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爸爸回国,乔伯才第一次见到他的妹妹。爷爷带着他,千里迢迢地回了一趟家。他还记得家的模样,记得他的帐篷,以及放在帐篷里的玩具。他的房间没有太多变化,就是妈妈房间里多了一个粉粉的婴儿,别人都,那是他的妹妹。
妈妈也没怎么变,还是瘦瘦的,很漂亮,衣服上有淡淡的香味。他听大人,妈妈根就不像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不过,乔伯还是发现了一点不同,那就是妈妈手腕上贴着膏药,她身上的香水味,也没盖过膏药的味道。
他记得爷爷也贴过膏药,那时爷爷的腰很疼,他躺在床上直哼哼。妈妈肯定也是手腕疼,才贴膏药吧?他心疼地帮妈妈“呼呼”,妈妈感动地:“我儿子还真是个暖男啊!”
自从他回家,妈妈就控制不住流眼泪。爷爷劝了她好多次,可妈妈翻来覆去地:“除了给他寄点儿钱,寄点儿衣服,我还能做什么呢?他最重要的童年时光,我都缺席了,都怪我啊!是我天真地想生老二”
爷爷便劝她:“要怪也是怪乔楠,是他不着家,还留下这俩孩子你为这个家付出够多了,我们一大家子都很心疼你啊!要是我们能在身边帮帮你,你的手腕也不至于疼得这么厉害。”
乔伯睁大眼睛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便爬上了妈妈的床,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只会伸胳膊伸腿的婴儿。婴儿不认生,第一次见到哥哥,便嘻嘻地笑着。
妹妹毛发稀疏,还是个双下巴,但笑起来真像个天使,比他的狗还要可爱。乔伯也很开心,很自然地自称“哥哥”,拿着各种玩具逗她。
在哄妹妹的过程中,他无意中掀开了妈妈的枕头,枕头下面居然还藏着一件衣服。衣服很宽大,大概只有爸爸才穿得下那件衣服还是绿色的,他记得照片上的爸爸就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
他把衣服抖落开来,兴冲冲地问道:“妈妈,这是爸爸的吗?”
妈妈似乎很害羞,急忙抢过衣服。乔伯好奇地问道:“爸爸的衣服怎么在这里?”
他的妈妈道:“枕着爸爸的衣服睡觉,妈妈就不害怕了。”
乔伯依旧理解不了,但是站在门外的爷爷却有几分动容,好像很心疼妈妈。
晚上他跟爷爷一起睡觉,爷爷很是发愁,一直叹气:“我就跟你们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要是你爸爸再不回来,那该怎么办啊?你这刚上幼儿园,还没适应就缺课,这样实在不好。”
乔伯只上了一个星期的幼儿园,就跟爷爷回到了几千里之外的家,就为了见爸爸一面。爷爷跟他:“飞机票很贵,来回折腾一趟很不容易,虽然机票是你大姑姑给买的,可我也心疼钱!哼!都怪你爸!司令啊,你以后可不要离家那么远。那时爷爷就老了,走不动了,想见你都见不到了。”
“爷爷,你不准老,我还呢!”
“好,爷爷先不老。”
“可是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爸爸还在医院,得做几项检查。”爷爷闷闷地道:“也有可能见什么大首长去了,你爸工作起来可拼命了。”
一听到“医院”,乔伯就往爷爷身边钻了钻,虽然年纪尚,但他早就知道医院不是什么好地,他一去那里就想哭。他担心爸爸,心事重重地睡着了,梦到在医院里看到了爸爸。爸爸喊他的名字,却把他给吓哭了。
乔伯又是在梦里惊醒的,但这次他还没有哭,就已经被抱了起来。那个肩膀很宽阔,他迷迷糊糊地趴在上面,十分有安感。
待他完清醒过来,他看到妈妈和爷爷在厨房忙碌着,抱着他、轻轻拍着他后背的这个人,不是爸爸是谁?
乔伯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爸爸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恤,确实比以前更黑了。他戴着眼镜,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儿子,不认识你老爸了?”
“爸爸?”
乔伯试探着叫了一声,他的爸爸高兴得不得了,用胡茬蹭他的脸:“你都是个大娃娃了,怎么睡觉还不踏实啊?做梦还哭了,羞不羞?”
乔伯还是懵懵的,以为自己在做梦,紧紧地贴在了爸爸身上,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爸爸在自己身边。妈妈笑靥如花,道:“司令,爸爸一路上都没休息好,你下来跑跑,让爸爸休息一会儿。”
“不要。”乔伯搂住了爸爸的脖子,片刻也不想跟爸爸分开。
“哈哈,好!今天就长在爸爸身上吧!我一下子抱两个孩子都没问题,你妈妈瞎操心!”
听到这里,乔伯迫不及待地想让爸爸看看妹妹。他从爸爸身上滑了下来,飞快跑到妈妈房间,结果妹妹还在甜甜地睡着。爸爸,要轻手轻脚,不要吵醒她,等她睡醒了再跟她玩。“爸爸,妹妹可爱吧?”
“你们俩都很可爱!”爸爸又抱起他来,让他坐到腿上,似乎在自言自语:“可是爸爸对不起你们,尤其对不起你妈妈。”
“爸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妈妈枕头下面有你的衣服。”
“为什么?”
“妈妈,那样她就不怕了。”
乔伯完,爸爸却长久地沉默了。他抬头看了一眼,爸爸的眼圈红红的,眼神怔怔地看向枕头。他还太了,他根不知道妈妈是如何熬过那些无助的夜晚的,也不知道妈妈是如何思念爸爸的。他不知道,可他的爸爸却很清楚。
爸爸回来之后,乔伯浑身充满了力量,能比以前皮上十倍。大人也不批评他,这更让他无法无天。爸爸比他还要调皮,怀里抱着妹妹,还让他趴在背上,果真把两个孩子一起放在身上,像个力大无穷的超人。
乔伯觉得很好玩,可妈妈却很生气,不停地训斥爸爸:“跟你过多少次了,这样对腰不好!你还要不要你的腰了?”
爸爸满不在乎地笑:“他俩加起来,也没我身上的装备重,没事的。”
爸爸带回来一枚勋章,爷爷翻来覆去地看,喜笑颜开,爱不释手。还告诉乔伯,要向爸爸习。妈妈却,每个勋章都是用伤疤换来的,她不忍心多看。
乔伯对勋章没兴趣,他玩累了,也听大人们话。爸爸好像要考一个叫“博士”的西,他,除了读书,他想不到什么好处路,要不就脱了军装走人,那样也能照顾到家庭。
妈妈再度摸起了眼泪,心疼地抚摸着爸爸的脸颊,道:“你这双眼睛,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
爷爷也满面愁容:“先把眼睛治好再,至于读博士,以后再。”
乔伯插嘴问道:“爸爸,博士是什么?”
“博士是很厉害的人。你的大姑姑是博士,姑姑正在读爸爸还在考虑,要不要读博士。”
“那读了博士,还能继续打枪吗?”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只能听见爷爷的叹气声。爸爸笑了笑,道:“反正教你打枪,肯定是没问题的。”
乔伯又在家里乱蹦起来,但是闲下来,他也会想,爸爸怎么戴上眼镜了呢?他的眼睛,怎么还眨得那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