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两位受邀宾客都到了东方内院。东方内院以罗马建筑风格为主,喷泉,假山,花园,广场等让内院显得非常大气和庸俗。包括晚餐之丰盛这里就不一一详说。(否则我能凑出一千个字数)
东方没和大家一起用餐,他已经吃过了,在大家用餐的后半段到达餐厅。不和别人一起用餐的原因是他不希望别人看见他需要人喂食物,他更希望大家看见一个勇敢向上的东方。
白梦楼陪同东方,白梦楼把事情先介绍了一遍。
白梦楼:“步行道,也就是出事的这条路,是东方先生漫步时候专用道。大家可以想像一下,东方先生在路上看风景,一辆快速冲刺的车辆从后而来。东方先生身体不便,很可能因此发生惨剧。”
白梦楼接下去说明了真实情况。
警察是对的,这件事确实有两辆车。东方本打算在事发前一个小时后,也就是傍晚去步行道散心看日落,有一辆保镖的车先在步行道附近等待。保镖见到有车辆上步行道,立刻跟随而去。保镖车技显然比王石好,立刻追上了网红车。
保镖用车头侧面轻撞击网红车尾部,并且打方向盘,想让网红车从纵向转变为横向,强行拦停。网红车司机回打方向盘过多,加之速度过快,最终发生了落崖的悲剧。
肇事车现在就在东方内院的停车场内。
白梦楼:“东方先生不希望忠心耿耿,为了保护他安全的保镖坐牢。东方集团也有法务部,也有不错的律师,但是毕竟他们是打工人员,他们的薪水不足以让他们过于努力。曹律师就不用说了,令狐律师最近几个和警方有关的案子打的都很不错。希望两位能通过合法的手段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曹云和令狐恬儿互相看了五秒,再一起看白梦楼,曹云问:“两位是不是没有咨询过任何法律人氏的意见?”
白梦楼道:“首席律师轩辕法自认为在法庭上被羞辱,怒而离职。呼延屏被吊销律师执照。目前东方集团法务部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比较少。”
曹云苦笑:“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比如……”
曹云拿起筷子折断,然后捏住断处,似乎还是一根好筷子。曹云放手,筷子落地:“哎呀,筷子摔断了。”
东方笑了,先是苦笑,而后无语的笑:“隔行如隔山,真没想到这么简单。”
十分钟后在东方内院边,肇事车辆追尾东方保镖的车辆,保镖报警,交警勘察后认定肇事车辆全责,也就是另外一名保镖负全责。
这是一种很糟糕的很阴暗的手段。有段子说,被查了酒驾,不开门,立刻喝一瓶酒,警方无法证明之前你是不是喝过酒。这是不对的。主观存在恶意掩盖的行为太明显了,法庭是不会认可的,必然按照酒驾处理。而且因为加了一瓶酒,酒精浓度就更高了。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保险和现场,做现场是一个上不了台面,但是大多数司机都知道的名词。比如你朋友无照驾驶你的车辆撞树上,保险是不赔的。这时候你开车,撞到其他树或者水泥墩上,二次撞击掩盖第一次撞击,保险自然就会赔偿。
肇事车肇事了,警方就没证据了,那所有事情自然就顺之发展。如果是平民,经过警方思想工作,还是很可能坦白从宽。东方不一样,人家有钱砸律师,一句不利自己的话都不会从他口中说出。另外,车不登记在他名下,和他并没有直接的法律关系。
东方也是有苦衷的。首席律师轩辕法一怒之下辞职,比较值得信任的呼延屏丢盔弃甲,没了律师证。东方集团有法务部,但是本案比较敏感,东方需要自己能信任的律师来处理此事。简而言之,自己没干好事,需要人擦屁股。东方也不信任曹云和令狐恬儿的人品,但是他相信两人的职业道德。
这件事轻描淡写的这么解决了,让原本比较隆重的晚餐变得索然无味。东方就和两人多聊了会,一直到护士提醒,东方才和两人告辞,让白梦楼送两人回去。
曹云和令狐恬儿自然站立送东方,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主人。护士推东方经过曹云身边,曹云微低头,保持微笑目送东方离开。
这味道……
护士很专业,戴着口罩,黑色的马尾辫显得很简单。不过护士头发的香味竟然和烈焰服务员一号的香味似乎很接近。曹云不敢肯定,他不是嗅觉大师,只是注意过服务员一号的发香。护士的发香和服务员一号差不多。
不过就算是一样的,那也只代表她们用的洗发水是一个牌子,一个型号。
曹云和令狐恬儿落座,准备和代主人会客的白梦楼聊几句后顺势告辞,马上就走不合适。白梦楼深知待客之道,一边给两人加上茶水,一边和两人聊天。
令狐恬儿问了曹云没敢问的问题:“白先生,我有些好奇,东方先生的护士好像很年轻……我没有别的意思,东方先生身边肯定都是最好的,最好的护士应该是年纪比较大的护士。”
白梦楼道:“令狐小姐小看她们了,她们可是有专业护理资格的专业人员,并且都有药剂师资格证。”
曹云纳闷:“她们?”
白梦楼没有隐瞒道:“东方先生的专职护士一共两人,是一对孪生姐妹。”
“哦!”曹云没追问,看了看餐厅中的大挂钟,站起来:“时间不早了,不敢再打扰。”
令狐恬儿也站起来:“谢谢招待,晚餐非常丰盛。”
“客气了两位,那我送两位出去。”白梦楼从口袋拿出两张支票,一人一张,每张一百万:“一点辛苦费,千万不要推辞。”
这是封口费,曹云和令狐恬儿没有推辞接了下来。
……
两人婉拒了白梦楼提出派司机送他们的建议,曹云今天没开车,上了令狐恬儿的车。
令狐恬儿开车后道:“曹云,我们这么做对不对?”
曹云反问:“什么对不对?”看支票,应该是真的,这钱还真好赚。
令狐恬儿道:“明知道网红之死是保镖所为,我们却出馊主意帮保镖脱罪。”
曹云笑:“这貌似是很初级的问题。”
令狐恬儿:“不,在知道是保镖干的之前,我们只是受邀晚宴,并不知道事情真相,也没有接受委托。按照道理来说,我们应该劝说保镖自首,而不是想办法帮保镖掩盖此事。”
曹云问:“如果对方拒绝自首,你会举报吗?”
令狐恬儿摇头:“这是职业操守。”如同神父听罪犯忏悔,他不能报警。
曹云:“那……”
令狐恬儿:“换个角度。不是网红闯关,不是在东方半岛。一对情侣驾车准备去拍婚纱照,被保镖追尾坠落山崖,我们是不是也会帮着东方处理这件事呢?”
曹云道:“你这个假设没有意义,如果是你这个假设,东方不会和我们摊牌说实话。怎么了?看起来你有心事?”
令狐恬儿:“我最近连续接了三个和司法部门有关的官司。其中有一个官司是一个入室抢劫伤人案。警方介入后,通过摄像头锁定嫌疑人,抓捕嫌疑人。持搜查令在其家中发现重要证据,也就是凶徒持有的一把匕首,上面还有受害者dna残留。我作为被告的律师在庭审中质疑警方提供的证据。”
搜查取证人员有一位新人,他当天感冒坚持上班。他将匕首封存进证物袋之前打了喷嚏,戴手套的手擦拭了下鼻子,结果导致匕首出现第三者,也就是这位物证人员的dna。最终法庭裁定匕首证据被污染,不能作为证据呈堂。监控视频只证明嫌疑人在当时在受害者家附近出没,最终因为证据不足,嫌犯被当庭释放。
令狐恬儿:“是我妈把案子推荐给我的,她告诉我这案子可以翻案。我第一时间和嫌疑犯会面,暗示他不要主动交代罪行。我知道就是他,可是为什么我妈会推荐这个官司给我呢?我真的不想打这种官司。”
曹云道:“东方很少会客,今天是因为特殊原因会见我们。如果没有这个案子做底,你恐怕也不够资格被东方邀请。”
令狐恬儿道:“我知道,连续三次和司法部门的官司我都赢了,所以我出名了。”
曹云叹口气:“你这个问题谁没有迷惘过呢?我建议你和你妈谈谈。我本人一般不会去碰这类案子。”和今天帮东方性质不同,网红超速闯关,就为了拍视频,曹云对案件不存在主观喜恶感。东方那么客套,那么抬举,那么有钱,自己肯定帮东方。谁让自己是小人呢?
反过来说凶器被污染的案件,曹云是不会碰的。曹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令狐恬儿,也不清楚令狐兰的用意,只能让令狐恬儿和令狐兰私下进行沟通。
因为此车内气氛和话题都比较压抑,曹云装睡假寐,就这么回到了律师所。
律师所门口下车,曹云和令狐恬儿客套几句,目送令狐恬儿开车离开,自己也转身回律师所。回到律师所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客厅还灯火通明,曹云进入客厅一看一问得知李墨拜访司马落。
“什么情况?”曹云脱下西装拿在手上,松开领带和白衬衫的纽扣。
李墨道:“在附近办事,顺便过来打个招呼。”
曹云道:“你们聊,我洗洗睡了。”
“等等。”李墨道:“曹云,我不问你东方的事,我知道你是有‘职业道德’的人。”职业道德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好警察和好律师客观存在着一些冲突和矛盾。
曹云道:“只是交通事故而已,没有人想让悲剧发生。”曹云完全不内疚。
司马落道:“这是交通课的事我们不谈。曹云你知道小马自杀了吗?”
“小马?”曹云搜索自己词库,谁啊?
李墨示意曹云坐,说明了来意。李墨主要是来找司马落,两人也想听听曹云的意见。
小马就是那位污染了物证的新人,在嫌犯无罪释放后,他非常自责,留下了一份遗书向受害者和警察同仁道歉,称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同仁们的努力功亏一篑,导致案犯逍遥法外,也导致自己家族蒙羞,所以他选择自尽谢罪。
还好他的同事都是警察,早看出他不对。在他吞服药片后第一时间进行抢救,最终小命保住了。李墨上门就是因为这件事。
李墨:“曹云,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七天了,检方还保留了上诉的权利。我找司马落是想知道这官司能不能打?怎么打?”
曹云接过李墨递过来的碳酸饮料:“上诉有个很麻烦的地方。一审法官判定凶器证据无效,除非你们能提出新的有力的证据,否则二审法官仍旧会裁定证据无效。”
二审不是换个法官来看案子的问题,二审有其的特殊性。a打死了b,一审a被判罪名成立,死刑。这时候a可以提出上诉。第一种上诉,认为判的刑罚过重。第二种上诉,自己杀人罪不成立,假设没有提出新的有力证据,或者新的线索,二审必然维持原判,不过有可能降低刑罚。
司马落问:“抗诉怎么样?”
“抗诉是个办法。”曹云道:“不过抗诉需要理由,法院未必会接受抗诉。污染的证物不能作为呈堂证物,这是法律规定的。你们理由是什么?”
李墨苦笑:“我们没有理由,你有什么看法?”
曹云沉思一会道:“问题是在鉴定报告出来之后才发现小马dna。小马回忆当天取证,自己存在了一个可能污染证据的行为。没有人可以证明小马当天因为感冒和不规范操作导致证据被污染。严格来说,是小马一家之言。小马作为司法人员,有没有存在诬陷嫌犯的可能呢?这是法庭必须考虑的。这也是污染证据不能呈堂的原因之一。现代法律宁可放过一千,也不杀错一个,这案子基本上翻不动的。”
司马落问:“真没办法?”
曹云许久道:“律师的损招是很多的,有时候甚至不能被称为损,可以称之为阴狠。两位都是很正直的人,就算内心有小九九,但你们仍旧得坚持正直……我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趟这浑水……算了吧,就这样吧。”办法肯定是有,但是这超越了曹云的底线,连说都不能说。
李墨道:“曹云,你没理解?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将嫌犯定罪的问题。我们更担心小马想不开。他的压力我们可以理解,对他来这个失误会给他内心造成永久的阴影。”
曹云反问:“李墨,你如果是小马,现在自断一手可以挽救局势,你干吗?”
李墨毫不犹豫回答:“干。我不是说嫌犯值得我断一手,我愿意为我的错误断一手。”
曹云想了很久,泪奔:“两位,我真的不想趟浑水。我累了,就这样吧。”不理会两人,回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