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炮的外包装还没拆,与它稍后将要一鸣惊人不同的是,此刻它正静静地躺在鞋柜上,等待完成被制造出来就已经注定了的使命。
静音模式下的电视机无声放送着万紫千红的画面,仿佛要把喜庆印到每个人的脸上。
苏瀣和施施都有点累了,在沙发上蒙眬着睡眼,他们用被子制造出一个独属于两人的温暖窝,在窝里他们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的呼吸。
距离点新年钟声的敲响还有不到3分钟的时间,苏瀣提前醒了过来,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感受着姑娘额头略微高于自己脸颊的温度。
或许在旁人眼里兄妹俩过于亲密了,但那是他们根不理解“相依为命”这四个字的份量有多重,不知道他们对彼此的重要性,那种失去了对就会活不下去的话不是而已。
不知从哪一年起,家里从四个人一起过年,变到了两个人一起过年。头一年兄妹俩用泪水下咽着干巴巴的年夜饭,第二年他们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为得就是不想让对看到自己眼里的悲伤。
今年他们暗自下了决定,一定要开开心心才行。
在闹钟即将发出震天声响的那刻苏瀣放电短路了它,然后轻声地唤起哈喇子流满地的姑娘。
施施见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苏瀣,展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揉了揉迷眼,含糊问道:“时间到了吗?”
“快了,还有1分钟。”
“闹钟怎么冒烟了?”
“机器总是会坏的嘛,穿好衣服,咱们放炮去!”
“好嘞,苏瀣二营长!”
搬开房门,肆虐的风瞬间吹走了遗留的睡意,眺望四极,视野所及之处无一不是灯火通透,热闹非凡。
镜湖沿岸现在就跟外滩一样,聚满了人,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有土豪把冰柱子当成了消遣玩具,好几条色光柱打过去,大肆灯光秀。
但是土豪的审美不是很符合大众的品味,连施施都叫嚣着丑出了一片天,不晓得准备在湖底跨年的K6看到了会做何感想。
施施把苏瀣的短款羽绒服穿出了长款的味道,她拎起衣摆,把冲天炮摆成一排,然后人手一根压箱底的陈年老香,准备从两边往中间点。
时间还有的剩,他们倚在天台的栏杆上聊着天,施施身高不够,当然需要她专属板凳的帮忙。
“苏瀣,今年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哦,”姑娘玩着手里的香,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哦?是什么?”
“我去给你拿,”姑娘嘻嘻一笑,跳下板凳,屁颠屁颠地往屋里跑去。
苏瀣趁机抹掉了眼角的两滴眼泪,赶紧张大嘴巴吞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别看他平时总是乐呵乐呵的,但是心里面的苦谁又知道的呢,他已经习惯把苦楚藏进自己的肚子里了。
姑娘能送他礼物,不开心那是骗自己。
忽然苏瀣的脑内出现了一声强烈的啸叫,就像广播里的喇叭发出那种尖锐难忍的刺耳声音。
「警告!6秒后将切断任务世界通道,请立即返回!」
靠,你切断就切断吧,老子又不在任务里,你给我来这么一下子,头都被你炸了,苏瀣心里极其不满道。
“苏瀣,你怎么了?”
“没什么。”
“哦。”
施施出来后把XC在了身后,是等新年倒计时后才能给他。
苏瀣暗自发笑,姑娘藏西的领真是没有天赋,他已经看见那露出来的粉红色一角了,不过也不揭穿。
新年倒计时开始了。
镜湖上的两根冰柱子上同时出现了数字,施施站在苏瀣的身后,两人共同向北边看去。
1……镜湖畔的人沸腾了,齐声大喊着。
……「任务世界通道已关闭,正在自检」
8……湖底下的三人面色依然凝重。
7……何足道在院落里面向北。
6……周世明打开了写字台的灯。
5……冰天雪地里,一个少女正在追一只哈士奇。
4……何楠瞭望了一下苏瀣家的向。
3……一只乌鸦停在了某处屋檐上,眼睛跳动了一下。
……一只黑猫跳到了一架旧钢琴上,触动了一个琴键。
1……「自检完成,共发现78653处错误,正在修复」
……新年的第一声钟敲响。
短暂的寂静过后,天空绽放了第一朵单色的花,接着璀璨绚烂,无与伦比的美轮美奂部映照进两圆孔之中,浅黄、银白、洗绿、淡紫、清蓝、粉红,触手可及。
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空,苏瀣眼神迷离,今年是与施施一起过的第十个年还是第十一个年,他算不清楚,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能够在身边,就算是唠叨埋怨也是最动人的天籁了。
砰——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苏瀣转身,是姑娘的铁皮糖果盒掉了。
“施施?”
姑娘两眼通红,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没有去捡地上的粉红色糖果盒,依旧把手藏在身后。
“怎么了?”苏瀣上前一步。
“不要过来,你就站那里听我!”姑娘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这个大坏蛋!去年你答应我的很多事还没有兑现呢!现在年都已经过了……好的带我去动物园看熊猫呢,好的两人一起去游乐园呢,好的要教我骑自行车……还有前年好的两人一起去海边……还有大前年,大大前年……你都没有做到,所以你是个大混蛋!”
苏瀣听了姑娘的唠叨,顿感无语,自己在新年的第一刻好端端地被骂了一通,他无奈道:“那时你那么肯定记错了,好好好,我答应你今年就通通陪你玩个遍,别哭了啊!”
“你总是这样,总是先照顾我,你也要考虑考虑自己,我房间里的空调不用这么好的,你可以过来和我一起睡,或者把床搬过来,你给我买的熊那么舒服一定很贵吧……你……在校里……是不是经常……饿肚子……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到这里,施施已然泣不成声。
“怎么了嘛,忽然这样……”
呲……呲呲……电磁干扰的声音。
「正在修复第3851处错误」
“不要……不要!快还给我!”
施施突然挥舞起双手,疯狂地去抓周围透明无一物的空气。
“这是施施和苏瀣两个人的西!只属于施施和苏瀣的,你凭什么夺走……不许你夺走……把它们还给施施!施施有名字的……施施的名字是苏瀣起的……苏瀣的生日是3月13号,苏瀣爱吃张婶家的包子,苏瀣的外号叫苏非……苏瀣的校是……苏瀣的校是什么?苏瀣的生日是3月13号,苏瀣爱喝咖啡…还是果粒橙,苏瀣的生日是3月……3月多少号?”
施施的眼神里变成了哀求:“求求你……不要夺走!还回来!这是施施最宝贵的西!施施不能没有它们,要是施施不记得苏瀣的话,苏瀣会很伤心的,他会把自己关起来,他会不吃不喝……所以求求你,快还给施施……”
绚烂的烟火还在继续,外界的狂欢刚刚开始,施施的身体出现了闪频,变得愈来愈透明。
“施施……?”
苏瀣双腿软倒在地,跪在了地面上,他伸出颤抖的手向前爬去。
呲呲……呲呲……
「正在修复第61183处错误」
“施施…施施施施……?YG睫搦轝施施遶~?G#'餢濭……”施施瘫倒在了地上,口中连续不断地吐出晦涩的声音。
苏瀣艰难地爬了过去,他抱住施施,施施的身体变得很轻,那触感好像不是一个实体。
苏瀣不敢抱紧她,他害怕地不知所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姑娘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呲呲……呲呲……
「正在修复第7577处错误」
施施像是昏迷了过去,躺在苏瀣的怀里不动了。
“啊…啊……快醒醒……快来人啊,爸…妈……你们快来啊……施施她……”
苏瀣无助地呼喊,但所有人只听得见烟火声,狂欢声,尖叫声……
「正在修复第16864处错误」
“过年有这么开心吗?”
“那当然啦,过了年我就长大一岁了!”
“所以呢?”
“所以明年我的零食也要大一倍才行!”
「正在修复第4646处错误」
“你是不是偷吃了我藏在柜子里的奥利奥了!”
“没有!”
“那你的嘴巴怎么黑了?”
“我…我练习毛笔字呢……”
“咱家哪来的毛笔!?”
「正在修复第35448处错误」
“你醒来啊,你也是个混蛋!是个骗子,话不算话!不是好的要一直在一块吗!不是好的长大你当熊猫,我当饲养员的吗!不是好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吗!醒来啊……”苏瀣疯狂地呼喊。
「正在修复第54514处错误」
“苏……瀣……”
施施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苏瀣,好熟悉的感觉,这个时候她应该给他一个笑容,但她好像忘记了笑应该怎么做。
“施施,苏瀣,”施施还是展露出了笑颜。
“对对对,你是施施,我是苏瀣,”苏瀣哭着笑了出来。
“施施好像很喜欢苏瀣,”施施轻声地道。
苏瀣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积攒的眼泪一瞬间爆发,部哗啦啦地掉下来,水珠穿过施施的脸颊,落到他的羽绒服上。
“苏瀣也很喜欢施施,是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的那种!”
“那太好了……”
话语戛然而断。
「修复已完成,正在进入初始化」
「施施:好感
机械停止运转的声音,字还没有显示完,系统界面呲了一下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