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相者,观星辰之位变,断人事之造化,世人又称其为占星术。
道门穷究天人之竟,占星便是其术之一,已秘传千百年。
星相以为生灵蓬勃便如繁星熠熠,人海茫茫恰似星辰浩淼生灵为,天父为镜,星象为相,世间万物的命势无有不示于穹宇之中。
只是世间的人,天上的星皆以亿万计。
计量再准,也计不清世间生灵几何。
数算再,也数不尽天上繁星多少。
整个星辰便挂在苍穹当中,你却无法寻到那颗自己的星,遑论观势探命?
然,芸芸众生有常人、异人之分,亿万星辰亦有黯星、耀星之别。其中,又以帝王为人中之龙,紫薇为众星之主。
故星相中以紫微星为帝星,以紫微垣示皇宫。
夜已深,宫里漏斛房刚报过时,子时三刻已至,眼下已是初五。
初四的月相叫娥眉新月,初五则是娥眉月。然,这两日交界的子时,星空却只有星点不见牙月。
湛为出了丹房,托着星盘仪径直往观星台行去。
胡秀安封了宫门,只不想让里面的人出来,外边的人进去,却不敢限制宫中走动,是以各宫娘娘、各监管事皆行走无碍。湛为乃是皇家客卿,位尊非常,巡吏虽见他出了丹房,却并未上前阻拦。
星光虽烂漫,却有乌云遮。紫微垣向,始终一团黑云积聚,挡住了星辰中原最耀眼的紫微帝星。
星耀则势旺,星黯则势微,紫微星为乌云所遮,乃极凶之兆。
永华帝病重,医部的太医每日十二个时辰轮值照料。夜已深,两个值夜的老太医竟都打起了瞌睡。
“虏华虏华你还不起来?”寝居外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像是一个老者在召唤。
原昏睡间的永华帝晃了晃脑袋,勉力支起了身体。才离开床榻,便发现自己身无一处不舒坦,竟是清健异常,像是服了阳生液一般。
“虏华虏华你还不起来?”老者又行近了一些,轻声唤道。
唤声苍老和飘忽,永华帝不禁有些起疑了,张首问道:“外边是谁在唤?”
“我是夏汝仁!”寝居外的老者冷声回道。
声音透过窗纸,一波一波传到永华帝耳中,令他登时警醒,忙快步行了出去。果然,厅上站着一个披发的素服老者,面容威严自带尊贵。
虽素昧平生,永华帝却并不疑有他,连忙跪拜在地,高声道:“先祖再上,子孙虏华拜见!”
夏汝仁抚须回道:“嗯。我已修道成仙,此刻在海离岸八千里处有一道场,我叫他蓬莱仙岛。你,凡心已去,仙缘已至,可愿随我去仙岛之上修行几百年?”
永华帝一生所求便是脱离俗世苦楚,舍弃凡胎**,得一长生之道。这会儿得知先祖竟已得道成仙,惊得几乎灵魂出窍。又听他愿带自己去仙岛修道,喜不自胜,忙伏地磕首道,“子孙愿意!子孙愿意!”
“来罢!来我身边罢!”夏汝仁轻轻招手,谓永华帝道,“到我身边来,我这就腾云驾雾带你去蓬莱仙岛。”
这时,永华帝才发现先祖身体离地寸余,凌空而立,不禁又是欣羡,又是渴望,急忙站起身行到他身边。
“嗯走罢走罢”夏汝仁轻声言道。
“这就走了么?”
永华帝突然想起自己昏睡了许久,现在突然抽身离去,偌大一个家国,便没有主事之人,心中有些不安,乃谓夏汝仁道:“先祖,子孙昏睡多时刚刚才醒,其他事倒可先不管,只是继位之事乃是天大的事,可否暂候半刻功夫,容我立道禅位的圣旨?”
不料夏汝仁脸色倏变,冷哼道:“你凡心已去,这些身后之事莫要再管了,随我去修道罢”
言毕,挥袖一舞,顿时飘来一朵云,待着二人飞升了起来。
先祖既不允自己立禅位的旨意,永华帝也没办法,只得收摄了心神,老实站在他身边。
“适才还是夜里,怎忽然就天亮了?”
“这云软绵绵的,怎我站在这上面竟不至于掉下?想来是先祖使了通天的事。”
“世人皆言高处不胜寒,我此刻至少离地万丈了,却丝毫不觉得冷,看来俗语也当不得真。”
云飞过崇山峻岭,过江流湖泊,终于到了海面之上。放眼望去,竟见不得这湛蓝色的边际。
也不知飞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缓缓转动着的浮山。
夏汝仁指着那浮山谓永华帝道:“这便是我的道场蓬莱仙岛。”
言语间,云已至岛上,二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
“跟我来”夏汝仁行在前,轻声念道。
永华帝初来咋到,自紧紧跟在了他身后,一路走来,氤氲缭绕,花香袭人,不愧是仙家福地。
“到了便是这儿了。”行了不知道多远,夏汝仁在一处叫“镜花水月”的亭台前驻足,永华帝离他三尺站定。
永华帝正不解间,夏汝仁冷声令道:“虏华,你念一下石柱上的对联。”
“对联?”
适才在远处,他还刻意瞄了这亭台几眼,并未简单台檐和石柱上有字啊。然,先祖既有令,他也只得抬起头去看。这一看,当真把他吓了一跳。只见左右两根台柱上赫然刻着腥红大字。
左边是:陽間三世,傷天害理皆由你。
右边是:陰曹地府,古往今來放過誰。
台檐是:你可來了。
“这这分明是阴曹地入口处的对联啊!”永华帝心惊胆颤想着,见夏汝仁正冷眼看着自己,乃谨言问道:“先祖,仙岛的亭台上怎会置这样一副对联?那可不是地府的门楹么?”
夏汝仁嘿嘿冷笑两声,眯眼喝道:“你看真切了,我竟是谁?这里是甚么地?”
话音未落,夏汝仁已化作了黑面阎王,仙岛瞬间变成了鬼府地狱。
“啊”永华帝躺在床榻上突然大叫一声。伺立床前的两个老太爷和六个老少太监皆吓了一跳,忙围了上前。
两个太医凑近些一看,已察觉不对,忙又把了他脖颈处的脉动,接着又取过鹅绒探他的鼻息
二人相视一眼,急忙跪拜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