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恭已经为我做了许多,搭救夭梅这件事情就是自作主张决定,已经忙得没法兼顾杨剑的任务了,如今我回到了地府却再让他分心,我实在过意不去。
灰熊的脸色却冷下来,皱起鼻子恶声恶气道,“这你了不算。我只是负责给你传话,你最好记住殿下为你所付出的一切。这些阴兵一会就会醒过来,我也不在这里多待,你好自为之。记住了,一个月后阴兵换防的时候,三殿下会过来救你出去。”
灰熊很有骨气地扭头就走,我愕然之后很快也想通了缘由。
在灰熊的眼中,他家殿下为了我多番费心,我却始终没有对他有所表示,自然不会对我有什么好脸色。
杨恭怕我受苦愿意为我打算,我很高兴。
只是若果真逃了狱,便成了整个地府的公敌,我又有和何处可去?
纵使杨恭是三殿下,能够给我一定的庇护,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我已经捡回一命,如今在火山大地狱的日子也不算难熬,八百年过去也就过去了。
鬼差不入六道轮回,八百年出狱后,照样可以在地府过我的日子。
是以,我不打算逃狱。
灰熊走得太快,我尚未来得及与他清楚,只好等下个月见到杨恭以后再讲这些。
不过因着杨恭的记挂,我情绪好了许多,准备继续爬我的山,却敏锐感觉到不远处一双眼睛盯住了我。
等我一回头,这个目光又很快消失。
奇了怪了,到底是谁?
我念头一动,想起来上一次点名时候,那个同样带有敌意的目光。
会不会就是那一位鬼差?
对于他的敌意,我同样不明所以。照理我初来乍到,不应该会有敌才对,更何况各自之间隔着这么远,几乎八竿子打不着的鬼差们。
莫非是我以前当鬼使者时得罪了谁?我却也想不起来了,我鬼品一向很好,唯一做的不怎么光的事便是那次去偷定颜草,遇到的还是杨恭。
趁着看守的阴兵都醉倒在外,我朝着之前那位鬼差所在的向靠近。
我靠近的同时,发现他也在朝我走来。
他的声音传来,嘶哑阴沉,“刚才的事情我都看见了,玉叶,你果然不一般,就算犯了事到火山大地狱,三殿下还是一门心思救你。”
我十分惊奇,“你是谁?我们认识?”
能清清楚楚叫出我名字,看来这个鬼差是我认识的。
鬼差抬起头,掀开一直裹住脸的半截衣袖,露出他的面容。他的眼窝深陷,面容惨白,却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你?!”
我终于知道他这股敌意为何而来了。眼前站着的,正是曾经与我一道参加过任务考核,却因在须弥望使用禁术被丢到了火山大地狱的那位。起来,他进来火山大地狱还是拜我所赐。
“一个月后,你必须带我一起离开,否则下一次点名,我便将你们密谋的事情公之于众!”
我笑了,“我从未想过逃狱,即使三殿下好心想帮我,最终能否真的逃出去也是未知数,出去了以后更不知道要去往何处,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等刑满释放。”
鬼差一脸不信,我坦然继续道,“你的刑期不过半年,算算日子也快到了,何必想着冒险逃狱?”
我不解,如今距离须弥望任务考核已过了半年,他不过月余也就能放出去了。
鬼差却是冷笑,“你当这是什么地,真有你想的这么顺利?你不妨问问,有多少早该刑满释放的鬼至今仍在此煎熬。就因为这双眼睛,我这辈子也难走出这里。”
鬼差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看过去,一下子了然。
平日里低着头看不出,如今我的视力大增,分分明明见到一双紫眸。
正经的魔族是双紫,但如今魔界与地府关系紧张,就凭着这双眼睛,阴兵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是魔族奸细,在火山大地狱牢底坐穿都不为过。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无动于衷。
“我们走着瞧!”
醉倒在地的阴兵已经有醒来的迹象,鬼差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亦走向我的地盘。
违反冥规救下夭梅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其余大多数时候我还是遵纪守法的好鬼差的。
在火山大地狱虽然是受刑,于我而言当作修炼也未尝不可。
不过,该算的日子还是要算。
这一个月过得比上一个月漫长得多,我的修为却有了更明显的进步,抗痛能力大幅度上升。能够面不改色看着火猴子蹲在我肩上把玩刀。
猴子虽然不搭理我,但现在已经不妨碍我伸手从它身上时不时薅一把火球弹着玩儿了。
自从与那鬼差不欢而散以后,那种时不时有一道恶意目光扫过我的感觉更频繁了,尤其是中途半月一次的点名那会儿。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他没有对阴兵出灰熊与我交谈之事,面容却阴沉得很。
我算着日子,既有些好奇杨恭会做何种准备,又不希望他太大动干戈。
距离下一次阴兵换防的时间近,我觉得时间过得慢。
我每日除了行动自如赤足爬山,面不改色看着火猴子在我背上划来划去,时不时薅一薅火猴子身上的火苗,便是想象他来时的模样。
魔族与地府目前的情形也不知如何了,如今消息闭塞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带兵打仗应该很辛苦,也不知杨恭是胖了还是瘦了,憔悴了没有?
直到一向不理睬我的火猴子竟然破天荒地吱吱叫了几声从我肩膀上跳下来,我才意识到,我对杨恭的挂念比我以为的多。
素不理睬我的火猴子终于对我怒目而视,一手环抱着它那不知不觉被我薅得半秃的身子,另一手不断用刀从火山大地狱的岩浆中挑起火浆往自己身上涂抹。
我唯一没有想到的场面,是他失了约。
灰熊走后的第二次点名,杨恭没有来。
来的是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