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想到过会听到这句话,墓幺幺一时没能缓过神来,“你什么?可据我所知,汪若戟只有一个女儿。”
十宴放下她的头发,为她重新满了一杯酒,又退后两步走到桌边给自己斟满酒,倚在身后的高几上,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我还一直心存侥幸,或许你不会出现,不会来。但……”他话到这一半便扬起脸来望向墓幺幺,嘴唇微弯,似笑非笑。“好在今夜夜色很长,我们可以慢慢聊。”
他抿去一口酒去,“你所了解的汪若戟是什么样的?”
墓幺幺一愣,一时不知应该用怎样准的语言描述他。“才华横溢,算无遗策……”很多形容词缱在口中,最后出两个字来,“温柔。”
十宴垂睫敛笑,唇中酒水甘醇后味,并不如他眉目里笑容迂回复杂。“那是你的父亲汪若戟,而不是我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仔细斟酌要的话也是想的话太多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墓幺幺看在眼里,试探性地决定先替他挑破这层纸。“你你父亲是汪若戟,那你母亲呢?汪若戟可是只娶了那一个女人,从未再有一妾半娈。而这位夫人,也只为他生过一个女儿。后来夫人去世,也再未续弦。我和他在一起许多年,也从来没见过他和哪个女人走的很近过,哪怕青楼他都很少去。府上的侍房丫鬟侍女,他也从来没有碰过。不是还曾经有过谣传,传他喜欢好男人而不喜女色?”
“远闻梅香不见树,陌下必有穿林风。谣言不静,当是风不平。”十宴一眼看破她的意图,完美的避重就轻。
她也不急,倒是接过话头,稍挑眉梢,“怎么,难不成我爹他当真好男色?”
“倒不是好男色,只是那时之所以传言他好男色,是因为有人发现了他在四下招揽这些清人伶倌。”十宴淡道,“于是谁又能想到,这重英楼背后的主人曾是他呢。”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走一步看一步,少数人会走一步算一步。能有极少数人,走上一步前已算好了未来十步。他汪若戟不一样,他是走一步前不仅算好了未来的十步乃至百步,还算好了自己身旁身后前后左右所有的退路和崎路。人们所见他行事,百样人百种理解都不为过。旁人所觉退无可退的死路一条,在他眼里是柳暗花明。以至于,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长袖善舞。”
墓幺幺点了点头,“看来你很崇敬他。”
“那你可真是看错了。”他笑了一下,“你不是想知道我母亲是谁吗,我这便告诉你。”
“嗯?”
十宴端起手中酒杯,一仰而尽。“我母亲,是月族中的一位婵仙。”
墓幺幺一愣,虽什么也没,可十宴似也明白她心中所想,倒平淡道,“没错,就是你所想的,月族的炉鼎婵仙。”
“可是……婵仙不是不能生育吗?”她问了最尖锐的一个问题。
“婵仙不能生育,是因为当她们侍奉男人开始的第一天就会被强迫服下特制的药物。服下此药,便不可能再生下孩子。但很显然,我母亲没有吃下那药。”十宴答道。
汪若戟,和婵仙,有了孩子?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充斥了大量的信息,让她一时下意识地蹙起眉来。首先,月族的修炼功法一直很神秘,他们会从族人内选出适龄的女孩儿作为炉鼎供他们月族大家族的男人修炼,这种行为一直让世人所不齿,但自从月族上位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对这样的事情提出异议了。其次,虽月族会将婵仙赏赐给其他家族的人,但也只是作为玩物,多半连个妾的名分都不一定能给,所以大多数婵仙的一生都极为悲惨。最后……汪若戟怎么可能和婵仙有染?那么他之前所营造的爱妻爱女如命的样子,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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