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卑鄙来形容你，确是侮辱了造字的苍吉。”
李秀宁淡然抬首，明媚眼眸静如止水。
“你以前，并非如此刻薄。”柴绍挑了挑眉，脸上看不出怒气，但骤然攥紧竹挑的手指，却说明他此时心情并不平静。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意义？”李秀宁没有看柴绍，而是将目光幽幽投向外间雪景。
李世民虽然没有来，但柴绍的万余精兵，依旧让突厥势力再增。如此情况下，就算周成有三头六臂，长安也根本不可能守住。所以，李秀宁虽然表面平静，但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恨不得现在就潜入长安，将周成掳走，别让他在掺和这必死无疑的战争。可惜，李秀宁注定无法脱身，即便她被打
散的黑骑已重新归来，单凭这些人马，她也不可能在五万突厥和李阀的联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的确，没有意义！”柴绍猛地直起身姿，双眼锐利的逼视着李秀宁，“不过，某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份。河北柴氏百年荣耀，不能因你而蒙羞。所以周成必须死。而且，某要让他身败名裂，
然后在无尽痛苦和折磨中化作一堆白骨。这一点，你阻止不了，也没人可以阻止。”
咔嚓！
李秀宁手中茶杯化作粉末。
“怎么，担心你的小情人，终于恼羞成怒了吗？”
柴绍狂笑着按住剑柄，身躯微微颤抖着。河北柴氏，天下望族，其隐藏势力庞大，自然不会不知道李秀宁和周成的风流韵事。而柴绍作为河北柴氏百年来最为出色的继承人，被蒙羞如此，心情能好才是怪事。但
，面对李秀宁冷淡的面容，他最终还是没能拔出长剑，如无数次幻想中那般，将对方斩杀两段。
……长安城外，冷风呼啸。寒光闪烁的弯刀架在一个个老弱妇孺的脖颈。气氛凝固，剑拔弩张。城头众将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异族人驱赶中土百姓攻城的手段，自古以
来便常有之。说来，这也算不得什么高明的计策，但对中土守将而言，却是相当的……恶心。放任不管，血流成河，无论是谁都会背负冷血骂名，严重者甚至有可能被弹劾下狱。可管，且不说贸然出城迎敌会造成多大损失，单说这些百姓中若是有奸细趁机混入城
中，那后果便是灾难级别。
故而，众将很明智的保持了沉默，然后将深沉目光投向周成。周成深吸口气，心思急转。但，还没等他再次开口，骑在马上的突厥大汉已挥落了马鞭，“看来周将军是不愿意为这些贱民来毁掉自己大好前程了。既是如此，那就杀吧！
”
“你敢！”周成脸色一变，猛地回过神来。
这突厥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谈判的意思，更没有驱逐百姓攻城的想法，他们，从一开始就想杀人，在长安城下杀人。
至于原因，究竟是为了打击守军士气，还是算计自己，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突厥骑兵手起刀落，将哀嚎啼哭的老弱妇孺悉数斩杀，看着飞溅的鲜血，和着死不瞑目的头颅掉落在雪地间，周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放箭！射杀突厥狗贼，替我大隋百姓报仇。”几百颗头颅滚滚落地，这场面也刺激到了不少将军，也不知是谁一声令下，登时间无数箭雨扑空而落。但可惜，突厥人也不是傻子，弯刀砍下之后，他们便毫不犹豫的策
马狂奔，以至于箭矢纷纷落空竟没伤到一人。
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城墙跃下。
红色的披风轻舞飞扬，与盈盈白雪交相呼应，却是显得肃杀无边。砰！落地之后，他只是微微一顿，便快若闪电的扑向前去。落在最后方的突厥骑兵，只觉一股恶风袭来，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但，还没当他有所反应，耳边就传来的咔嚓的脆响声，紧接着，视野迅速回转，原本倒映在瞳孔内的
突厥军旗，瞬间变成了大隋长安巍峨的城墙……他的头被生生扭转了颈后。
“监军……”
“荣耀侯？”
“这怎么可能！”与此同时，一阵阵惊呼亦从城墙上传来。谁都没想到，周成居然会暴起出手，更没想到，他武功居然如此恐怖。要知道，长安在整个中土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雄城，其城
墙之高，就算是江湖上的轻功好手，都不敢轻易跃下，而周成……传闻中的评价有智谋无双，有善于经营，也有奸猾狡诈，唯独武功一项，很是平平。
可现在……
眼见远处那身影，犹若火焰般跳跃在骑兵队伍中，转眼，便干脆利索的将十余骑兵击落马下，城上众将顿时震撼的无以复加。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实际发生也不过短短数个呼吸。率领骑兵前来的突厥大汉，在意识到身后异状后，猛地勒住战马，将皮鞭往座套中一插，便反手抽出弯刀，狞笑着高高扬起，“单枪匹马也敢下来，你真当自己是无名不成
？儿郎们，将他围住莫要放走，能取其项上人头者赏牛羊百头，能抓活口者，封千人队正……”
“吼吼！”
原本已准备撤退的数百突厥骑兵闻言齐齐勒马，怪叫着朝周成杀来。
战场，从来都不是武者的天下。
任你何等武林高手，只要没有超凡脱俗，在铁骑的冲击下最终都只有死路一条。故而，形单影只的周成，在数百突厥骑兵眼中，已然化为了牛羊和战功。很快，两队人马便左右包抄而来。飞扬的马蹄，溅起片片雪花，突厥人彪悍的气势与战场肃杀凝聚，在无形中便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压力。这压力，换成个寻常高手来，恐
怕还没动弹，就已被摄了心神，但周成却不是寻常高手。今夜的突破，让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筋骨中，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那感觉，似乎可以开天辟地。所以，在看见突厥人马反杀而来时，周成没有任何退却的念头，深吸口气，夺来的弯刀便在空中划出一道炫美的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