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夏绫连忙过来扶她:“才可太危险了,那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啊?”
“我没事。你看见刚才那个人了嘛,我怎么看他那么像宁王世子呢?”锦书一边下楼一边问道。
夏绫还没话,环便接嘴回答道:“公主定是看错了,世子怎么会在这里啊?”
锦书想了想京城里那个傻乎乎的高承颜,也觉得有道理:“也是哦,许是我看错了。走吧走吧,哎,朱旭还没过来吗?”
“来了来了。”着朱旭又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你们怎么走这么慢?不是让你们下楼等我吗?刚才拽着披风走的时候,扫落了一壶茶,擦了好久才把茶渣子都擦掉了。还赔了好些钱。今儿怎么这么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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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生意没有谈成,咽不下这口气,渴望追求富贵梦的朱旭临时决定多在贺州待几天。锦书原也想多住几天,可一想到走之前答应了沈之璋要快去快回,又怕宫里的静妃担忧,所以锦书还是决定按时回京。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在客栈门前分别了。
马车一摇三晃的朝着京城的向走去,已经习惯了坐马车的锦书也能在颠簸的路途中欣赏一下大梁壮丽的山河和美妙的雪景。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此时天地一片白色,银装素裹,万籁俱寂,除了车轱辘压过地上的积雪发出吱吱的声音,便再无其它了。
锦书放下帘子搓了搓手,接过环递来的暖手炉捂着,余光却见旁边坐着的煮豆仍旧在奋笔疾书。
“喂,旭先生都不在了,你还写什么?”锦书歪头笑问。
“回公主,奴才这两天写习惯了,不是给公子写的,是写给豆萁。”着煮豆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给豆萁?”锦书八卦问一句:“你和豆萁,你们两个是亲兄弟吗?关系这么好啊!”
“不是,我们俩从一块长大的。”
夏绫笑了,着朱旭的动作劈手抢过来翻看:“我看看你又写什么西!”
“哎,不能看不能看!公主,你看她!”碍于六公主在这里,煮豆抬起的胳膊又放了下来,只能委屈巴巴的告状。
锦书咯咯笑道:“天天就会告状,你们家公子就是这么教你的啊?直接和她抢啊!”
她刚完,得了许可的煮豆马上便探身过去抢夏绫手里的纸张:“给我!给我!”
谁料夏绫个子高手长,笑着躲他,一面躲一面念道:“公主买五……买五什么……吾只得一……什么……这都写的什么啊?”夏绫拧着眉头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哦!你是不是,公主买了五份雪梅果子,只分给你一个吧?”
“没有,才没有!”煮豆涨红了脸,急得连忙去抢。他和夏绫两个人打闹,倒把夹在中间的环搞得左右为难欲哭无泪:“你们别闹了,这是在马车上,心一点!”
锦书只是看着他们二人笑,待夏绫占了上风才开口阻止:“好了好了,别闹了。这次买了好多吃的,回去分给大家一起吃。夏绫,把信给……”
她一语未毕,只听得马车外马声嘶鸣,声音颇为激烈痛苦,似乎要穿破整个山谷。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整个马车也跟着剧烈的摇摆起来。还未等众人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便听见马车外又是嗖的一声,紧接着整个马车朝前踉跄一下,下一刻就开始天旋地转,快速的坠落。
生死之间大家都清楚了:马车翻了。
此时,锦书眼前所有的西,包括她自己都开始颠倒旋转,她努力弓着背抱着自己的头,声嘶力竭的喊道:“护好头!护好头!”
一阵晕眩之中,锦书只觉得自己被狠狠地甩出了马车,腰间猛地撞上了什么西,在瞬间经历了浑身剧烈的疼痛之后,很快失去了意识。
原寂静的山谷中突然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巨物撞击的声音,最终谷底发出一声巨响,惊起枯树林中的一群鸟后,又在片刻间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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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主出事的消息是七天后才传到静妃耳朵里的。此时正是腊月二十五,大梁的人都沉浸在气氛并不浓烈的年意中。
一个公主意外去世的消息,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毫无征兆的在京城炸开。给原就局势紧张的京城更添了一层阴郁和惶恐。
最先感到不对劲的是春绢,来好当天晚上到的六公主并未如期归来。但她与徐嬷嬷商讨后,觉得雪天路滑耽误一天也极有可能,所以当夜并没有特别在意。
第二日,六驸马沈之璋上门接人,得知公主未归,便吩咐豆萁书信联络公主,问候归期。当天下午,他收到了煮豆寄来的前一天的密报,信中六公主率先回京,明日启程。按道理,两天过去了,六公主应该回来了。
第三日未有回信,沈之璋预感不对劲,立刻吩咐家丁出门寻人,在这途中又收到一封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警告信。他当下便浑身胆寒,惊觉六公主恐怕凶多吉少。他立即派人进宫,将警告信和消息一并告知皇帝,又通过沈之琰向军队抽调了千人,亲自带着众人从京城到贺州的沿途四处搜寻。
直到第六天,众人才在离京三十里地的山谷谷底中发现了六公主一行人的尸体。
最先发现尸体的并不是沈之璋。是一个年轻的士兵看到雪地上有隐约的车辙和血迹,才怀疑此处可能是马车出事的地点,顺着山谷爬下去几步,便看到了散落在坡地上的零散物件。直走到谷底,才看见了两具被野狼啃食的面目非残缺不的尸体。又在谷底往前走了半里地,寻到了同样尸体残缺不的马匹和车夫。
队首领姚林听到士兵的汇报后,谨遵出门前沈之琰的吩咐,当机立断命人死拉着几近疯狂的沈之璋,派人下去快速的替他们收了尸,只取了两具女尸身上的首饰钗环交给春绢辨认。
经辨认,这些钗环首饰,分别属于六公主和夏绫。
棺材运进京城后,在沈之璋的固执下送到了沈府。确切的消息传到皇帝那里时,已经是出事后的第七天了。
听闻消息后,皇帝哀叹一声,沉默了片刻后,很快就做出了处理决定。一、为顾皇家体面,对外宣称六公主不幸遇难,迅速选定日子给予追封下葬。二、派人秘密调查六公主遇难实情,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三、限制太子的一切活动,暂时软禁。四、安抚沈家,安抚沈之璋,暂时取消沈之璋的一切公务。
待皇帝都吩咐完后。站在一旁的太监揣摩着皇帝的心思,委婉的开口试探道:“皇上,那静妃娘娘那里……”
皇帝抬手摩挲着额头,漠然片刻,才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瞒不住,委婉点告诉她吧。”
“是。”太监弓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很快一闪身,悄无声息的走出大殿了。
众人都退下后,整个大殿就显得空荡荡的,皇上坐在书桌前慢慢回想着六公主的面庞。其实他对这个女儿并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六公主和她的母亲静妃一样,不争不抢安安静静,只要他不主动叫,就绝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到现在他能记起来的关于六公主的场景,就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站在大殿上面对北夜国的使者,干净利落的解题。这样一个女儿,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难道太子为了警告沈之璋,竟然对自己的妹妹也下手了吗?
是时窗外猛烈的刮过一阵大风,寒冷的风吹开雕花的木窗子争先恐后的灌了进来。卷动着屋内被木炭烘烤的温暖空气,带来一阵凉入心肺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