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喜的人几乎将我家门槛踏破。
甚至有些眼光超前的凡人,以为杨恭是奇货可居,竟还有派媒婆上前打听的。
此时我眼前便有一位。
胸腰臀等粗的大妈,脸上粘着一颗大黑痣,笑容满面地起隔壁街珍宝斋王老板家的七岁丫头如何如花似玉性格温顺堪为良配云云。
我实在忍不住,打断了大妈的滔滔不绝,“我家弟弟才十岁,至于这么早论及婚事吗?”
“姑娘,这事哪有嫌早的啊,十岁正是时候,再过几年,你家郎科考入举,正好硬上‘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妙景,不是皆大欢喜吗!”
我呵呵一笑,亏你还知道我家杨恭会读书以后肯定金榜题名,怎么可能看得上现在还在冒鼻涕泡的丫头片子。
我正要请大妈出门,但见杨恭从院子里走进来,一张已经有些英俊的脸绷得紧紧的。
他进门以后,大妈笑得嘴咧得更大,刚准备开口,但见杨恭冷峻眼神一扫,顿时如同吃了哑药一般,什么话也不出。
“那什么,姑娘你好好考虑一下,这家不满意咱还有别的呐!”
大妈走之前,还盯着杨恭不住点头,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
我看着回来的杨恭,笑着帮他放下书箧,随手关上门。
不知道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多少,看着不高兴了,八成听见了不少。
杨恭没有开口。
我给他倒了杯茶,开口打破沉默,“读书辛苦了,今日先生教了些啥?”
杨恭低下头接过茶,却没有喝,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凉凉道,“左不过是那些科考用得着的经史子集。”
得,这下是真的心情不好了,平日里我这么问,杨恭恨不能连先生今日讲到了哪句都要告诉我的。
“刚才那大妈的你别往心里去,以你现在的名声,想跟咱家结亲的人海了去,受人惦记也是正常的,我就知道你不乐意,才也没答应。”
杨恭眉毛一抬,一双桃花眼看向我,一时间却没有话,我的心跳却忽然加速了。
乖乖,这才多大年纪,就已经有了这么勾人的一双眼,配上一张俊秀的脸真是让人看爱,等再过几年长开了,不知要迷倒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
半晌,杨恭道,“姐姐,我不娶别人。”
“待我金榜题名,我只娶你。”
着,他竟先红了脸,别开视线一口喝完茶水,却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整个脸竟是憋红了。
我这才想起来,这泡茶的水我刚刚烧开的。
这么一口焖下去,他烫得不轻。
我连忙重新拿了一杯凉水给他,然后用手在他后背给他顺气,看似凶恶道,“你看你,喝得这么急做什么?”
语气像是呵斥,嘴角却忍不住咧开上扬。
我心里想着,孩子总算长大了。
老娘我一届神君不在府邸里享福,跑到人间含辛茹苦把你拉扯这么大,总算没白干。
日子不温不火地过着,几乎所有前来的媒婆都被我和杨恭赶出去了。
或者,主要是杨恭赶的。
这个的起因倒不是因为那些为他做媒的,而是有一天媒婆找上门,是要替我做媒。
是钱庄家的独生子有意聘我为妻,除此之外,还介绍了好些尚未婚配的“才俊”。
媒婆把几家公子夸得天花乱坠,恨不得天下都想嫁只等我同意的时候,好巧不巧,杨恭回来了。
这一次,他不是无视了,直接黑着脸将那媒婆请了出去。
自从那天以后,杨恭就格外警惕前来我家的媒婆,或者,一切无端来我家拜访的中年妇女。
来一个赶一个。
原他每日都按时下的,但自那天起,杨恭都比其他生半个时辰下,教他的先生竟也没什么意见。
这大概就是好生的优待。
但大约是我长得太好,是难求,竟是受欢迎。
总有漏的一两个媒婆,瞅准杨恭上之后来敲我家的门,我也懒得再赶人家走了,听听她们一番唇舌便客气请出去,只当是解闷。
今日却不巧。
杨恭回得竟比往日早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看着我笑盈盈送走一个媒婆,脸色十分不好。
我见他一张脸黑着,立刻给他倒茶,“今天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来先喝口茶润润。”
杨恭原应该接过茶杯的手,却扣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疑惑看向他,却见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挑着,如今正十分认真的看着我。
“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莫不是生我的气了?”
他开口,声音有些不愉快,“为何老让那些不相关的人来家里?”
我倒是不以为然,虽也不会真的把那些媒婆大婶们的话当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街里街坊的,纯属算是解闷,吸一吸人间烟火。
于是我好声好气道,“闲来无事,你不在家的时候,来几个人陪我话也没什么。一个人在家横竖无趣。”
杨恭垂眸,声音有些低,“你这是在怪我没有多陪你么?”
我一愣,我何尝是这个意思。
杨恭这子,在凡间长大这一次,心思还挺细腻。
我笑道,“哪有,你是读书人,勤奋一些应当的,何况每日里也有许多时候在家,我只是随口一。再了,那些媒的固然来得勤了些,我可曾应下过什么?不过是觉得有趣打发打发时间,可没这个心思。”
“昨日我才瞧见你与那米行的二公子在街上话,你还给他送了西,就是杨媒婆前几日才来与你过的那位。别以为我不晓得,最近来咱家的媒婆又比之前多了,你也没拦着。”杨恭声音不悦。
我这才了然,我心里觉得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告诉他。
近些日子杨恭没跟我提这茬,我还以为他不知情。
没想到,这子居然在繁忙的业之余,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这么清楚,连是哪家的媒婆上门都晓得了。
事确实是有这么一桩事,可是也实实在在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