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兵符入手,给的就不仅仅是权力与信任,也更加是给沈倾鸾一个牵制自己的手段。
他们都是明白人,庆宁王不需要表述的太过明显,沈倾鸾自然能够清楚他的意思,是以此时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就看向了琅玉。
后者心中似乎还有纠结,只是庆宁王的命令她一向都是听惯了,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她就站在了沈倾鸾那边。
领着琅玉往回去的路走,两个人都各怀心事,竟然走了一路都没上几句话,等到了庆宁军的驻扎地,琅玉总算才是稍稍回过神来,将庆宁王吩咐的事情办的妥帖。
她好像一直都是如此,不论自己心中压着再大的镜头骇浪,只要有庆宁王的一句话,她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在脑后。
就像是庆宁王对当初的刘贵妃那般。
直至打理好了一切,庆宁军也由副将带领着四处安排,庆宁王已经将这山上逛了整整一天,可他却好像是不知疲倦一般,绕着另外一条路,似乎又要一探究竟。
琅玉找到他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就如同一个夜间才会出没的孤魂一般,漫无目的地在这世间飘荡,茫茫然不知归处。
“王爷,歇一歇吧,都有咱们还能在这儿离上几日,今日歇息好了养足神,等明日再来就是。”琅玉心劝道。
庆宁王却好像根听不见她的声音,迈着自己已有些僵直的腿,企图用这一晚上就能看完整座山的貌。
琅玉其实一直有个自认为见不得人的心思,那就是疯狂的嫉妒过那个一直被庆宁王藏在心口的人。明明生前就是先帝的妃子,明明与他相差了那么多的年岁,更甚至是明明故去了这么多年,可庆宁王却还是一心只藏着那个人,别的什么人都不能入他的眼中。
直到真正从旁人的嘴里打听到她,却除了溢美之词,却只有对她命苦的感慨。
她是夜间轻轻洒落的一缕月光,能散去夜幕的黑暗,也显得那样的柔和。
她容貌上乘,才情过人,温柔体贴,是这世间难得不招人厌的存在,琅玉看过她的画像,听过她的曲子,也仿佛从众人口中阅见了她的真容,心中的那几分嫉妒渐渐消散而去,剩下的只有望尘莫及的自卑。
以及永远得不到所有的痛苦。
她在庆宁王身边守了太久了,久到觉得自己再守下去,就能够彻彻底底地代替那个人在庆宁王心中的存在。这些年明明很少听他提过刘贵妃,可今日一看他却还是深陷不拔,琅玉也不知从何来的胆子,起了满心的火气。
她跟在庆宁王身后,猛然将他的手往后一扯,让他稍稍踉跄了两步,却终于是停下了步伐。
“你还要为她做到何等地步?王爷可还记得你那含恨而终的父亲,他到死都没能暝目,只因为你为了一个女子,就葬送了他在庆宁谋划了一生的疆土,甚至是拱手送给了他最恨的仇人。如今你难道还要因为那样一个早早就弃你而去的女人,再葬送了自己吗?”
“王爷可别忘了,她自始至终都是先帝的女人,她到死都念着想要和先帝一起葬入皇陵,哪怕你百年之后住了那黄泉,你真的能等到她吗?不定她早就等到了先帝,追随他转世到了另外一个地。”
这话的不可谓不真实,真实到直接将庆宁王心中所有的伤口都一个一个的扒了开来,剩下的只有血淋淋的过去,似乎这样就能够彰显他的痴傻。
可庆宁王又何尝是不清楚这些?他只是用力地甩开了琅玉扯住他的那只手,眼眸之中然是冰冷。
“这又与你何干?王与你过,你该做的只是份内之事,若做不到,就趁早离开。”
琅玉因为这一句话僵立在当场,可仔细听着,又确实是他会的话。
嘴角牵出了几分苦笑来,琅玉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卑微。她以一个局外人的目光评判庆宁王痴心妄想时,她自己又如何不是抱着同样的心思?
“王爷若是想要与我划清界限的话,何不从一开始就个明白,何不从一开始就做得分明,偏叫我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不可自拔,却又潇洒地甩手而去。”
琅玉这番话得极轻,她不知道庆宁王有没有听见,可这番话又多是与自己。
当初是庆宁王明明着疏远,却又做着家近的举动,琅玉也沉溺于这一份矛盾之中,到头来无法抽身时,才发觉庆宁王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起来这又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他心中从来都只有那一个人,从那人走了后,他的心就成了一座棺,里面葬着曾经的那人。
比不了的,自始至终都比不了,琅玉无比清楚这一点,却又正是因为太过清楚,所以才会觉得来不甘心。
“王与你过,不该有的心思,你只能烂在心里。”庆宁王留下这一句,径直往前走去。
若是在往日,琅玉定会收敛起自己所有的锋芒,安安心心只做他手中一柄利刃。可或许是来到了女床山的缘故,原那些被自己囚禁在心底的念头又突然爆发,此时不管不顾的汹涌而来,使她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
“就像王爷这样吗?就像王爷这样,一辈子都不敢出一句喜欢?可刘贵妃又怎会不知道呢?她也不过只是念着王爷的这份喜欢,肆无忌惮地安排了自己的身后之事,无论是照顾元缙公主,照顾顾枭,还是让你放弃了自己的家族不远万里地来到此处……这都是在她的计划之中啊。王爷,你做了旁人的棋子,难道就要我也成为与你一样的棋子吗?”
庆宁王瞳仁骤缩,当即闪身到了琅玉的面前,一双冰冷的眸子仿佛凝视着死物。
“是去是留一向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王不是没有给过你离开的机会。至于当年她给王的那些嘱托……这是王自己的选择,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头论足?”