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来是闭门谢客的,然,夏牧舟听了来访之人是真武观的湛明道人,便不敢擅自撵客了,急忙行到父亲房中通报。
“湛明?他来找我做甚么?”端王有些不解。
他之前与青玄生隙多年,恨屋及乌,自也就一直不待见湛为、湛明了,二人皆从未到过端王府上。
“父王,要见他么?”夏牧舟问道。
夏牧舟是端王次子,已年近不惑之年。他还记得,自己年少时,青玄是父王的挚友,也是端王府的座上宾。后来不知因何缘由,二人突然断了往来,且这一断便是近三十年,直到上月青玄找上了门来。
“若无要事,湛明不会来找我是青玄有消息了么?湛为?还是皇上?”端王住着杖,一边踱步一边思索,一时也不能断定他的来意,乃谓夏牧舟道,“叫他去书房!”
着,拄着杖往先行去了书房。
昨夜,观里突然来了几个城防营的卒,是湛为遣他们来拿两味药材。
他们开口拿药材,湛明便觉得事有蹊跷:“宫里甚么药没有,怎会到观里来取?便是真的要取,湛为何不亲来?”
卒接着出了要取的两味药,湛明更是狐疑了。
“霍山石斛、血灵芝都是滋补奇药,然,药性既强便决不适宜给大病初醒之人服用。师弟深谙医理,怎么不明白此节?且师弟上次回观也曾过,皇上沉疴难愈,只怕熬不了多久。”
他想觉得湛为叫几个卒来观里取药,是故意让自己知道,他已出不了宫。以湛为在宫里的地位,他若连宫门都出不了,自然是宫里起了变故。
湛明不动声色地取了霍山石斛及血灵芝给那几个卒,事后却接连想了一夜
“皇宫生出事故,我该去找谁?”
思来想去了一宿,他再找不到谁比端王更合适的人选。一早,天才蒙蒙亮,他便下了山,直奔端王府而来。
“端王殿下!”见端王已候在那里,湛明执手见礼道。
“坐!”端王并不多言,指着一旁的椅子,沉声道,“你找到端王府来,可是有甚么急事?”
湛明依言坐下,把昨夜之事细细完,再道:“以我对湛为师弟的了解,他定是出不了宫才使计让城防营的人去真武观的,名为取药,实为报信。”
端王听他讲完,脸色却并无甚起伏,良久乃言道:“依大华宫防制,一旦皇帝病危,宫防大臣确是可以封锁皇宫的,意是防止有人趁机窃位,胡秀安这么做也并无不当。”湛明正诧异间,又听他冷声道,“只是我这个摄政王还在,他未与我商议过便敢封了皇宫,哼,胆子倒真不!”
听了集言司的奏报后,他已确信这幕后谋局之人便是赟王夏牧炎。然,永华帝朝不保夕,大华局势又困顿非常,于礼于法于势,夏牧炎都是诸皇子当中最适宜的继位人选。
端王虽也怀疑他与三王之死有关,然,派去查案之人却仍无讯报传来,自己虽是摄政王,也绝不能轻易置罪。
夏承炫昨日来访,他虽答应不会任夏牧炎胡来,所想的也不过是竭力护三王遗孀、遗孤的周,使他们免受赟王府的迫害而已。
若阻止他登位,端王却从未想过。
“端王殿下,胡秀安擅自封了皇宫,于礼于法皆不合,当让他解开宫禁才是。”湛明正色道。
他无意参与政争,只想着宫禁一开,湛为便可以出宫,离开这个是非险地。
“嗯”端王深呼一口气,脸色很沉郁。
他病已痊愈却装病在家,便是不想再参与继位之事。时下都城皆传他和夏靖禹合谋,欲篡帝位,立自己儿子夏牧舟为新君。这个时候,他若是站出来要求解开宫禁,不正是授人口舌么?
“世人皆传你端王欲推自己儿子为新君,胡秀安不与你商议,擅自封了宫门也不算僭,倒更像是避嫌。你这个时候站出来要解开宫禁,是不是正想趁皇上病危,假传圣旨图谋篡位?”
“赟王是皇长子,又是嫡出,乃是顺理成章的继位人。胡秀安乃宫防首官,下令封锁皇宫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胡家是赟王的娘家,这个时候帮他盯着一点也是情理中的事,便是行权有所僭也不算多大的失当。”
“嗯”端王轻轻摇着头,喃喃叹道,“此事,端王府不能介入。”见湛明脸露急色,乃宽慰道,“赟王和胡秀安不是鲁莽之人,湛为道长不会有事的,你放心罢。”
湛明听端王无意干预,有些失望,又道:“端王殿下,宫禁既不能开,是否能允湛为出宫?他在宫里出不来,我总觉怪异,心里不踏实。”
“湛为多年来替皇上调理身体,这个紧要的时候,突然把他放出来,有心之人会拿此做章的。”端王想了想,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回道,“倘使你担心赟王会拿湛为怎样,这想来是多虑了。”
端王的态度很明显了,他不想过问皇宫里的事。湛明既服不了他,只得带着一腔焦虑失望而返。
湛明走后,端王又沉下了心思,细细思量,“胡秀安锁了皇宫我病倒的事已过去两日,都城肯定早传遍了。居正是内官首领,不可能不知道。他既知我重病,当不至于两日了还不来看我。牧舟过,皇宫是昨一早才禁的,那前一日呢?会不会是宫里真的出了甚么问题?”
他想觉得不对劲,最后叫来了夏牧舟,问道:“胡秀安派去守宫门的城防营中,有我们的人罢?”
端王虽不谋位,却自认守国有责,各衙各营都事先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
夏牧舟点头道:“我已查过,此刻宫防守军中,我们的人有十余个,其中一个还是百夫。”
“嗯,找他看一看居正怎样了罢。”端王抚须努眉,低声言道,“若虏华殡天在即,居正没理由这么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