,难道天底下的人,都不会做么?”
面对林梦雅的诘问,那人回答的底气,就没那么足了。
“反正,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做!”
宫凌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家主,我敢拿我的脑袋担保,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对家主您不利的。”
林梦雅的视线,却宛如钢刀,刮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对家主忠诚,可是现在仅仅是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们就纷纷质疑自己的信仰。原来,你们的忠心居然如此浅薄,真是令人寒心!”
人群里,有人慌乱不已,因为他猛地意识到,方才他们居然想要对家主不利。
有的,则是半信半疑。丝毫没意思到,他们刚刚的行为,完全等同于背叛了自己的信条。
而还有的,则是执迷不悟,怒视着她。
他们对她的爱,缘于忠诚,背叛与恨,也是
如此。
林梦雅看了看他们,心中只有无奈。
她知道这种狂热,全身心的奉献早晚要出问题。
却不想,竟然会是这么快,快到她完全没来得及做出相应的准备。
或许,从她没到这里开始,今天的事情,就已经在部署了。
她转过头,看向了宫凌。
后者,也是一脸的错愕。
“凌爷,请问族中有没有什么方法,可是让我自己证明身份?”
宫凌迟了迟,方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忙不迭的点头说道:“有是有,不过——”
“什么?”
“后山有一处温泉眼圈,原本是每一任家主在主持祭祀先祖活动之前,用来沐浴之所。不过后来,因为山路崎岖难行,我们就引到了这里来。但如果家主的身份出现争议后,倒是可以去那里验证。”
果然有验证的方法,她连忙追问:“如何验证?”
“这,年代久远,我得去查下古籍。”
宫凌也并不清楚,事实上,宫家家主的传承向来慎重,所以从来不会出现争议。
倒是那个最先斥责她是冒牌货的小姑娘,眼中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传闻,我宫家家主生来身上便带着异象。只有真正的家主血脉才会显现,其他人,断然不会有!”
“哦?你又是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难道说,是有人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争议,所以才告诉你验证我身份的方法么?”
她眉眼清冷,看得小姑娘生生矮了几分气焰。
但还是不服的嘟囔。
“别管谁告诉我的,总之,你要是不敢去,那你就是假的!”
林梦雅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看了周围的人一眼。
“哼!既然是我自己提出来的,那我自然不会反悔。但是你们要好好的反省,别到时候,让人做了筏子都不知道!”
说完,她便率先走出祠堂,身后紧跟着宫凌。
那几个紧咬着她的年轻人,也跟着一同前往。
山路的确是有些不太好走。
但林梦雅始终高昂着自己的脊背,不紧不慢的行走在山路之中。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族人。
白芨跟白芷也努力的跟随,她们看向那些族人的目光只有冷然。
“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吧!我看这里的人啊,脑袋都疯掉了!”
白芷看不得自家小姐受委屈,挥动着小拳头,愤愤不平的说道。
白芨扯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她别乱说话。
林梦雅却无所谓的笑笑。
“不能走,要是我现在走了,宫家就完了。”
“可是他们就是一群疯子!先前对您如何毕恭毕敬,现在居然翻脸就不认人了,这样的族人,您还费那个心思做什么?”
她瞥了一眼白芷,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当做安抚。
“傻丫头,有些时候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他们世代都是服侍家主的奴仆,在他们的心中,家主不仅仅是主子,更是他们心中的神祗。如果有人当着你的面凌辱我,你会不会生气呢?”
白芷小脸一皱,心又软了下来。
“可是您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饶了他们吧!”
“那是当然。”
林梦雅勾了勾唇,笑里头藏着几许危险。
宫家绝对不能搞盲目崇拜这一套。
况且,她也没想把宫家搞成权力神授的封建贵族。
如果宫家想要顺利的存活下去,并且成为绵延上千年的家族,那么就要把对某个人,或者是对家主这个身份的盲从,变成对整个家族的责任与热爱。
只有每个人都一心以家族为荣,并且还能理智的判断个人的行为,是否对家族有利。
同时,还要把实现个人价值,跟实现家族价值相辅相成,才能有继续发展下去。
旁边,一直用心听自家小姐说话白芷,则是一脑袋的问号。
她实在是不知道小姐说的是什么,又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