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哪怕在偌大的山林之中,草莽聚集,人烟众多,但是在这一刻,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静默无声,落针可闻。
每个人脸上都不自主地攀上惊骇的神色,嘴巴大张,双目滚圆,都不敢相信亲眼所见的这一切。
滴答,滴答。
少年手中的那一柄光流转的长剑之上,还兀自滴下的点点殷红,让一干人等都忘了话。
“你这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故意装成一副武功低微的江湖散人模样,到底有什么用意!“
陈宏又惊又怒,原一张还算有些英气的脸孔此刻带着些许狼狈,阴沉的怒火在他眸子中跳动。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么一群下九流的江湖草莽中,竟然会隐藏了这么一个少年高手,就刚刚那一剑展现出来的极致攻伐,哪怕是自己苦修多年的裂风爪之凌厉劲道都被轻而易举的撕裂。
这样的剑法,简直堪称恐怖。
“难不成是极元剑宗的弟子,故意装作草莽藏身于此,就是为了当众让我出丑?!”
极元剑宗是和陈家素有嫌隙的一武林门派,距离其所在的清丹城不算太远,双曾经为了一处上好铸剑矿材,金晶铁矿的所属而大打出手,彼此都极为仇视,碰上了免不了要起一番争斗。
他见这江姓少年一手剑法犀利惊艳,下意识地就往极元剑宗面去想,不过少年接下来的话语,却是让他微愣。
“我就是江湖散人,又何须伪装,至于用意二字,还是应该用在你自己身上吧。
三言两语,素不相识,你就要下狠手取人性命,视人命如草芥,你这等人,和邪魔外道有何分别!”
“就算我等出身贫寒,混迹江湖,不过草莽散人,但是不管怎么,那也是一条人命!
你这般肆无忌惮,出手毒辣,由此就可以想象你出身的武林世家到底是怎样的男盗女娼,卑劣不堪!”
“大胆!”
陈宏心头猛跳,他没想到这少年不仅剑法犀利,连唇舌谈吐都这般凌厉。
虽然江湖散人草莽向来是江湖最底层的存在,几乎所有的门派世家子弟都视他们为蝼蚁,完不放在眼里,甚至于这些家伙自己都很清楚,所以往往都不会去招惹麻烦,经常摆出卑微的姿态。
但这一切,都只能是一种江湖潜规则,从来不会有人太过明显表现出这种态度,毕竟整个江湖武林,人数最多的,恰好也就是这些江湖草莽们。
人言可畏,行走江湖武林,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一旦名声坏了,被打上了邪魔外道的标签,那么基是也就意味这一势力除非达到魔道大宗的地步,否则整个武林再无他们立足之地。
这少年三言两语之际,就把他刚才的动作,推到整个草莽群体的对立面上,这是在跳动人心,推波助澜。
陈宏已经很明显地感受到四周纷纷投来的视线中,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抗拒,乃至于厌恶,仇视的情绪。
他心头一个咯噔,情知不妙,这要是再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他陈家万一被这些草莽口口相传为邪魔外道,恃强凌弱的反面势力,那就完了!
“你胡什么!”
陈宏当下出声大喝,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朗朗言道。
“我之所以出手,是因为这老头先行得罪了心儿,我也只是想给他个教训罢了,何来出手狠辣,视诸位英雄为草芥一!
倒是你!
明明武功高强,剑法绝,却偏偏一直隐而不发,瞅准了我出手的瞬间偷袭,甚至下了狠手,若非我及时撤身,只怕此刻已经被你长剑贯穿。
你年纪轻轻,但用心如此险恶!我现在怀疑你就是魔道宗门的妖人!为了图谋金光前辈的武传承,故意隐藏身份,利用众位英雄的好友之心,简直其心可诛!”
这一番话而出,登时四周众多草莽的脸色微变,看向江姓少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甚至原坐在他身旁的一些草莽武者都是悄无声息地和其拉开了距离,一双手已经攀附上了自己的随身兵刃。
对于一般的江湖人士而言,魔道妖人简直堪比地狱恶鬼般的存在,这些家伙没有人性可言,出手血腥残忍,武林数次血案,已经让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
魔道妖人,宁杀错,不放过!
这陈宏也是不简单,虽然性子有点骄纵,但一张嘴也是言辞犀利,三言两语边将少年之前挑动起来的情绪打消,末了还给他扣了个屎盆子,冠上魔道妖人的名头,这是要利用众人之手,要他性命!
面对四周已经变得发凌厉的视线,江姓少年却是神情平静,倏尔一笑,竟然是出奇平和,乃至带着淡淡地嘲讽之意。
“你的意思是,我作为魔道妖人,明知自己早就是江湖武林人士的公敌,却选择在这样大庭广众的时刻暴露自己,甚至还是因为你要出手伤这位老者而自己出手相救的情况下,主动暴露自己?!
呵呵,陈公子,我该你天真好呢,还是你脑子有问题呢?!”
闻言,众人皆是眉头一挑,随即原有些警惕的神情都是一缓,哑然失笑间,摇了摇头。
少年的话确实有道理,如果他真的是魔道妖人,所图谋的是这须陀山中的金光传承的话,那么没达成目的前,他怎么可能在这种人群聚集的时候暴露自己。
何况向来也只听过魔道妖人杀人,哪里会有为了救别人而暴露身份的魔门妖人,这逻辑上简直狗屁不通。
陈宏听到少年这么一番话,也是有些发愣,随即感受到众草莽再度变化的视线,那隐隐约约的玩味视线,是他脸皮发烫,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一咬牙,硬着头皮道。
“没准这就是你的阴谋,故意以这种式,树立形象,魔道妖人行事,向来不能以常理度之!
不然的话,你怎么解释你隐藏自己的修为,躲在这一众武功低微的江湖散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